“姐你神了!真的……真的去报案了。”
就说没有这么巧的!
哪有她这头刚断了线索,新线索就跟着送上门,不过是又被提示了一回,这人到底想做什么?又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王家决定去报案?
“去查查王家这些日子都动了什么势力找人。”
这王家虽只是商户,却是各方势力都沾染的京城豪商,如此人脉都还是找不出一个人,究竟是没有使力气还是……
清安想了想,决定亲自去一趟京兆尹衙门,未料衙门倒是先派了人来请她去,为的也正是王家报案一事。
办案多年,清安几乎可以肯定,这位在圈里呼风唤雨富欺男霸女多年的商王老爷是栽了。
从衙门回来,清安拎了几个小年轻议事。
“这么些日子,看到你们都一心扑在办案上,说实话我很欣慰,但也很担心。你们让我想起了多年前曾和我一起查案的你们的前辈,当年的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秉持着正义信念走进这里,却都止步在了这里。我记得那是一桩轰动京师的藏尸案……”
案情称不得复杂,他们几个年纪轻轻却只用了短短三日便破了案,可除她之外参与案件的年轻捕快后来却都先后离开了六扇门,从此不沾公门事。
“那桩案子被杀害的都是恶名昭著之辈,他们犯下的罪孽可谓死千百次都不足抵消,至于凶手都是往日备受他们欺凌残害之一”清安娓娓叙述当年的情形“真相被查出那一日我们前去缉捕,邻里乡亲都挺身而出为他们顶罪,你们猜后来怎么样了?”
“嫌犯几人当场认罪自裁。”小六很快就回答道。
“不错。”
“这样悲壮吗?”
“嫌犯自裁能叫是悲壮吗?”
“可分明是不愿意连累他人,虽是重犯但……”
“好了!此事后来京中也都各执一言,有人说他们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也有人说他们是为民除害应酌情量刑,当然也有人骂六扇门行事大意,你们觉不觉得当年的案子与我们手头这桩颇为相似?”
“被杀害的都是罪行累累之人。”
“却都未被律法惩治。”
“都揭开了京城繁华下的疮痍恶臭。”
“受他们迫害之人数以百计,他们却坐拥财富权势肆无忌惮。”
“这便是世道!我们都知晓这世道存在着不公道,想要去推翻,去为真正的公道发声,你们一头扎进案子不愿出来是为了如此,可如果纵使你们努力了依旧不能如愿呢?一次一次都不能如愿呢?你们想好了,准备好了吗?”
成长的第一课:世界不如我们所愿。
孩子们,世间真实的一面才刚刚向你们露出一缕狰容。
“今日我所说这些是希望你们不要重蹈当年他们的覆辙,激流时当退则退,今日你的们不能不代表往后也不行,只是不要在尚未有所准备之时就栽倒再也爬不起来。”清安说着扔出一折本子到桌上“这是今日衙门报案失踪的那位王富商的底子,想好了再看。记住,我们都知那些人该死,却还是要为他们找出凶手,这是我们要走下去的路。”
说罢,清安率先离去,留下几个小年轻各有所思。
不一会儿,就有人起身向桌上伸手。
“晏罗!”
“我往后只想看到光。”如果没有那就自己亲手凿出来。
宋慈跟着也起身来,郎朗道“这么些年我都好奇鬼的样子,先见见人间的恶鬼也不错。”
“当年都没把我吓退,没理由年纪长了还怂了。”
“冻在雪地里都没要我这条命,老天爷估计就是看中了我有大造化。”
“各位哥哥姐姐你们……”
“你还小,先在后宅混几年吧。”
清安没想到如今的小年轻都这样有决断,惊讶之余……赶紧就催他们去干活儿,毕竟这光说不行,关键还是得实实在在给她分担一下不是么?
这样,她就是偷个懒也都更踏实了。
女艺堂。
久违的,清安终于见到了自家小姨母,前头有好几次她都想要来探望,不是没碰上好时候就是被回拒了,这回若不是因管了一桩闲事,还真不知哪日能顺利登门。
“清儿你瞧,这孩子生得多好看。”
“白嫩嫩的,是个好模样。”清安偏头过来打量了一眼,又道“姨母你别抱着他了,这小子也怪沉的。”
“奴婢瞧着娃娃也该饿了。”边上嬷嬷极有眼色,笑着就从年轻女子手里抱走了孩子,交给了丫鬟带下去。
“你们啊就是怕我累着,我比前些可好多了。”女子笑容自信地说着却又突然重重咳了起来,好半晌才缓过气来,跟着说道“你啊别总想着要来看我,我就是怕你们这般,你和阿姐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就都要好好过,别为我伤神。”
“好,都听姨母的,瞧瞧我这为了办案都瘦了。”
“是吗,那得空得把你那心上人唤来,让我好生问问他怎么照看的你。说来有时我真盼望着自己这一生快些过去,下一世平淡喜乐,可我又舍不得你们……想一直看着你们都好好儿的模样。”
“听姨母这么说我得加倍打起精神来,本还想偷偷懒的。”
“躲到这儿来懒一会儿也无妨,我啊不赶你。”
“还以为姨母有了这哼哼唧唧的小娃娃就不爱搭理我了呢。”
“你啊你……说起来这孩子的来历……”
“他父亲要他性命,我与他母亲有几分人情,便救了他,我也不知道往后他该如何。”清安据实相告。
“如此既是那便先养在我这儿吧,左右我旁的没有倒还有几分薄产,多养这么个娃娃足够了,至于往后待看看吧。”
“姨母这是炫富呀,说来姨母可曾听说过这城中的豪商王老爷,传闻一直关心着穷苦孩子的那位?”
“那一位呀……商人罢了,无利不起早。”
这意思,显然是听说过,还知道一二。
“说来早年咱这儿还有个孩子进了那位老爷的园子学艺,当时每月能领上一贯钱,可羡慕坏了一些孩子,也想着试上一试,但那样的地方哪里是谁都能进的。”嬷嬷见二人聊到此忍不住搭了句嘴。
“哦?那后来呢?很显然,这引起了清安的关注。
“后来……后来那孩子小小年纪初登台就得了达官贵人的喜爱。”
“我记得那个孩子,仿佛前一阵还来过,难为她还记得旧时同伴。”
“只可惜了。”
“怎么?”
“就前两日,说是受了些委屈投缳自尽了,前院那几个孩子如今正难过着呢。”嬷嬷说着,面上也露出了几分悲伤的神色。
“罢了,左右当年都是她自个儿自己选的路子,嬷嬷还是费心这几日多留心一些前院罢。”
嬷嬷应着,跟着默默退了下去。
“嬷嬷年纪大了,难免有些话没经思量,你不必放在心上,清儿晚上一道用了饭再走吧?”
“自然,姨母这儿厨房做得盐酥鸡极对我的口味。”
夜晚,用了饭,送了自家姨母早早歇息,坐等着人来接的清安,挥挥小手招来了内院两名心腹丫鬟。
“我问你们那人最近还来吗?”
“来,风雪无阻的来,每晚都要在府门外待上一会儿才走。”
“这样顽固的吗?就你们瞧着,姨母她怎么想的?”
“起初奴婢二人不曾在主子面前主动提及,主子深居内院应当也是不知晓的,可有一回嬷嬷说起,主子听了……”丫鬟说着摇摇头“奴婢跟在主子身边二十年了,说实话,这回还真瞧不出主子的心思。”
“奴婢也是,瞧不明白。”
“这个时辰来了吗?”
“应当是来了。”
清安当即就决定去会一会这人——吃饱了,该怼怼人消化消化了。
“上官伯爷瞧着很闲的样子呀?”
清安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走出来,开门见山就开怼。
“你怎么在这儿?”
看着眼前消瘦不少但瞧着还很是意气风发的男人,清安真真觉得碍眼极了“这话该我问伯爷您吧,这是谁家您应该很清楚吧,这大晚上的蹲人后院门口不合适吧?”
“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来管教。”
“谁说是管教了,我是警告……哦不,是劝告。既当年那么狠心连她的性命都可以枉顾,如今何必呢,从此陌路不好吗,如今这般纠缠不休,我都替您觉着尴尬。”
“不要以为如今背后有人为你撑腰便可以插手,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她想管便管,不该在这里管教人的是你。”
哟,撑腰的人来了,感觉更有底气了!
清安挥挥手,让跟来的两名丫鬟回去。
“莫非你们就没有做过让你们后悔的事?”高大英俊的男人看着眼前二人,言辞振振,似乎他笃信这所谓的后悔是可以和解一切恩怨代价的万能筹码。
“是你当年将事做得太绝,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当初你们会结成怨偶二人都有过错,她已经为自己的执念付出代价了,你呢,当年你杀子害妻,如今却是封官加爵大好前程,你如今愧疚证明你还有几分良知,只不过这良知……可真浅薄。”
“不必与他废话了。”云尘自来就不爱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说着就越过某位伯爷过来拉住清安的手——这么冷的天儿,媳妇儿手都冻凉了“冷不冷?”
平白无故就被拍了一脸狗粮的某上官伯爷:你们故意的吧!
“伯爷您这一脸不高兴是嫉妒吗?”
“哼,我嫉妒什么。”
“没有就好,不知可还记得当年那个暴风雪夜里等候您平安回来的身影,您放心,往后再不会有这样一个人傻乎乎的碍您的眼了。”清安笑着说着,可一句句都像刀子,一刀刀只往那人心窝上扎。
“走吧。”
“等等,你告诉我她当年到底为什么执意要嫁给我?”
“当然是因为她傻啊,可惜你也瞎,你要是不瞎,这会儿你应该在家教孩子认字,一回家就能看到软乎乎嚷着要你抱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应该都很是可爱吧?”
刚给人捅了刀子,又往伤口上大撒盐巴,那酸爽……谁渣谁知道呀。
“你何必激他。”
“我其实懒得与他废话,但让他不痛快的话……其实我还有好多。”清安就很骄傲的炫耀,论虐渣她可是教科书式的 “要不是没空,我腾出手来非虐得他怀疑人生。”
“……你觉得高兴些就好。”
“对了,我娘让你得空来家里坐坐。”
“这意思是……”
“了解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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