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验有时就像暴风雨,让人猝防不及,一如此刻清安听说自个儿又要进宫当差。
也不知是不是人设问题,清安发觉自己是走哪办差哪不太平,风平浪静的没几回,还不能排除那几回是开小差了……
“太平地方也不需要你去办差。”
呃……说得也是。
无情公事公办的样子,也让清安不禁感叹同门情善变。
“但大师兄……眼下是特殊时期,我还是避嫌的好。”
“见不得人的才需要避嫌。”
真不愧是大师兄,字字箴言。
“其实我是觉得长幼有序,二师兄出京办案,他的缺合该要三师兄补上才对。”
“你难道不知他和大内侍卫那几个不对付?”
“我跟黄金鳞也不对付,打过架呢。”
“哦?”
“大师兄,我绝没有炫耀的意思。”
无情哪里不知这群弟弟妹妹爱讨价还价的性子,扔出一块腰牌,道“你不也一直怀疑当年追杀你的背后主使在宫里?”
清安一下接住腰牌,左瞧瞧右看看,漫不经心道“大约猜到是谁了。”
“你破案靠猜?没证据不好下手吧?”
“那说好了,这节骨眼上宫里要因为我翻出什么浪来,大师兄你要替我兜着。”
“宸王要这般没用,那自然是得兄长出面了。”
临了还不忘损人……
“唉,眼瞅着马上年关了,师母可又要给你们张罗相看了啊。”
“师妹可能弄错了,我们今年可都另有重任。”无情说着,清冷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清安登时会意过来——大舅子这任务,是挺重的。
同门情就是这么摇摇欲坠。
“你们谁愿意跟我入宫办几天差事?”
一刻钟过去了,眼前交头接耳奋笔疾书的小年轻们像极了科考前临时抱佛脚的学子,唯有两个身影稳坐如钟。
撇开早年被进宫当差坑过的两个不提,清安点了和两人同一画风的另一小年轻“小苏啊,为什么不想进宫?”
小年轻抬头,一本诚实道“听说里头变态多。”
……这还真不能否认。
看着眼前这张水嫩青葱的小脸,清安点点头,看向态度不明的另外二人“宋慈晏罗你们俩……”
“管饭就行。”
“我不怕。”
本来清安只想带一个壮壮声势的,现在想想,进宫了魏沧海还能不管他白月光的女儿和……同行的小伙伴?
定好了这事儿,趁着天还没黑,清安去了趟大理寺。
作为审理全国刑狱案件的重地,大理寺的守卫比六扇门森严许多,而追究六扇门为何守卫不够森严,因为——人手不够,守卫都是捕快兼职的,除了灶房,六扇门上下怕没什么差事是刚入门的小捕快没做过的。
不过虽说人手常年不足,连守门的都配不齐,但六扇门还真从在这上头出过什么岔子,可能也是一门玄学吧。
今日来大理寺,清安本以为过程会有点复杂,毕竟两家关系是真心一般,可谁想巧了,在门口遇上了从外办案回来一脸愁眉苦脸的林念悠。
若说之前两人就是友好的点头之交,以及有点彼此欣赏的意思,今日可就算是正式建交了。
“今日当真多谢你了,让我茅塞顿开。”
“客气了,都是为朝廷办事。”
“妹妹!”闻讯而来的薛勉正往这边走来。
林念悠挑了一眼那传闻中的薛家妹控,识趣道“那我便不打扰你们兄妹了。”
“妹妹……她刚跟你说什么了?”
“案子。”
“二哥你们……熟吗?”
薛勉摇摇头“林羽跟她熟悉些吧,好像他们的母亲是手帕交。”
“哦。”清安没再多问,只说起了此行正事“我明日就要入宫办差,顺趟查一查当年的事。”
清安虽未明说当年何事,但兄妹默契一点就通“走,我带你去牢里。”
“这么久了,还是没问出什么来吗?”
“大理寺最厉害的刑狱也问不出,这人能逍遥法外这么多年是有些本事。”
两人抵达看守监牢,天已经全黑了。
薛勉轻车熟路地在前引路,清安跟在后。
“是薛家小子来了吗?来来来,正好跟你……”留着胡须的老人听着声儿便出言相邀,可待人进来一看,好家伙,这回还带了姑娘来。
再一瞧这姑娘……有点面熟啊。
“谢老您一直盯着我妹妹看作甚?”薛勉一把将清安拉到自己身后。
“小姑娘你可是出身赫连氏?”
“谢老您糊涂啦,我妹妹自然是跟我一家的。”
“我不出身赫连氏,但我祖母出身赫连氏。”
“有没有人说过你与你祖母长得很像?”
兄妹俩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皱起眉来——这莫不是又冒出个仇家?
二人谨慎的模样顿时让老人哈哈大笑,直拍大腿道“没错了没错了,肯定是。”
“谢老您把话说清楚。”
“老头儿我当年是你们祖母的爱慕者。”
糟糕,竟藏着个黄昏狗血故事。
“不过后来……”
没在一起呗。
“我更舍不下你们祖父。”
呃。
“你们祖父现在在哪儿,我要见他!”
确定不是情敌修罗场?
好吧,事实证明,还真不是,但也不是什么让人看得明白的场面。
薛家。
“你可知这些年我想你想得好苦。”
……
“我这日夜都在盼着你早点回来。”
……
“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
如果眼前不是俩年过半百的大老爷们,光听谢老这一连串,清安还以为是这是老情人久别重逢,再一看自家祖母这在线吃瓜的样子……好在家里其他人也都一脸懵圈——是的,身在组织,并不孤单。
“祖母,这到底怎么回事?”
薛老夫人吃着孙子们剥好的杏仁,摇摇头 “这人,你祖母手下败将。”
“娘,忠渊侯府上来人了。”
“这是老三吧。”谢老见着薛三爷那叫眼睛一亮,上来拉住手就不放了“你小时候就是孩子里模样最标致的,哎哟,叔那会儿最喜欢的就是你了,恨不得认你作干儿子。”
“小时候他调皮捣蛋都是你在后头撺掇的。”
“芷妹你这话说得不对,孩子调皮是天性,瞧瞧我那俩侄儿……”
“谢叔,他们就在外头了,来接您回去。”
“我这才来就走,多失礼啊。”
“你都耽搁我俩孙儿用晚饭了,还想更失礼啊。”薛老夫人年轻时怼人也是一把好手,薛三爷毒舌一技便是传承与此。
此时此刻,作为串联起三人关系网的重要人物,薛老太爷赶紧出面来当和事佬“好啦,多年未见,谢弟也是想与我们叙叙旧。”
“六哥,这是什么戏路?”
“大约是年少情窦初开,不明心中所爱,一别经年,仍是心头难忘。”
这总结……还真像那么回事。
“我今天才发现祖父是个隐藏的端碗艺术家。”
“端碗?”
“一碗水端平。”
“二伯父才是吧。”
清安想了想,还真是,什么荣广王、林大人、杜尚书、安王……不愧是亲父子,青出于蓝胜于蓝,她也得学学,一脉传承不能丢啊。
最终,人还是被麻利儿地打发……哦不,被接走了。
来接人的是忠渊侯兄弟俩,早年老忠渊侯为国捐躯,妻子追随而去,留下年幼的兄弟俩,隔房庶叔虎视眈眈,后兄弟俩由父亲胞弟抚养成人,并排除万难继承了爵位家业,据传兄弟二人的亲叔叔为此终身未娶,更在二人接管家业后销声匿迹。
“家叔叨扰府上了,改日我兄弟二人定登门致歉。”
“你们来这么快作甚。”谢老指着俩侄子就教训起来“还有,你们薛伯父一家回京了,瞒着我是什么意思?”
“叔,我们给你递信了,早几个月前就递了你都不搭理我们。”
“我……这么重要的事你们不会派人说嘛?”
“不是……叔,我们这人一去就被您赶出来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总拿芝麻绿豆的事儿来烦我,从小你们就不让我省心,好不容易能躲着你们了,我能随便搭理你们吗?”
说得还真是很有道理呢,但……不要在别人家吵吵家务事好吗?
一墙之隔偏厅里,吃着萝卜糕的清安,忽然就很理解方才自家祖母在线吃瓜的那份淡定了。
“真吵。”
“二哥,你们怎么认识的?”
“就大理寺牢里,听说他就是大理寺最厉害的刑头。”
“祖母真……豪杰!”
“对了,你明日进宫是什么差事?”
“金吾卫遴选。”
虽说能进宫在羽林卫当差在旁人眼里已是前途大好的差事,但这里头实则也分个差事高低,毕竟看守宫门的与在御前守卫的,那自然是不一样的,明面上就有着金吾卫、千牛卫等诸多不同,更甭提暗里的那些。
除去不显于人前的暗流一系,明面上的多是通过从羽林卫中遴选产生,这遴选不似六扇门那般庞杂但取的都尖上佼佼,是以每年都尤为激烈,尤其这其中不乏多是名门之后,无疑也是一场门第家族的较量。
“这次吴家会有人参加吗?”
“吴氏一族,文官武将参半,应当是有的,不过未必会有什么动作。这些年,他们以姓氏拢聚往来交际,瞧着势力庞大但彼此并不信任,中有作恶者也未有人站出来规束,兴一时易长久难,怕是稍有动荡就会各自为营。”
“你说吴家那老头子明白这些吗?”
“许是知易行难吧,也不是谁都有那能力和气运的。”
“人可算是走了。”薛三爷用扇子挑起一角门帘进屋来,后头跟着薛六“你们兄妹俩啊……还真是会往家里招呼事儿。”
“三叔,这到底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你们祖父年轻时也是京城里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儿,有些老朋友正常得很。”
“六哥你信吗?”
薛六摇摇头。
“咦,今个儿怎么没瞧见大伯父?”这种时候吃瓜专业户大伯父不在怎么行。
“给吴家送礼去了。”
“送什么礼?”
“凤栖梧桐,贵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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