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开车路过的。
今晚天黑下来之前,顾东来都在龙江的山顶上。
白天,他告诉了王栩的身世。小孩看来是要一点接受时间,所以他这个做舅舅的尽完义务就先走了。
但之后,顾东来却一个人跑来这山顶上吹起了冷风。
当时天色接近傍晚,他人仰在车里,任凭刺骨的风从掌心拂过,但双眼却盯着手中把玩着的那颗孔雀佛珠舍利,不知道在想什么。
“舅,那我妈为什么不回来找我爸和我呢?”
“就因为她是一只迦楼罗,我是人,还是别的原因?”
“那,那如果有一天,我自己想办法去找到她,那她还会愿意再见我一次吗?”
王栩的话还在耳边。小孩到底小孩,他还是不懂神佛世界和现实人间的沟壑,人和妖的禁忌。
更不明白一个常人在生死轮回中,要战胜自己的劫难是多么渺小而无力。
俗世中的凡人总是有各种因果爱恨,所以佛才会说,轮回才是一个人所经历的最痛苦的过程。
不过活的像顾东来这样,也是少数。
顾东来很自我。骨子里,他保持清醒,也因此,他不会被别人看穿弱点,更不感情用事到有放不下的牵挂,以至于在俗世中为某个人沉沦不得解脱。
“①…《妙色王求法偈》言,由爱故生恨,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这话,语气漫不经心将舍利一下捏住的顾东来不知是在对黑暗中的哪个地方说的。
但入夜后,他又找乐子去了。
原本他的手都断了,该听从医嘱好好做人。可身为一个大魔头本性就是如此,他一天都忍不了没有消遣娱乐的生活。
一个电话,山顶上就热闹了起来。
呼朋唤友,香车美人,四五辆跑车上都放着首电子音乐。
顾东来一头妖异的长卷发散落在车上,身边有人在陪他大笑,他人歪躺着枕住胳膊,花臂纹身漏出一点,一条腿支着,用皮鞋踩着昂贵的豪车顶部,十足放浪不羁。
这一副醉生梦死,不理神佛的样子,才是他顾东来,他人死活,他才一点都不关心。
直到,这一夜都快接近十一点了,他才快活够了又一个人走了。
那些狐朋狗友没觉得奇怪。因为顾东来爱玩,但是从不和人真的过夜快活,他神秘无比的私人领域任凭是谁都不能靠近。
这样的人,你很难说他是滥情还是无情。
所以,结束这场俗世消遣的顾东来就开着车往市中心去了。
路上,一切正常。但就在车行驶到半路,一只手懒散握着方向盘的长发男人突然感觉到了胳膊上很恶意地被人灼伤了一下。
“嘶。”路口是红灯。顾东来踩住刹车,就捂住了手臂。
这邪门的要死的痛来的很蹊跷。他的手轻轻一碰,上次在停车场伺机袭击他的红色魔光竟也感应了,幻听也再一次响起。
这让顾东来望向车窗外,却见城市上空的界线下,今夜凝聚着一团血一样红的光。
又是这半道红色魔光。想到这儿,在大晚上城市来往的银色车流中,独自后退的他想也没想就一个脚踩下油门。
接着,紫色跑车引擎带起地面的一阵狂风就换了个方向追了上去。
“摩诃摩瑜利罗阇!”
随着顾东来当下一声法号念出,紫色雷电划过天空,他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在他眼皮子底下出没。
路上,因他的一路追逐,天上作恶的红光似乎有所感应而一步步退后,但顾东来还是步步紧逼追了上去。
可等顾东来循着魔的气味来到那地方,他才认出这地方的地址眼熟。这时,一块块碎裂的玻璃掉下,接着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砸在了他的前车窗上。
“碰!”光听这落地的一下,这人是得去阴司报道了。
可没想到,这人没死,还抬头看了他一眼。
失血让那人的面色有些白。
更让人没想到,当一向都见死不救的顾东来抬眸望去,这个满身是血,昏迷不醒前还和他对视了眼的人,他竟然认识。
“方定海?”
“你这是怎么了?”
顾东来没问完,这人就倒了下去。
年轻僧人的面孔在这一刻冲淡了一些往日的冷漠孤傲,血染红了他的眉梢,却也将这张脸原本的那份年轻显露出来了。
“顾,东来。”
模糊中,认出他的僧人好像叫了他的名字。
对此,也没想到他会叫自己一下的长发男子一顿,接着他用一只手从半边玻璃碎光了的车窗撑住对方滑下去的身躯,却被砸上门来的年轻僧人撞了个满怀。
“喂!”
“醒醒!”
“和尚!”
两个人一身是血纠缠在车里。明明一人一妖上次还互为仇敌,没想到这一次见面是这种情况。
顾东来见状只能腾出一只手用力揽着这人,并侧身先将他一把简单粗暴地拖进车里。
等往这股刚才确有妖气传出的楼上看,顾东来发现那一面面银白色玻璃折射下的楼顶恢复正常,也看不出对方是怎么掉下来的了。
——这事,如何想都不对。
可现在这样,顾东来就是把想人扔在大街上,伪装成是对方自己想不开跳楼的都不行了。
而且人摔成这样,还没死。这要是送去医院,才是明天要见报的大新闻
所以,风衣外套都脏了的顾东来只能忍着不得不救人,和对方这孽缘怕是一时半会儿解不开的不适心情,就把人给带走了。
00:05
顾东来将方定海带回家。
此时,已是凌晨。进来时,他开了电子门锁,又把车直接开进别墅里。
想到副驾后面这人现在身上大半骨头都是断的,顾东来也没去动他,而是先去楼上开了浴室里的热水,又在卧室找了套衣物丢在床上,才找好东西下来。
当顾东来再打开后车门,方定海人正倒着。
年轻僧人的胸口能看出还有起伏,肤色健康的脖子和胸膛上都是汗和血,但是一边拧着的腿已经明显断了,见状,顾东来弯腰上去就一把架起他的上半身。
因为先天对于妖魔的警惕,和顾东来身上的陌生味道。
方定海似乎下意识地想抬手用法术对付他。
但当顾东来的一头长发落在了僧人的脖颈,不知道是不是辨认出了什么,方定海触碰到他卷曲发丝的手却停了下。
“……”
对此,顾东来也发现了。
呼吸缠绕中,闭着眼睛的对方面上似着痛意划过。见状,手上放轻点动作的顾东来先用毛巾固定住对方的脖颈,免得他真的落下残废,这才用后腰顶住车门就将人给扛了下来。
因为身材基本相仿,又都是成年男人,顾东来要这样扛一个大活人上楼也不算费劲。
但考虑到,这辈子他还从来没有这样费力气对一个人,过惯了养尊处优生活的顾舅舅就开始心累。
更心累的是,他发现,要救活一个人,确实比杀了一个人还要麻烦的更多。
“喂。”
②“阿伽陀药。”
“你身上带着阿伽陀药么?”
同样身为一个五蕴皆空,一心成佛的修佛者,顾东来不相信方定海身上会没有这堪称佛门弟子必备的东西。
尤其,方定海还是一个拜入药师如来门下的禅宗弟子。佛经云,阿伽陀药,又称不死药,乃是佛祖当年为救世人身病心病所制。别看他伤成这样,但只要一颗阿伽陀药下去,就能药到病除。
所以将这死人连拖带扛进弄进房子,又停下先放在楼底下的大沙发上,顾东来给他抹掉下他脸上的血,就又一次找起了他的包。
因这翻找,屋里内外登时一片狼藉。可除了皮夹和佛经禅具,这个完全就是个活死人的和尚竟然真的和从来不吃五谷一样,孑然一身。
这让从来没碰上过事的顾东来一时都在心里怒念了句该死。
但就在这时,他只听清脆的佛铃在耳边响起,接着一柄从方才起一直没现身的金色禅杖就这么破空出现在他面前。
这禅杖,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
看样子,平常它不会出现在其他人前。
是只有自己的主人有生命危险才能现身,而面对顾东来这个气味不一样的魔头,这柄认主的金色禅杖倒也很有灵性,一个倒转,将二人之间的虚空划开,就朝着顾东来抡出一瓶白瓷瓶,和一包东西。
对此,顾东来一手抬起给接住了。等先倒出一颗丸药看了下,果然就是佛门不死药。
有了这药,这和尚是不用死在他家沙发上了。而另外那一包东西,到顾东来再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包人骨和几件死人衣服。
这看样子和今晚发生事有莫大关联。因为方定海一个法僧,就算现在遇上了劫数法力有损,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被人伤成这样。
所以在那之后,虽然大半宿都没能躺下,为了能得到一个醒来后对方关于今晚这件事的说法。
从来不干这种‘好人好事’的顾舅舅本人还是强忍着各种照顾别人的不麻烦又是扛人去浴室,又是把他扔到楼上卧室喂下那颗药,最后勉强倒下睡了。
过程太累,顾东来甚至没来得及换衣服就睡了前都不太记得,他到底有没有把方定海给弄活过来了。
可这一夜,却是他前所未有睡得最沉的一次。
在梦中,他感觉到自己好像和人打了一架。
那个人是个长得挺帅的和尚,却不知好歹拒绝和他去一起去约会吃饭看电影而激怒了他。
他打的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然后,具体也不知道赢了没有的顾东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第二天一早,他是被楼下的门铃给吵的模模糊糊醒来的。
来找他的是他秘书,因为作为老妈子的对方又一次听说了他昨晚去‘找乐子’的事,现在是上门来专程‘慰问’的。
但朦胧中,睡在大床上的顾东来懒洋洋地趴在枕头上,长卷发盖着脸,却没醒。
他皱了下眉,手中隐约像是搂着一个体温很舒服的人。
而那个莫名和他很契合的人也没动,就任凭他抱着,二人就这么像晨光中的一对似的挨着彼此。
可此时,床上的没醒。
有一个东西却听到了门铃动静,而在一声清脆的佛铃后,那柄灵性十足的禅杖竟自觉飘起来打开了电子门锁。
“滴”一声,机智的佛门法器金色禅杖就这样为楼下的张小杰开了门。
三分钟。
卧室门口。
张小杰:“……”
下一秒,伴着公文包和文件掉在丢了好多衣服的地上。
清晨八点半的别墅卧室门口,盯着床上那对昨晚一看就过的很污/秽/荒唐‘裸/男’的张小杰一声撕心裂肺下,就抱头惨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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