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繁星点点,终于明白这座宫殿为何叫星月殿,苍云山之顶地势最高的星月殿,天上皎月近在迟尺,仿佛伸手便可触摸,银白月华与各路星宿的光芒普遍大地。
冷月高悬,扶留的身影在地上投放出一抹狭长的影子,月光洒在扶留身上,像是整个人都在发光,墨逍在身后看呆了。
“师尊。”
“嗯?”
“你比天上的月亮还要耀眼。”
“......”扶留转身,墨逍红着耳根低下头。
扶留盯着面前十七岁的少年,仿佛与某一刻重合,混乱的记忆嘈杂,有一个人也对他说过相似的话:你是我心中的月亮,我喜欢你。
自从尘劫最后一世,跌入万丈悬崖,三世的记忆开始变得混乱。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只能记起大致发生了什么,以及零星几个画面。
忽然间,陈毕安目光真诚道:“师尊,你是我心中的月亮。”
扶留怔住,是他吗?陈毕安。难怪自己对这个陈毕安总是会有好感,甚至破例收他为弟子,而对墨逍是能躲就躲。
月色下满湖白莲,风中飘摇,师徒三人行过九转曲折的木桥,夜间清凉的风拂过面颊。
道路两旁每隔一段距离挂着一盏暖黄灯笼,将黑夜照亮。湖面倒影中缓缓行过狭长白衣人影。
“师尊,你饿吗?要不我去做点吃的吧”墨逍道,已经过了饭堂开饭的点了,现在饿了只能自己做。
“你会做饭?”扶留挑眉,有点不相信。
墨逍道:“会一点,我之前在醉香楼做过一次饭,后来醉香楼被烧光了,我就不做了。”
扶留没深想,而是转眼问陈毕安:“你饿吗?”
陈毕安点点头。
神是不用吃饭的,自然不会觉得饿,扶留指着湖对面:“厨房在那边,你们想吃什么,就自己做。”
两个弟子走远了,扶留回到湖畔阁楼,临窗跌坐,桌上烛灯明亮,扶留手执一本书卷,看得专心。
过了一会,扶留轻皱眉头,怎么闻到一股焦烟味?
他转头从窗边望去,接着被窗外之景吓一跳,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将书一扔冲出来,瞠目结舌的看着湖对岸,整栋楼阁都弥漫在烈火中。
厨房失火了!
扶留:“!!!”他有点隐约能猜出来,可怜的醉香楼是怎么被烧得只剩断壁残垣了。
墨逍和陈毕安捂着口鼻,咳嗽着弯着腰冲出来,脸比锅底还黑。
扶留催动灵力飞到湖对岸,捻了个咒,漫天火花瞬间消失。
“怎么回事!”扶留吼道。
墨逍跪了下来:“弟子知错!”
陈毕安也跪了下来:“是弟子的错,弟子不该让阿逍去烧火的。”
扶留头疼扶额,道:“起来再说。”
听莲水榭大殿中,墨逍黑着脸,委屈的小心翼翼坐在椅子上,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火折子上的火苗突然就跟活了一般,不仅会动,还满屋子乱飞,我怎么抓也抓不住,最后火苗躲到了房梁顶,就起火了。”
扶留眼神看向陈毕安,陈毕安道:“对啊对啊,那个火苗真是太诡异了。”
扶留叹口气:“看来这饭是吃不成了。”
墨逍的肚子很应景的叫了出来,陈毕安也捂着肚子一脸窘迫,他们修为还太低,没有辟谷,当然苍云之巅也不用辟谷,毕竟连掌门每天都在留恋人间各种美食。
扶留作为神,不用吃饭也饿不死,吃饭只是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的一种乐趣。
“走,带你们蹭饭去。”
星月殿内,谢辞阴晴不定的冷眼看着面前餐桌大快朵颐的师徒三人,把他星月殿一月的存量都吃完了。
谢辞眉梢一挑,道:“扶留,你前世是被饿死的吧。”
扶留非常优雅的拿起白巾擦擦嘴,“好像是有那么一回,我的家乡闹旱灾,粮食颗粒无收,饿死了很多人。”
谢辞脸色一顿,敛下眼睫不再说话,虽然不是他的前世记忆,但作为神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这边墨逍拿起一块糕点毫不客气的一口吞下,懵懵懂懂道:“前世?不是都说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前尘会被忘得一干二净。”
陈毕安从碗中抬起头,说:“那是人,咱们师尊又不是人。”
“额.....”不是人,这句话让扶留脸色凝固。
陈毕安急忙解释道:“咱们师尊是神啦。”
墨逍化身好奇宝宝,问道:“神也会有前世啊?”
扶留一巴掌拍在墨逍头上:“好好吃饭,哪那么多问题。”
还因为受伤趴在床上的凤雪年眼巴巴的看着一桌美味佳肴,咽了咽口水:“师尊,我也饿了。”
专业宠徒一百年的谢辞,端了一碗清淡的粥,走到床边,亲自去喂还受伤趴在床上的凤雪年。
墨逍碗一放,眨着桃花目扮可爱:“师尊,我也想让你喂。”脸皮十分之厚。
扶留一点情面也不留:“滚,你要是缺胳膊少腿躺床上起不来,我也喂你。”
他戳了戳自己碗里带着玉米粒的白米饭,“真是对你太好了,反了天了。”
一旁一直沉默着安静吃饭的陈毕安笑出声,然后一口粥呛到直咳嗽。
墨逍委屈的小脸皱成了包子,乖巧的端起粥默默喝着。
现在好了,欠谢辞一个人情,吃饱喝足从星月殿出来后,扶留心里盘算这个人情该怎么还,不还行不行......应该行吧,谢辞又不和相柳那个抠门的一样。思及此,心情顿时愉悦起来,神清气爽,脚步都变得轻快。
等回到听莲水榭后,水榭外聚集一群围观的弟子长老们,扶留跻身过去一瞧,看到的就是黑烟滚滚一片狼藉,还有乔凌那泪眼汪汪心疼地快要哭了的脸,顿时惊到下巴掉在地上。
不只是厨房,一整个听莲水榭都被烧了!
乔凌仰天长啸:“苍天啊!”差点跪在地上。
扶留震惊道:“火不是灭了吗,怎么还会又起?!”
一个小侍从瑟瑟发抖道:“我看到从厨房里冒出了好多火苗,鬼火一样飘来飘去,怎么抓也抓不住。”
陈毕安双眸微瞪:“这是火苗成精了啊?!”
墨逍这孩子比较现实,他小心翼翼问道:“那我们今晚住哪啊?”
其他闲置的宫殿还没收拾出来暂时不能住人,扶墨陈三人一同望向苍云掌门。
乔凌觉悟非常高:“额......要不先住我那?”
扶墨陈:“好主意!”
三人非常愉悦的跟着苍云掌门回了天幕宫。
天幕宫园内种满梨树,草长莺飞,阳春三月,梨树花开,清白如雪,美则美矣,但是!掌门说天幕宫没有多余的厢房。
扶留道:“这样吧,我和毕安住一起,墨逍你和掌门一起住。”
陈毕安笑着刚想说好,乔凌立马道:“我和毕安住。”
陈毕安的笑容凝在脸上。
扶留不明所以,问道:“为什么?”
乔凌神神秘秘将扶留扯到一旁,低声道:“我早就认出来了,那位是谁啊,大殿下!我可不敢跟这位一起住,再给殿下惹急了,天帝不得派雷神劈了我。”他手指中立指了指头顶漫天星空。
扶留满脸黑线:“.....你怕被雷劈,我就不怕了?”
况且他还惹了人家两辈子,如果真要劈,第一个先劈他,五雷轰顶的那种!
乔凌不等扶留同意强行把陈毕安拽走了,可怜陈毕安一步三回头不舍得走。
墨逍委委屈屈蹭到扶留身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师尊,我是不是被嫌弃了?”
扶留叹口气:“额....没有没有。”哪敢嫌弃大殿下您啊,躲都来不及呢。
房中只有一张床,扶留在那张床前站了好久,在考虑要不要把这张床劈开,是横着劈好还是竖着劈好,如果劈了,墨逍那孩子会不会死心眼又觉得自己嫌弃他。
就在扶留纠结之时,吱呀门开,墨逍进来,还端着一盆水。
“师尊师尊,我给您打了洗脚水,您累了一天了,泡泡脚睡得香。”
扶留有些欣慰,满意的点点头,这孩子真懂事。
墨逍几乎是跑着过去,水花星星点点溅出来,结果跑得太快脚下一滑,连盆带水脱手而出,自己也失了重力滑倒。
“哐当”一声,盆落地的声音,墨逍趴在地上,他仰脖子一看,这一看不得了,他的师尊全身从头湿到了脚,水全部泼到了师尊的身上!
半刻沉默,墨逍感觉空气都要凝固了。
扶留抬手抹了把脸:“我真是谢谢你墨逍。”
不仅是洗脚,连澡也一起洗了,水还是贼烫的那种,扶留瓷白的面颊现出淡淡薄红。
“师尊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墨逍强忍住膝盖的疼痛,站起来冲过去,却发现无从下手,不知所措。
扶留有点崩溃:我该怎么办,大殿下骂也骂不得,打更是打不得,最后他目光冷凝:“抄弟子经十遍。”
墨逍呆呆的:“啊?”
“啊什么啊!一百遍!明早交给我。”
“知道了。”墨逍苦着脸,不眠不休抄一夜,手腕抄断了也抄不完!
天幕宫厢房内的浴池是直接从后山引过来的温泉水,常年有水温热,水面撒了满各色花瓣,花香扑鼻。
扶留褪去湿透的外衣,薄纱屏风后隐约可见白皙光滑的脊背,玉足轻点水面,修长笔直伸腿迈进,慢慢坐在水池中,水温偏热,将全身毛孔打开了,经脉血液得到循环放松。
扶留闭上双眼,背靠在池壁,四周寂静,只有盈盈泉水不断循环的流水声。不愧是苍云掌门的天幕宫,听莲水榭都没这待遇。
“我去你妈的!”
一道惊雷似的大吼,将昏昏欲睡的扶留炸醒。嗯?咋回事?!
“我没有妈!我妈早死了!”这熟悉的声音……
“妈的土包子,臭凡人,放开我!”
“不放!谁让你这色鬼心思不正!走跟我去见掌门!”
扶留本来都快睡着了,听到外面有人争吵还有打架的声音,睁眼起身披上外袍,及腰长发还在滴答水。
走出去一瞧,皎洁月色下,重重树影如墨团,梨花飘落满地,景致如画,而墨逍正和一个赤衣弟子在地上扭打在一起,十分不和谐的出现在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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