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带着斗笠挑着扁担在前面带路,后面跟着五个气质不俗,相貌绝佳的人,惹得旁人侧目而视。
穿过大街小巷来至城南,众人以为相柳这么努力赚钱,既然他的海宫破烂不堪,那么人间的住处也许能好点。
结果,他们错了,大错特错,甚至怀疑,他们几人加一个饕餮会不会把相柳的全部家当给吃没咯。
眼前三间茅草屋,乱石垒砌的墙壁,风雨侵蚀严重的木门,大有种刮大风必倒无疑的错觉。大门之上的匾额,上面提着三个大字,风雅轩。
众人齐齐望向身旁挑着鱼担子的相柳,斗笠有破洞,衣服带补丁,纷纷冷汗,风雅在哪。
似乎是听到门外的动静,大门从里打开,出来一个年轻人,热情道:“相柳,来客人了。”
年轻人长得眉清目秀,温润明朗,身着水蓝长袍,一派儒雅的书生风范。脸色虽白皙,却泛着病态的薄红,身形羸弱,病殃殃的似乎风吹就倒。
相柳道:“怎么出来了,快进去快进去,外面风大。”
扶留一看此人,稍微愣神,又是故人,和李长鸣一样,相柳和这个年轻人都是他在第二世尘劫遇到的。
“各位进屋吧。”年轻人往旁边一让。
小院虽然简陋,却干净整洁,角落开垦出一片菜地,不过以书生的身体状态去耕地不太可能,只能由相柳来耕了。
饕餮大大咧咧的率先进了人家的屋子,白鹤仙在后面唠叨:“没礼貌没教养,哎哎哎放下放下,未经允许,别乱碰人家的东西!”
饕餮满眼好奇:“这个是什么啊?”
白鹤仙吐血:“茶壶也不认得,你活了几千年,只顾着吃了吧。”
书生笑道:“没关系没关系,你们随意。”
小院中,相柳把鱼担子放下,将没卖完的鱼扔回水池子里。
墨逍自告奋勇:“我会宰鱼!”
“呐,这条比较肥,给你。”
相柳提溜出一条鱼给墨逍,随后眸光一转,有些怪异的看了眼安静躲在角落里毫无存在感的陈毕安,眉心微皱,眼底夹杂一些打量,未出一言。
扶留走过去,碰碰相柳的胳膊,看了眼屋里的年轻人,道:“这不是将军的转世吗?你这狗头军师还没当够啊?”
“滚开。”相柳走进菜园。
“他还叫戚怀舒吧?”
相柳摘下一把小青菜:“嗯。”
“你欠的不会就是戚怀舒的钱吧。”眼前这将军转世怎么看也不像能让相柳欠下那么大一笔巨款的人。
“这个说来话长。”相柳在院子里摘菜,看着旁边袖手旁观的扶留,问道:“你会做饭吗?”
扶留道:“会。”好歹也是做了三辈子凡人的神,还能不会做饭吗。
相柳面露喜色,刚想说你去做饭,只听扶留继续说:“但我不想做 。”
“......”相柳道:“要你何用。”
砧板前的墨逍抬手,朗声道:“我会!”
“那行你去烧火。”相柳有点心虚的看看头顶一碧如洗的蓝天,让神族大殿下烧火,他真怕天帝派雷神下来劈他。
扶留一听,连忙阻止:“不行!墨逍你坐下,老老实实刮鱼鳞。”
又对茫然的相柳道:“这孩子五行克他,上次让他做饭,他给厨房带听莲水榭烧得连渣都不剩,你要是还想继续住在这,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五行克他?什么鬼东西?”他只听说过五行归一。
“就是脱离五行了。”
“哦——”相柳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道:“没听懂。”
“.....”扶留头疼:“滚。”
满桌子香喷喷的菜都是相柳一个人做的,风雅轩从外到里朴素简陋,但餐桌上的饭菜无比丰盛,荤素搭配,五谷齐全,海陆皆有,营养均衡。
“来来来,开动啦,让你们尝尝我相柳的手艺,别客气别客气。”相柳拍拍手,戚怀舒很自然的给相柳解开腰后围裙的系带。
“哈哈不客气,当然不客气。”墨逍吃得欢快。
“哇,海参唉,看这个头得好几百年了吧,老板阔气!”饕餮的筷子夹着一个肥肥胖胖的海参。
白鹤仙嫌弃道:“能不能别这么丢人,下次不跟你出来了。”
他给怀里小花喂了块肉。
扶留开起玩笑:“真羡慕你这种住海边的天天吃海鲜,不像我住在山里,只能抱着灵芝啃。”
相柳一听,双眼冒光:“灵芝?!哪呢,给我带几根!”
“......”这娃子什么情况,扶留道:“要吃自己去苍云山拿。”
相柳爽快道:“得嘞,有空我去苍云之巅找你。”
餐桌角落里的陈毕安沉默不言,筷子戳着米饭,悄悄看了眼旁边,戚怀舒嘴角噙着温润的笑,面上病态的红,一副病秧子的模样。
饭菜美味,墨逍边吃边夸赞相柳:“贤夫良父,贤夫良父!”
白鹤仙和饕餮笑到停不下来,戚怀舒羞的脸红到脖子,相柳的脸比锅底还黑。
扶留给墨逍和陈毕安各夹了块排骨,对墨逍说:“食不言寝不语,专心吃饭,别说话。”
光吃饭不尽兴,饕餮从乾坤戒拿出在集市买回来的两坛酒,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酒气熏天,初显醉意,饕餮除了能吃,还爱吹牛:“我们饕餮一族,一口能吞牛,两口能吞象,三口吞万物。”
相柳:“真几把能吹。”
白鹤仙:“老母牛不生崽,牛逼坏了!”
扶留:“你三口一只猪都费劲。”
饭后,相柳给戚怀舒端过来一碗浓黑的汤药,散发极强的苦涩气。戚怀舒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很乖巧的喝下去了。
扶留对墨逍道:“跟人家戚哥哥学学,喝药一口气喝完,眼睛都不带眨的。”
饕餮正风卷残云,抽空附和道:“对对对,上次你掉水里生病,让你喝药费牛鼻子劲了。”
那药光是闻着,就让人望而生畏。墨逍从兜里掏出方才在集市上买来的糖递给戚怀舒,“喝完药,吃颗糖就不苦了。”
戚怀舒接过,笑道:“谢谢。”
墨逍明白戚怀舒天天喝药,一颗糖怎么够,他将兜里所有的糖都递给戚怀舒,满满一大袋。
“喝药很苦,人间也很苦,记得吃颗糖。”
“好。”戚怀舒笑得更开,看着面前这个阳光大男孩,莫名有些很熟悉的感觉。
院中水池边,相柳蹲在地上洗碗。屋里时不时传来说话声,笑骂声,以及饕餮那张血盆大口发出来的能把屋顶振飞的哄笑声。
扶留在水池边盯着水里游动的鱼,道:“他得什么病了,身体那么差?”那个他指的是戚怀舒。
相柳嗤声道:“你还有脸说,你巫咸大人有本事,把人家打得五灵俱散,差点入不了轮回,魂飞魄散。”
扶留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有这么严重吗?”
相柳有些气恼,手中盘子一扔,“不然你以为呢,第二世了,已经好很多了,活了二十年,上辈子没活过十七岁,他灵魂不全,我这几年也在四处寻找散落各地的灵魂碎片。”
当年劫难,戚怀舒挡在他身前,他欠戚怀舒的不止是一条命,不然不会有今天的相柳上神。
扶留看了眼屋里被墨逍逗乐,笑得温文尔雅的人,道:“你不会喜欢他吧。”
相柳手一停,长睫微动,然后继续刷盘子,他道:“一开始是愧疚,觉得我欠他的,不知不觉就陪着他过了两辈子,也许,是喜欢吧。”
相柳转头问:“你呢?”
扶留一顿,道:“什么?”
“大殿下。”相柳瞧了眼屋里笑得欢快的墨逍,“准备怎么办?一直瞒着他?等来日大殿下回神域,还是会把三世的记忆全部记起来,到时候你准备怎么面对他?”
扶留眼神黯淡,轻叹道:“前两世,他是凡人,我也是凡人,我没法控制,我只能确保这一世,大殿下平安喜乐,至于之后的事,等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助大殿下回神域。”
相柳淡淡道:“神族生下来就是神,不用历劫就可拥有至高无上的荣耀,也不知道这神族殿下是怎么想的,六界之大,去哪不好,偏要来这人间受苦。”
扶留比墨逍早一世下人间历劫,第一世,他们一个天上一个人间,自然碰不上,后来扶留的第二世是墨逍的第一世,扶留的最后一世,是墨逍的第二世,这须臾数年,不仅碰上,并且恩怨颇多。
扶留盯着池子中游得欢快的鱼:“我挺羡慕凡人的。”
“怎么说?”
“羡慕他们拥有轮回的机会,不像咱们神,只有五辈子。”
相柳疑惑:“五辈子?”
扶留回道:“历尘劫前算一辈子,接着是三世尘劫,历劫归来又是漫长的一辈子,一但出意外死了,就是魂归天地,再无来生。”
相柳叹气:“如果历劫失败,那就是四辈子,尘劫的第三世成功的话不会死,一但死了就是失败,这也是为什么怀舒会五灵俱散的原因。”
扶留微讶,他转头看相柳:“这这这,戚怀舒是九重神域的人?!”
相柳点头,九重神域仙神无数,扶留不识得戚怀舒也是情理之中。
“我也是回神域才知道的,凤凰族,凤帝的外甥,戚怀舒。”
“凤凰族!”
扶留神色僵硬,心虚的望望头顶苍穹,幽幽道:“你说凤帝要是知道我把他外甥害成这样,会不会劈了我?”
相柳耸耸肩,没说话继续洗他的盘子,他神色微顿,手下动作也变得缓慢,最后深深叹了声,戚怀舒的最后一世尘劫,也是相柳的最后一世尘劫,在那关键一刻,戚怀舒选择让相柳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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