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祁姗穿来的那双高跟鞋右脚断了跟,在她一只脚扭伤的前提下,另一只脚踩着细高跟行动显然不明智。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白收严筝的东西:“多少钱,我给你。”

    严筝看出她不想欠自己人情,反正双方都不差这点钱,便没在要不要方面坚持:“买的急没看价格,你随便给。”

    他又在她面前蹲下,把后背递过去:“上来,背你回去。”

    有前任关系的两个人这样确实不太好,可祁姗在脑补了自己在前面蹦让严筝围观和他面对面扶着她的画面后,果断选择了这种好歹不算太尴尬的模式。

    “我有变重一点,应该没问题吧……”祁姗小心翼翼地趴到他背上,她其实没胖,可严筝现在瘦得她不大有安全感。

    当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严筝再单薄也是男人,而且常年练舞,舞台教科书不是白叫的,他稳稳地背着她前行,用实际行动表明担负她这点重量绰绰有余。

    祁姗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刚才怀疑他了。

    “其实你可以稍微吃胖点,再为了舞台上好看总得健康优先。”她趴在他肩膀上,要不是用自己的手垫一下,百分之百被这传说中的名品直角肩硌得下巴疼,还有他的腰,即便隔着一层衣服能感受到绷紧的腹部肌肉,但183的大男人,腰围比她粗不了多少也有点过分了。

    “嗯,我知道。”严筝把她往上颠了颠,确保不会硌得她太难受。

    祁姗:“……”怎么回事啊这人,她明明是担心,搞得和她不识好歹嫌弃他一样。

    “你给我处理扭伤那么熟练,你们平时练舞是不是经常会受伤?”无奈,祁姗把关切表述得更直白了一些。

    “也还好。”严筝似乎不太想说相关话题,在包间门口把祁姗放下来,“你出来多久了?”

    “大概二十多分钟……怎么了?”祁姗不解严筝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严筝答非所问,“二十分钟……应该不至于给你哥收尸。”

    “诶?”

    祁姗一愣,没待她回过神来,严筝已经推开了包房的门,里面果然是一副完全失控的景象。

    只见她的前男神夏初夏影帝正端着一杯没怎么动的红酒往她二哥的高浓度洋酒瓶子上碰:“来来来祁少,我们东北有句老话,叫感情深一口闷,你再走一个。”

    祁诺一来没见识过中国的酒桌文化,二来刚才已经被灌了不少,本来口音就诡异,这会儿几乎到了不是精通中法两国语言根本听不出他在说什么的程度:“初初……刚才就一直只有我一个人喝,你也不喝啊……”

    “他说啥?”夏初这个英语都停留在只认识26个字母的水平自然更不可能听懂,严筝刚进门就被抓成了翻译,把祁诺的意思表述清楚不算完,连带着还要收拾残局,“夏初哥,你怎么又把人喝成这样?”

    他这话夏初可不爱听,玩够了一般把高脚杯往桌上一摔:“什么叫我把他喝成这样,我就陪了两口,全是他自己喝的。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我今天刚认识他,就舔两口的交情,他自己觉得和我感情深,怪我咯?”

    这位现年35岁的影帝一贯有自己的思维闭环,根本不适合用正常人的逻辑和他较真,严筝跟他这些年,早摸清了他的脾气。

    他走过去把已经不省人事的祁诺从酒桌上捞起来:“算了,剩下的交给我处理,夏初哥你先打车回去……”

    顿了顿,到底顾虑夏初一句法语都不会说,又是个路痴:“等等,还是等我一起出去,我帮你叫车。”

    祁姗脚扭了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处理好这些烂摊子,把夏初送上计程车后又和餐厅经理交代了她哥的车辆寄存事宜,办妥一切后才又叫了车,祁姗是女孩子,祁诺还醉着,为了确保他们安全到家他也一并上车,直接坐上副驾驶,让祁姗陪祁诺坐后座。

    “不好意思哈,都怪我哥,给你添麻烦了。”

    祁姗知道,他们演唱会的消耗本来就大,夏初这个语言不通的情况要试镜应该也需要他全程作陪,本来他们在法国的行程只有三天,三天后直接奔伦敦开下一场演唱会,结果因为她哥非要请夏初吃饭,平白无故压缩了他本来就少的休息时间。

    怎么说都有点过意不去,尤其是一切归根结底,还是她鬼迷心窍跑来看他的演唱会。

    严筝听出她言辞间的懊恼,没立刻回复什么,只是轻轻笑了笑。

    祁姗望着他的笑容愣住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好像是再遇后第一次看他笑。

    桃花眼里的光芒因为这个笑而变得柔和,点亮了这片夜色,也点亮了她心中本应沉寂的花火。

    半晌,严筝笑着对她说:“不怪他,是夏初哥的问题。”

    夏初才不是真傻,灌醉祁诺也不会纯粹为了好玩,不管怎么说两年前他和严穆都在祁岚那里吃了个大亏,这次祁诺自己送上门来,他怎么着也得在祁岚不能自降身段的范畴内扳回一局。

    可到底任性了一些,也胡闹了一些,用这种方式阴人充其量只能让人家心里膈应,除了叫他们一家在祁岚眼中的形象更下三滥之外也没有其他效果。

    祁姗听他这么说,想到严筝出道的时候网上就经常调侃的严筝才是炎夏实权,指的就是夏初别说管公司,自己的事都处理不明白,导致他习惯性惹祸严筝习惯性善后。

    现在这种玩笑依然在,但祁姗怎么也没料到,在如今严筝各种行程排练都这么满,兼顾作词作曲运营全团的情况下,类似的言论居然还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一如既往地管公司管夏初,让自己的业务能力出类拔萃也不忘奉行他签队友们进来时的承诺,把(BR)-EIGHT打造成世界级顶尖男团——半年前就有媒体陆陆续续地曝光他那些原本家境平平的队友们全款在北京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置办豪宅豪车的事。

    祁姗用了两年时间去读研去提升自己,和妈妈嫂子学习运营公司的方法,提高自己作为设计师的能力,出席各种各样的社交场合,只是做到这些就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那严筝又是怎么办到的,这么多压力长此以往压在一个人身上,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计程车最终停在霍华德家的庄园门口,祁姗之前通知的管家早带人等在了那里,但严筝还是一并下车,送到庄园的铁门前站住。

    “你们走吧,我抽根烟再回去。”

    夜色中烟尾燃起一点火光,少年伫立在那里,不知为何带着一丝飞蛾扑火般的浪漫与决绝,祁姗猜他是打算目送她离开。

    这时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回头,往前走,让他知道两个人已经没有任何可能,断去他的所有念想。

    可祁姗被管家扶着走了几步,脑海里却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严筝抽烟的模样。

    ……他习惯拿拇指磕烟头,让烟灰自然被风卷走,呼出的白气仿佛在描摹他过分惊艳的脸庞,冷淡且勾人。

    “小姐,怎么了?”管家诧异于她停住的脚步,“是不是脚还疼?”

    祁姗摇摇头,甩开管家的手,转身往回走去。

    一步一步,她只身闯进他的领域,纤细的手指捏住他咬在唇齿中的烟。

    “别抽了,你是偶像,还要上台唱歌,抽这么多对嗓子不好,对身体也不好。”祁姗拿掉那只烟,示意他伸手,在自己兜里掏了半天,放在他手心里一枚薄荷味棒棒糖,“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严筝眼里的怔愣伴随着烟气散去,继而慢慢盛了笑意,拢起手掌把棒棒糖收紧:“好。”

    ……

    严筝回到落脚的宾馆时已经快十二点了,他咬着祁姗送他的那根棒棒糖刷开自己房间的门,发现里面的灯亮着,比他小两岁的忙内安若轩正靠在沙发上半睡不睡,一下一下点着头。

    B团内部的关系一贯很好,为了方便成员们一起创作交流,组合挣到的第一笔钱就由队长做主,在工作室附近买了栋别墅当宿舍,平时大家工作和吃住都在一起,衣服可以互相穿,进其他人房间更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

    所以严筝没有惊讶安若在这里,只是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不早了,回你自己房间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啊,筝哥你回来了。”安若揉揉眼睛,他长着一双湿漉漉的鹿眼,一笑有两个酒窝,标准的可爱系男生,此刻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严筝咬在嘴里的棒棒糖,本来就大的眼睛睁得活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我的妈!筝哥你居然吃零食了!你不是昨天开始就焦虑发作吃啥吐啥了吗?什么糖啊这是,神经性厌食症都能治!厂家在哪?咱过去多搬几箱。”

    严筝耐不住他追问把糖纸递过去:“不知道,烟抽多了拿薄荷糖清清嗓子,你千万别趁明天我陪夏初哥试镜的时候跟进货似的成批次往回运,运回来也是你自己吃,吃不完你背回去继续吃。”

    设想一下自己扛着几箱棒棒糖一路走遍欧美再回到中国的脑残形象,安若只得放弃这个想法:“别别别……我这不是担心你吗?陈团都说了,这两天你要是再吃不进东西,就得想办法给你扎葡萄糖,不然下场伦敦演唱会怕你死台上。”

    B团对外运营是严筝在管,对内处理队员之间的矛盾倒一直靠陈酿这个队长。

    别说,按着他扎葡萄糖这事儿陈酿真做得出来,严筝扯扯嘴角:“你在我房间等这么久就为了告诉我快要被扎葡萄糖了?”

    “也不是……”扯了半天皮,安若终于一拍脑门想起正事,递给严筝一打剧本,“是夏初哥让我告诉你,他明天下午试镜那个剧本对方没给他中文版,他本来打算学学法语再看,可游戏太好玩法语太难学,他现在还是正着反着顺时针逆时针都看不懂半个字母,让你今天晚上看完,明天上午给他讲一讲。”

    严筝:“……”

    “筝哥,你说他怎么总这样啊,他其实不傻,纯粹是装智障卖乖你发现没,就是拿住了他怎么作你都不会和他翻脸这点,你现在是不是也特别想问候他祖宗?”安若作为旁观者都觉得夏初有点过分了。

    “没。”严筝接过剧本,“习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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