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橙整个人怔在原地, 空洞的站着，好半晌才重新开口道：“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穆橙眉目间有茫然但更多的是惶恐。
惶恐于一件她并不想也不敢承认的事情, 好像即将要得到肯定的印证。
竹空吞下鸡肉，笑盈盈道：“你其实也猜到一些了，不过不敢去承认它罢了。”
穆橙面色刷的一下白了一分, “所以大师的意思是, 那些总在我脑海里蹿来蹿去的画面, 那些真实到令人害怕的画面，其实是我真的经历过的事情，是切实际的记忆，每一桩每一件哪怕我现在不在那个时间段了，但我确实经历过。”
说到最后，穆橙头埋得极低，眼底本就不多的光，彻彻底底的黑了下去。
竹空手上的鸡腿吃完了，他将手上的油渍随手擦在衣服上, 随意洒脱，“可以改变。”
此话一出, 穆橙猛的抬头，眼睛重新有了亮光, 亮了一瞬又再次暗了下去。
穆橙苦笑, “既是经历过的，又哪里来改变这一说。”
竹空不认可的摇了摇头，“非也非也, 最起码，你可以让它不再发生第二次。”
第二次？当然不能发生第二次，绝对不能，穆橙眼中闪过一道狠厉的光。
竹空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善恶皆在一念之间。”
穆橙的所思所想，竹空似是都知道，无需穆橙多说多解释。
穆橙决定用来对付刘思卉的那个办法，在竹空眼里，也许就是恶。
……
缘分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各种机缘巧合混合在一起，才凑成了最终的结果。
穆橙和刘思卉的牵扯同样是在这种巧合下开始的，而且最先开始这个巧合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穆橙自己。
有因必有果，而刘思卉能和穆傲雄结婚，并借助嫂子这个身份来伤害穆橙的恶果，是穆橙自己亲手酿造的。
一月十八号，也就是这个时间段的十天后，穆橙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放寒假前的最后一天。
那天，穆橙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因着爱拖拉的毛病，导致没能在准时准点开门和关门的食堂吃到饭。
她点了个外卖，下楼接外卖时，谁知楼下没人，打电话给外卖小哥，一听声音，发现说话的声音是个女声，听着还有几分耳熟。
外卖员说，“保安拦着，不让进学校，你自己出来拿吧”。
穆橙扯了扯嘴角，早知道会这么折腾，还点什么外卖，直接出去吃岂不是更方便些。
这个外卖就是巧合的源头，因为送外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思卉。
看到刘思卉后，穆橙有些诧异，但也并未深想太多，拿到外卖后还在思索，依照刘思卉这爱报复的个性，这外卖怕是不能吃，谁知道她有没有在里面吐口水，保不齐还下毒了。
穆橙正纠结着外卖要不要扔掉时，刘思卉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阴鸷难明。
穆橙被她看得背脊发凉。
前世的她，并不知道刘思卉家人亡故，只当她那个眼神是在愤恨于自己让她被学校开除。
刘思卉收回目光，微笑道：“记得给个好评。”
穆橙不想同她再有矛盾争执，万一这家伙又打人怎么办，点头嗯嗯了两声，然后拿着外卖要走。
刘思卉又道：“没被开除之前，觉得读书也就那样，可这一被开除，就发觉学校生活也有几分滋味，你说我这想法是不是挺矛盾的。”
对于刘思卉突如其来的搭话，穆橙没回复，敷衍的点了下头，不想和她有任何多余交流，转身要走。
这时，一辆货车疾驰而来，正朝刘思卉所在的方向冲上来。
刘思卉看到车，眼睛瞪大，身体因恐惧僵硬，竟没能第一时间做出躲避的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穆橙扔掉了手上的外卖，伸手将人一拉一带。
两人滚到地上，滚了好几圈。
货车“轰”的一声撞到了路边的大树上，大树抖三抖，树叶落满一地，车头冒起浓烟。
这车速，这撞击力，要是刚刚撞到刘思卉身上了，不死也得半残。
刘思卉惊恐的看着货车，余惊未定，随即她又转头看向穆橙，“你救了我？”
穆橙救了她，救了一条会咬死人的毒蛇。
穆橙为了救刘思卉，滚到地上时，手扭骨折，膝盖也擦伤了，刘思卉陪着穆橙去医院治疗，许是顾念着穆橙的救命之恩，刘思卉三天两头的就会来看看穆橙，问她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虽然穆橙并不想搭理她，当时会救她也不过是下意识反应，总不可能眼看着人被车撞死吧。
之后的事情，便一目了然了，刘思卉来看穆橙，意外的偶遇了穆傲雄，两人接触下来，发现脾性相和，交谈很是愉快，一来二去了，竟是半年不到就结了婚。
刘思卉也就这样成为了穆橙的嫂子，以这个身份，继续靠近接近，直到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
“大师为什么要用善恶不过一念之间这句话来形容我的决定，”穆橙不解的看着他，带着些许愤怒，“对，我知道她在十天后会有一场车祸，但这一次，我不想救她了，我想看着她死，我不救她，这就是恶吗？”
竹空反问：“明知她会死，却不救，甚至有意去推进她的死亡，这不是恶吗？”
穆橙因激动而抬高音量：“她那种人死有余辜，她该死，我为什么要救，抛开我和她的恩怨不论，就论一点，救了她，我就会死！”
竹空神情淡然，没说话。
穆橙一眨不眨的凝着他，追问道：“我有说错吗？”
竹空闭目。双手合十，“施主的决定我无法左右，但有一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极端的方法，会带来极端的后果，望思量。”
“思量什么，明知道她会杀我、害我，我不趁着大好时机快速的掐断斩断，难不成还要给她浇水继续让她生长吗，”
穆橙情绪激烈，“我只是不救她而已，又不是我开车去撞她，我有救她的义务吗，救她是我的责任吗，我不救她，犯了哪条王法吗，”
“恶？你凭什么说我这是恶，这只是一个正常人在经历这种事情后，会下的正常决定。”
竹空摇头笑了笑，不予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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