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又能如何, 她太弱了,弱到不堪一击。
穆橙自嘲的摇头笑了笑, 眼底满是颓丧,她深知自己的无能,却无力改变, 上天就是在玩她、折磨她, 她唯一能做的, 就是顺着这个可笑的上天,一味的顺着再顺着,如果想活下去的话,就只能如此。
门外的人还在闹,尤其是江母吵嚷的声音,几乎称得上震耳欲聋,边哭边喊,不知道人看到了,都要以为是穆橙仗势欺了人。
穆橙深吸一口气, 置于两侧紧握的双拳慢慢松开,压下所有愤怒和不甘, 她重新躺回床上,用被子盖住头, 任由病房外江正止一家子人在那吵闹, 不做理会,就一个人闷在被子里。
良久,在被子里闷得有些喘不上气了, 她掀开被子,出神的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又或者她什么也没想。
ICU重症监护室外,仲映之通过探视的玻璃窗往里看。
躺在里面的人戴着氧气罩,身上各处插着好几根管子,面色惨白,了无生机,刘羽霖的手术虽然很成功,但并没有脱离危险期,身体的情况并不乐观。
杨姨站在一旁,叹了口气,劝慰道:“大小姐也不用太过担心,这孩子会没事的,一定会好起来。”
仲映之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杨姨,“你觉得我在担心她?”
杨姨不解其意,疑惑的点了点头,“只要是穆小姐在乎的人,大小姐都会担心,我了解。”
仲映之面无表情的凝着杨姨,半响没说话,内心却无声的反驳了一句:不,你不了解。
她侧头,再次将目光投向刘羽霖所躺的位置,仲映之不担心她,甚至……希望她死。
希望她永远躺在里面,希望她不要再醒过来,希望她无法再出现在穆橙面前,这样的想法卑鄙吗?
或许卑鄙吧,仲映之并不否认,以至于认可自己的卑鄙,人在害怕的时候,偶尔也会变得有那么点卑鄙。
仲映之害怕了,害怕失去。
这么多年过去,仲映之始终猜不透穆橙,穆橙太过关注刘羽霖了,毫无缘由的关注,关注到仲映之已经摸不透穆橙到底将刘羽霖视作她的什么人了。
不知道穆橙对刘羽霖是什么感情,但却很清楚刘羽霖对穆橙是什么感情,她喜欢穆橙,很明显的喜欢,从眼睛里、从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掩饰不住的喜欢。
也许喜欢都说浅了,应该是想占为己有的爱。
穆橙会被抢走吗?答案不确定,仲映之每每如此设想,却每每都没有肯定的自信,万一,如果万一呢,万一穆橙也对刘羽霖有那么一点好感呢。
想到此处,仲映之目光沉沉,眉头紧皱,自己珍视的人被他人觊觎,怎能不心慌,害怕的时候又怎能做到完全不卑鄙。
杨姨见仲映之一直不说话,一时有些摸不透她的想法,但可以感觉到她心情不好,因此,杨姨也就没敢多说话,安静的立在一旁陪着。
过了约莫一分钟左右,仲映之忽的低头笑了笑,在笑,可笑却不达眼底,“给她最好的医疗条件,国内的专家也好国外的也好,全给我请过来,不管费多少力气多少钱,不惜代价,救活她,务必。”
说完,仲映之转身离开。
刘羽霖要是死了,小橙会难过的。
仲映之不想她难过。
仲映之准备去看穆橙,刚至走廊处,就见病房门口围聚了不少人,吵吵嚷嚷。
仲映之秀眉微皱,走了过去,她冷冷扫了一眼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中年妇女,中年妇女眼睛很小,眯成一条缝,面相透着几分刻薄感。
江母原本还哭哭嚷嚷没个消停劲,被她扫了一眼,只觉四周温度都冷了几分,立马噤了声。
仲映之转头看向保安,问:“怎么回事?”
保安说了一下情况,仲映之听完后面色愈发冰冷,看向江母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冷冽的寒意。
江母状着胆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义正言辞道:“今天不管你们谁来,不理论出个好歹来我是绝对不会走的,你们必须去和警察说清楚,我儿子可没有杀人,他从小连鸡都不敢杀,哪有可能会杀人,我儿子我最了解,你们别想乱给他扣屎盆子。”
仲映之看着她,也不打断她的话,安静的听着,安静到令旁人人背脊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江母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但也不可能就此作罢。
江母转了转眼珠,思忖出了对策,她朝站在一边的小女孩招手,“到奶奶这里来。”
小女孩躲在她母亲背后,有点怕,不愿意过来。
江母可没什么耐心,一把将小女孩拽了过来,她牵着小女孩站在仲映之面前,抹了抹眼泪,故作可怜,“这孩子还在读小学,什么都不懂,你们真的忍心让她这么小的孩子没爸爸吗。”
说完,江母还朝自个孙女使了使眼色,奈何小女孩根本没懂,江母没了办法,只得悄悄用力往小女孩手腕上掐了一下。
小女孩被掐疼了,疼得嚎啕大哭,江母见她哭了,自己也跟着哭,一老一少,哭得那叫一个可怜。
仲映之眼皮都没抬,朝保安示意,“赶走。”
江母本还想装装可怜,见仲映之似是完全不吃这一套,干脆豁出去了,再次开始了她的泼妇闹街,“我只是想给我儿子讨一个公道,你们不要不依不饶,我儿子要是真被判了重罪,我也不活了,我不活之前也不会让你们好过,你们休想揪着他的一点小过错,就想让他背上杀人未遂的大罪。”
“小过错?”仲映之冷笑一声,“我的妻子因为这场车祸,头部缝了三针,差点没了命,还有一个更是直接就躺在了重症监护室里,你觉得这些情况,都只是小错?”
“那不是没死吗,人没死不就行了,干嘛要把活人逼死,你们做人就不能善良一点吗,也不是什么大事,一点小事而已,你们至于吗,人在做天在看,积点德吧。”江母破口大骂。
仲映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急不缓道:“借你的话,既然是小事,那我让你儿子一辈子都烂在牢里,也不过是件小事,不是吗。”
一听这话,江母急眼了,冲上来就要同仲映之扭打在一起。
她哪里近得了仲映之的身,还没等到靠近就被好几个保安一把拦住,按在地上。
“你与其在这里闹,不如抓紧时间去给你儿子找个的律师吧,那样起码还有点希望,”仲映之俯视她,眼有嘲讽,“你最好乞求刘羽霖不会死,还有我的妻子头部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不然……”
话说至一半,停住,仲映之意味深长的朝她笑了笑。
仲映之看向保安队长,问,“她在这里闹了多久了?”
保安队长态度恭敬,回道:“有七八分钟了。”
“一分钟就能赶走的人,你用七八分钟还没能赶走?”仲映之冷声发问。
保安队长面有尴尬,他也不是不想赶走这些人,但这江母太能闹腾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赖皮的人,扒着栏杆死活弄不走,保安只敢赶人,也不敢伤人,这一闹就僵持了下来,愣是没能把人赶出去。
仲映之揉了揉眉心:“这种事情都处理不好,我雇你来干什么?吃干饭吗?”
保安队长低着头,“对不起,我下次……”
仲映之打断他的话,“没有下次,你被解雇了。”
保安队长愣住,嘴巴几次张了张,几次想要开口求情,都被仲映之那冰冷的神情给吓退。
江母被按在地上,嘴上还是不闲着,骂骂咧咧的。
仲映之不悦皱眉。
按着江母的保安有三人,其中一人眼尖,很是会抓机会,也十分会看眼色,当即就直接给江母来了一拳。
这保安牛高马大的,胳膊上的肌肉比人大腿都要粗,一拳撸下去,江母被打得眼冒金星,鼻血直流,疼得嗷嗷直叫。
保安可没有打一拳就了事,接着又是好几拳,一拳接着一拳的朝她脸上挥,打得十分之狠,丝毫没留手。
仲映之静静看着,也没阻止这保安。
直到保安把江母打到没法再说话,晕死过去,这才稍稍停手。
仲映之随口道:“保安队长的位置空了,就你吧。”
保安眼有欣喜,连忙站起来,恭恭敬敬道:“多谢仲总信任,我一定会好好干。”
仲映之点了点头,态度清冷。
江父抱着被打晕血肉模糊的江母,气愤道:“你们怎么可以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有钱了不起吗,我要报警!我要把你们这些人都给抓起来。”
“报吧,”仲映之并不在意,“带手机了吗,要不要我借你一个?”
江父被她这话哽住。
刚晋升为保安队长的保安,当即直接给了江父一脚,踹得人两脚朝天。
仲映之看了眼保安,这会才算好好打量了他一眼,这保安额头有疤,人高马大,面相略凶,三十岁出头的样子。
保安心头一震,他知道他今儿个很可能就要混出头了,能被仲映之正眼看几眼,以后的位置可远不止保安队长这么简单。
解决完江正止一家子后,仲映之推开病房门。
穆橙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仲映之进来了,她都不知道。
仲映之走了过去,坐在床边,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穆橙回神,半坐起身,仲映之连忙搭手去扶她,将枕头放在她背后,好让她坐得舒服些。
穆橙听外面没声音了,问:“赶走了?”
仲映之点头,“吵到你了吧,下次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穆橙嗯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
仲映之察觉到她情绪不对,问:“怎么了?”
穆橙抬头,看着她,“他很幸福对不对。”
仲映之疑惑皱眉,“谁?”
“江正止啊,”穆橙眼眸下垂,“他也没干什么好事,怎么就这么幸福,刚刚你是没看到,他们都跪下了,求我饶了他儿子,一会下跪求人,一会又恶语威胁人,你看啊,他爸妈多爱他多在乎他,”
穆橙苦涩的笑了笑,“你回头再看看我,从小爹不疼妈不爱的,小时候我一出生,我妈就恨不得要把我丢水缸里淹死,在我记事以来,爸妈几乎每天都在对我冷嘲热讽,不高兴了就甩我一巴掌,我也没干什么坏事啊,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爸妈?”
穆橙看着仲映之,仿佛想从她那里听到一个答案,“我是上辈子干了什么卖国求荣的事情吗,不然实在说不通,仇人活得幸幸福福,我活得凄凄惨惨,这样就算了,我居然还得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干不了。”
仲映之凑近,双手抱着她的脸,柔声安抚道:“他怎么会幸福,你从哪里看出他幸福了,他下半辈都要待在牢里了,他完了,他没有未来了,而你,又怎么会凄惨,你有我啊,我在你身边。”
穆橙沉默下来,没说话。
仲映之面露担忧,想再说些话安慰人,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合适。
穆橙牵强的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最近有些奇怪,想法好像有点不受控制,老是爱往极端了想,我想我可能有点不对劲了,”穆橙摆了摆手,“反正我没事,可能是伤着脑子了,不是缝了三针吗,可能是伤到脑子了。”
仲映之轻轻摸了摸她缠着绷带的头,“伤到脑子了也没事,傻了也没关系,反正有我照顾着。”
穆橙噗的笑出了声,“怎么回事啊,你这家伙,居然还会说这么暖心的情话了,不得了啊,不对劲,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撩其他小姑娘了,红杏出墙了?”
仲映之冷了脸。
穆橙啧了一声,“怎么这么不经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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