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陆云棠快步离开。她边尽量不让长了一截的裤子把自己绊倒，一边用左手托住脱臼的右手，准备将手腕复位。
“你是谁呀？”
陆云棠脚步一顿。
她转过脸，便瞧见小小只的陆玖玖，正站在走廊的光亮处，在地上投下个可爱的剪影。
小姑娘疑惑地歪着头，看着陆云棠。
陆云棠不着痕迹地往后撤了半步，将自己的面容隐藏进半明半暗的阴影里。
然后边听到小姑娘奶声奶气的疑问——
“你是谁，为什么穿着我爸爸的衣服？”
陆云棠慢慢走过去，在小姑娘面前蹲下|身，“因为……”她微微顿了一下，心念电转之间突然灵光一闪，道：“我是你爸爸的妹妹呀。”
陆玖玖小朋友显然对亲戚关系并不怎么熟悉，掰着自己白白嫩嫩的手指头，眨着眼睛瞧陆云棠，“爸爸的……妹妹？”
陆云棠补充道：“对，你是玖玖吧？玖玖应该叫我姑姑哦。”
小女孩目光打量了陆云棠一阵，她仿佛很快就接受了陆云棠的身份，小小声地说：“你和爸爸长得好像哦。”
陆云棠微笑，“当然。”她问陆玖玖，“玖玖怎么跑到这里来啦？”
小姑娘眨眨眼睛，“我来找爸爸。”她“咯咯”地笑，“爸爸刚刚到这里来啦！”她朝陆云棠伸出两只手来，“姑姑抱，姑姑带玖玖去找爸爸！”
陆云棠黑眸微眯，这才注意到小姑娘脸颊上不怎么正常的红晕。她左手在陆玖玖额头上试了试，果然有点发热。
陆云棠皱眉问道：“玖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小女孩有些贪恋她掌心的凉意，把自己细嫩的脸蛋往陆云棠的手中蹭了蹭，仍然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没有呀……”
姑姑没抱她。陆玖玖小朋友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并不打算放弃。
下一刻，小姑娘就摇摇晃晃地往陆云棠的怀里扑，脚底下一个不稳，就直朝着地上摔倒。
陆云棠手疾眼快，一把将陆玖玖揽进自己怀里，动作牵动了她那刚刚抻得脱臼的手腕，登时在脸上疼出一脸汗来。
陆玖玖小朋友如愿埋进“姑姑”香香软软的怀抱里，却感觉姑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好奇地问：“姑姑，你怎么啦？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小家伙心心念念的，还是去找她的亲亲爸爸。
若是在往日，以小朋友有些羞怯认生的性格，可是绝对不会跟刚刚出现的“姑姑”这么亲近、甚至有些撒娇地提出要求来的。
陆云棠将小姑娘圈在怀里，缓缓地呼出口气，温声道：“玖玖乖乖的不要动，我们马上就出发。”
她就借着这样的姿势，环抱着陆玖玖小朋友，用左手动作利落地把右手复位。
骨节发出“喀啦”一声响，陆云棠活动了一下手指，这才用左手托着陆玖玖的屁|股将小丫头抱了起来。她轻轻掂了掂，嗯，可以，最近丫头长肉了。
陆玖玖乖乖地伸手环着陆云棠的脖子，很满意自己突然增长的高度，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里光彩熠熠的。
“我们去、去找爸爸！”
陆云棠挑挑眉，她问道：“玖玖刚刚有喝东西吗？”
陆玖玖用她白嫩的小手玩陆云棠的头发，“有啊，糖好辣，玖玖喝了好多水。”
陆云棠心里已经明白了。
“辣味的糖，玖玖喜欢吗？”
陆玖玖十分委屈，“不喜欢！”她又道：“可是陈随哥哥说，大人都喜欢那种糖！”
小女孩的语气又骄傲起来，她道：“我给爸爸挑了最漂亮的一颗呢！”
陆云棠问她，“玖玖自己吃了几个？”
陆玖玖小朋友扳着自己的手指，已经数不清楚了，犹犹豫豫地说：“七个……八个？”
陈随又被陆云棠记了一笔。
——居然用酒心巧克力把他闺女弄醉了？这未来的腹黑学霸果然心机颇深！
年仅十岁的“心机boy”陈随：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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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爸爸还没出现诶。”陆云棠按着小姑娘指挥的路线，带着她在无人的走廊上绕了一圈，一边还要提心吊胆地防着肖钺突然出现，速战速决地把陆玖玖带到了二楼的露台上。
陆玖玖小嘴撅得仿佛能挂油瓶。
“爸爸是不是丢下我，自己偷偷跑去玩啦！”
陆云棠只得安慰她，“爸爸是大坏蛋，姑姑陪你玩，好不好？”
这露台正对着外面的小花园，景色很漂亮。雨已经停了，夜空中露出明亮闪烁的星子来。
陆玖玖仰着脖子看了一会儿，眨眨有些酸涩的眼睛，“不好玩。”
陆云棠的轻声道：“玖玖呀，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陆玖玖想了想，道：“爸爸那样的。”
陆云棠道：“爸爸是男的，玖玖是女孩子呀。”
陆玖玖还是很坚持，“那也要像爸爸一样！”
陆云棠问：“为什么？”
陆玖玖懵懵懂懂的，却道：“爸爸就是森林里的大老虎！是最最厉害的！”
陆云棠挑挑眉，禁不住笑了，“玖玖也想变成老虎吗？老虎会欺负别的小动物呢。”
“爸爸是好的老虎！”陆玖玖给“好”字加了重音，道：“可以打跑欺负小动物的坏人！”
小姑娘声音稚嫩，却十分坚定，“我是小白兔的话，爸爸就总是要保护我，如果我是大老虎，碰到坏狐狸，我自己就可以打跑他们！”她又补充道：“等爸爸变成老爷爷了，我还可以保护爸爸！”
陆云棠得意了三分钟——也许她的动物类比教育法可以推广一下。
她又笑着逗弄陆玖玖，“可是万一你爸爸就是坏蛋呢？”
小姑娘生气地反驳她：“才不会！我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陆云棠把她往自己的肩上托了托，心里软了，“玖玖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宝贝。”
小女孩却没回应她。陆云棠侧过脸瞧，小女孩已经睡着了。
她乖巧地倚在陆云棠肩膀，小脑袋枕在女人的颈窝里，小手还抓着陆云唐的一缕头发，睡得快要冒出鼻涕泡泡了。
陆云棠抱着她离开了露台。她从客房里找了张小薄毯，把陆玖玖严严实实地裹在里头，卷得像一颗胖乎乎的大白兔奶糖。
他直起身，已经恢复了属于男性的身材。
“您好。”
经过走廊，即将重新进入宴会厅的时候，有人在后面喊了他一声。
是陆云唐很熟悉的声音——他刚刚和声音的主人打过交道。
“请问，这里有侧门吗？”
陆云唐不疾不徐地转回身，对一身墨绿色军服的男人礼貌地笑笑，“您顺着走廊一直往前，下楼后就可以看到侧门，穿过花园，就是客人们停车的地方。”
肖钺回以微笑，颔首道：“谢谢。”他顿了顿，在陆云唐准备离开时又问道：“您是？”
“陆云唐。”男人径直报上自己的名字。
肖钺若有所思，“原来是陆二少爷，久闻大名。”他语气平淡而又友善地提醒这个英俊挺拔的男人，“你的裤脚湿了。”
陆云唐一怔。他淡淡一笑，“谢谢。”他朝肖钺示意，随后便抱着小姑娘转身离开。
肖钺站在原地瞧着他身影消失，才慢悠悠地按着陆云唐指的路离开。
他和刚刚的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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