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
我迷迷瞪瞪地起身,关掉定时闹钟,用意志力和本能僵持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等憋尿憋到快死再说。我滚到左半边的床上,用脚试探了下,还带着人的体温,但不热,也可能是我脚太冷了。总之,这说明他刚回来没多久。
那先、先去给他煎个蛋……
我艰难地从大床头滚到了床尾,扑通一声摔倒了地上,可眼睛依旧睁不开,在脑海里已经实现了“开火—丢黄油和蛋—喂进他嘴里—回来继续睡”的步骤,于是我满足地贴着地上的毛毯,又睡了一会,恍惚间被谁抱起来,重新放进被子里。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没多久,他也钻了进来,搂着我准备睡觉。
“吃……”我想说你去吃点东西再睡,从上周到现在,为了解决一个连环杀手的案子,这家伙每天早出晚归的,肯定没好好吃过东西。我做的便当大多只是囫囵吞枣吃了两口,有时候甚至动也没动就带了回来,今天好不容易回来早一点,不吃点填肚子又去忙,就算你是一夜五次的类型你也撑不住的宝贝。
可我太困了,说了好半天都没表达清楚意思,等我边说边睡的时候,那边又空了。过了一会,我被扶了起来,嘴边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像是粥,却还带着隐隐的米汤香味,于是我睁开眼睛——
我的职业英雄丈夫,轰焦冻正端着一碗颜色浅浅的米粥,他坐在床边,神情安静而温柔地看着我,举起了勺子。
我下意识地张开嘴,嗯,煮的还行叭,但肯定又用错火了,有几颗豆子没熟嚼不动!反正怎么教也教不会,我干脆吞掉那种半生的豆子,勉强喝了两口,推开,问他:“要不要吃蛋饼?”
昨天在电视里新学的,裹层鸡蛋和面包糠,据说小孩子也喜欢。
“明天再吃。”他把剩下的粥两口解决,厨房里传来洗刷和收拾碗筷的声音,我惭愧地捂住额头,啊,今天做完饭又忘记洗了……
被这么折腾了一通,困意也消失不见,我去了趟卫生间,顺便漱口再敷张面膜,洗干净脸出来,就看到他靠在我定制的【英雄焦冻】的大玩偶上,双目半睁,迷迷瞪瞪的,看样子很困,却又不睡。
“困了就自己关灯先睡啊。”我顺手带上灯,钻进去,缩到他的怀里,“今天去哪儿了?”
“巡警发现了几具被人为解剖的尸体,藏在乌鸦的地下仓储室。死状惨烈而且不太对劲,头部有被割掉的迹象,可能是绿宝石组织所为,所以我顺便就去看……”
他温热的手扶上我凉冰冰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语气平静地说道。
啊啊啊大半夜的,又开始没神经地说这种东西了!
我原本只是趴在轰的胸口,准备拿他一如既往沉稳的心跳声当安眠曲,同居后,这就是我的习惯和爱好之一了。但是他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我不喜欢半夜(划重点)听到什么血尸啊死亡啊的玩意,还说。于是我咬住他的脸蛋,在上面气愤地留了个牙印,然而却被翻身一压,他贴着我的唇角,舌头伸了进去。
一个深吻结束,我憋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大口呼吸,嘴巴里全是他的味道。他却若无其事地朝下伸手,准备解我睡衣……
“哦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拍开他的手,撅着屁股爬到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回头向他展示:“今天——”
“你又怀孕了?”我话音未落,他紧张的声音就回响在我耳边,大手摸到我的肚子,看起来又高兴、又有些苦恼,心情想必复杂极了:“这次我早点休假……”
“滚滚滚。”我跪坐在床边,闻言十分想对他翻白眼——真当我是母猪啊,四个了,再生我原地去世好么。“是弥生啦。他今天在学校里,收到小女生的告白信了!”
想到这里,我又开心了起来,满足地抱住帅气的丈夫,蹭蹭,此刻看他真是哪里都顺眼——感谢他这张英俊的脸蛋,遗传基因太棒,每天送儿子上学都是我的一大快乐源泉。弥生认识的那些可爱的小姑娘,各个都嘴甜的要命,有次过圣诞,有个小家伙还送了我一件用自己个性做好的帽子,每年冬天我都爱拿出来,因为软绵绵的,戴着非常舒服。
轰接过那张涂满卡通蜡笔画的彩纸,看了看,沉默了一阵,又放了回去。
“太早了。”他说。
“不早了。”我贪婪地枕着他温暖的手掌,轻轻地亲吻他的手心,左边真是让人从心底感到暖洋洋的,“早点找个靠谱的女孩子成家,就可以滚蛋了。天天缠着我,看到就烦。”
静了一会,没听到他说话,我抬头,看到轰愣愣地发起了呆,神情明显是【那他怎么不粘我呢】的烦恼,我扑哧笑了出声,“谁让你老是不回家。记不记得,那孩子三岁的时候,有次你出差四个多月,等回来后,他都不认识你了。”
“……”静了静,他抿起唇瓣,很委屈地“哦”了一声。
当然,这也只有我才看得出来。
天快亮了,谁也没有睡意,我们依偎在一起,又聊了会天——你没看错,就是聊天。谁让我废话多,他不爱说话也没关系,反正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说到孩子的问题,最大的那个已经上了小学,最小的还在喝奶粉,母乳是不可能母乳的,你们以为小婴儿没牙就万事无忧么,错,没牙照样能把你咬哭。所以在弥生之后,我就再也不喂了,老娘嫌疼。
不过我挺好奇,是什么让我亲爱的丈夫天真地以为,在剖了四个后,我还打算再折磨自己——就算私人医生的个性能让肚子上的伤口复原,疼痛也不可能当作从未发生,他难道忘了我们早就约好不内……算了这个话题有些深夜,于是我语重心长地说:“甜心,听好,四个就是你这辈子的极限——如果你还想要,那就出柜…呸,就出轨去吧。我是不会再委屈我的小肚皮了,四刀很痛诶,你以为现在没痕迹就说明没有过么?这个问题我今天一定要和你讲清楚。”
听了我的话,这次,轰却沉默了好久。
我自觉说的明白,就准备再小睡一会,可迷迷糊糊的,我突然感到,脖子后面有些湿湿的痕迹。
……咦?
顺着那些湿漉漉的水痕,我摸到了丈夫的脸——不是吧,怎么今晚我的小甜心如此脆弱,说了他两句就哭了,电视里能吓哭小朋友的焦冻难道全是假的虚的?还是说,他真的特别想再要个孩子?
一瞬间,我的确有点犹豫,命中注定我是剖腹产的体质,所以对于为喜欢的人、生孩子的这件事,我是从天真无邪的“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说吧这次割几下”,到“啊老娘好疼疼疼疼还是拉倒得了”,进行了这么个心理历程。可是如果他真的想要,再疼一次……唉,其实也没啥。
毕竟我这么喜欢他啊。
不想让我可爱的丈夫难过,顿了顿,我说:“其实……”
再休息两年的话,或许——
“……阳莱。”就像是经过无比艰难的思考后,才了说出口,他轻轻地问:“那四刀,是不是很痛?”
“超级疼啊!而且谁告诉你只有四刀!那是很多刀!只不过最后划一个大口子取出来而已。”
我立刻接话,“所以你要心疼我哦,我们以后就不要孩子了嘛。我知道你喜欢看他们开开心心地在家里撒欢,我们养猫养狗也可以啊,反正都是小畜生…对不起口误了,好不好?”
“好。”这次,他立刻回答了我,并且用力地把我紧紧地抱进怀中,像是想要把我嵌入身体那般,让人有点喘不过气:“阳莱,对不起。”
我听他声音里竟然还带着点哭腔,心顿时软得不行;英雄这行啊,成天面对一堆反社会的变态蛇精病份子,就是容易精神出毛病。太阳底下无新鲜事,无非是整日都在和死神搏斗。受伤和死亡是家常便饭不提,偶尔一不小心就疯了;年轻时忙着工作不顾家,老了没人照顾,个性也难以为计,被儿女送进养老院的比比皆是。再者,像他这样出色的,看着风光,背后却承担着无数人的期待和指责——我又怎么能再给他压力呢。
结婚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要当这个笨蛋英雄一辈子的小甜饼,他想哭的时候就躲到我怀里让我哄哄,这还是我的结婚誓言,弄得当时教堂里,所有人都在哄堂大笑。
不过,当听到我这句话的时候,他却很温柔地对我笑了。
男人这种愚蠢生物啊,也只有在你特别爱他的时候,才会觉得,哪怕只是对方的一个笑容,都能让你为此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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