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韬学心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对, 也有可能是小林的衣服, 或者是小林送卫哥的衣服。
但是就算这样好像也……
也不太对的样子啊！
刘韬学头脑混乱, 一时间感觉卫孑和林霜盏的关系好像又好又不好，总之十分诡异, 迷茫地摸了下头顶就走出教室了。
算了, 管他呢, 他俩打不起来就行。
林霜盏放完东西, 退了两步，准备走回座位。
卫孑含义不明地看了他一会, 伸出手将袋子放在桌子底下。
林霜盏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沉闷地跳。
缓慢流动的热和与这件被静静放置的衣服所相联的记忆, 在不过数秒的无声对视里一同涌现。
似乎变成了细长的线, 使他们在某个时刻开始有了联系。
“等一下。”
林霜盏回过头。
卫孑从座位上站起来, 合上画本, 朝他走近了几步。
“我那天……不是对你生气。”
这句话让林霜盏瞬时想到了当时的情景和自己的心声。
林霜盏语气平静地道：“嗯, 我知道。谢谢你那天关心，我下次会注意。”
这句话比平时更冷静, 也更疏离。
卫孑似乎怔了一下。
大概是想到那天卫孑因为他从学校跑出来, 又听他语气和缓道：“也谢谢你那天晚上帮忙, 下次不用这样，我能应付。”
语毕，林霜盏颔首表示了谢意，回身走去座位。
班里有人在悄悄关注他们的举动，虽然没听见具体说的什么，但听见了几句, 又看气氛不大对头，不禁倒吸一口气。
怎么感觉……他们关系真的变得不好了。
小林刚刚的表情是真的……没有表情，和之前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林霜盏回了座位，刘韬学送完卷子回来，想到刚刚林霜盏给卫孑的衣服，有些想问，但还是没问出口。
还是不问了，万一小林不想说岂不尴尬。
林霜盏侧过脸，看见刘韬学一副欲言又止欲止又言的样子，道：“什么事？”
“……”
刘韬学斟酌了一下措辞，谨慎发问：“小林……你跟卫哥没什么吧？”
林霜盏转回眼，语调平常：“没什么。”
刘韬学不知这话真假，点了点头：“那就行。”
小林说没什么，那应该就是没什么……吧。
刘韬学作为班长，本来又是热心肠，自觉应该多关照新同学。加上和卫孑是舍友，两个人之前又有过传闻，难免会关注他们的关系。
只不过，光这么看是看不出什么，卫孑和林霜盏都是喜怒不言表的人，要揣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实在有些难度。
刘韬学感觉自己这个班长最近当得有点头大，不光要认真学习，负责班里大小事务，还得偷偷摸摸关注两个同学之间的关系。
下了第二节晚自习，陈焕进教室，让他们等会再下课。
“下周要月考了，上次月考咱们班稳压了二十九班一头，希望这次你们也能达到上次月考的水平……何秋苒李椋把零食游戏机给我交了。好了，下课。”
陈焕收了他们俩在座位底下小心翼翼藏着的东西，走下讲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说：“林霜盏跟我出来一下。”
班里小一半的人立刻去看林霜盏，被点到名字的男生神态自若地站起身，像是习以为常。
……为什么小林这个起身的动作有一种天天违反校规但还是为所欲为的感觉。
不对，这是错觉，小林明明就是纯正三十班好学生。
教室里和林霜盏稍熟悉些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做了个眼神。但可惜谁也没看懂对方眼神是什么意思。
跟着进了办公室，陈焕放下手里的文件和保温杯，指了下桌前的座位：“林霜盏同学，坐。”
林霜盏顺从地坐下。
陈焕面对他平静无波的视线，莫名紧张地揩了揩手上的汗，咳了一声，说：“是这样的，有别班同学匿名向我举报，说你上周……和校外人员起了肢体冲突，甚至看见你带了其他同学一起和对方对峙。老师想向你核实一下，这件事是真的吗？”
林霜盏并不意外，岑绵玉和他说了可能学校里有人看见了当时的场面。
那个时间是晚自习下课，虽然临高的走读生比较少，但和他恰好坐一路公交车的并不是没有。如果有人一直在注意他并且关注他的举动，那看到并不是不可能。
不过，听起来举报的人没看到他带的这个同学是谁。
“是。”
陈焕愣了一下，随即道：“那你有没有受伤？知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林霜盏：“没有受伤。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陈焕沉吟片刻，说：“那老师能不能问，你是因为什么和对方起冲突的？”
林霜盏看着他，思考这个问题似的眨了下眼。
岑绵玉说，她家处理这件事的方式非常简单粗暴且并不低调，所以学校知道是难免的，甚至这件事告诉学校有益无害。所以她并不介意学校哪天可能知道林霜盏帮过她的事情。
不过，就林霜盏的经验和目前看来，学校八成会和岑绵玉父母商议，弄个什么通报表扬。
林霜盏思考数秒，道：“利益方面的问题。”
又补充了一句：“老师不必担心。”
他妨碍了拦路要保护费的混混获得不正当的钱财，的确是利益问题。
陈焕：“？！”
利、利益方面的问题？？
……他忘了林霜盏家境的确很好。
那这个利益问题……
陈焕脑子里顿时冒出了好学生富二代因坐豪车而被混混盯上，某天被骗到小巷子里要保护费的场景和故事。
原来如此，那么举报人说的“找了一个同学一起去”指的应该就是林霜盏极度害怕，寻求同学帮助。
可是三十班的孩子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偶尔个别几个调皮也就是打打游戏看看课外书，哪有什么打架的经验。
林霜盏性格是看得见的不善交际，估计也不会真的找谁一起应对。
看来那个举报人说的话是半真半假，并不能全信。
林霜盏看见班主任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眉头皱得越来越深，略感疑惑。
老师似乎……脑补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
陈焕回神，严肃道：“我大概了解情况了，你不用担心害怕，老师会和你的家长沟通的。遇到黑.恶势力不要退缩，要勇于向家长和老师反应。”
说罢站起来，重重地拍了两下林霜盏的肩膀。
林霜盏：“？”
黑.恶势力？
想到夹着尾巴逃跑的那几个表面凶悍的混混，林霜盏恍然大悟。
原来那个也算。
黑.恶势力逃跑的样子看起来很狼狈。
林霜盏：“不用了，谢谢老师，我能应付。”
陈焕看着他这样礼貌而又冷静，心里不觉生出几分心酸。
哎，多好的孩子，一定是家里教得太好，才会面对这样的事情也怕给别人造成麻烦，不找老师诉说。
“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和你的家长说，学习首先要保障自己的安全，别害怕，他们不敢找你算账的。”
他们的确不敢。对比以前林霜盏因为某些事而做准备所接受的练习，几个持刀的混混构不成什么威胁。
林霜盏：“老师……”
陈焕打断他：“你不用说了，老师都明白。好了，你回教室吧，老师会想办法处理的。”
说罢两手按住林霜盏肩膀，往外推，冲他别扭又和蔼地笑了一下，然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林霜盏：“……”
想起在旭锦的那位对侄子非常关心的叔叔，林霜盏隐约有些头疼。
＊
晚上林霜盏回到家，刚打开手机没多久，果不其然就接到了林涯的视频电话。
“小霜！你怎么不告诉叔叔你在学校……学校外面被人欺负了？！还是你们老师告诉我的，你是不是受伤了，有没有去看医生，严不严重？”
“……”林霜盏换了一只手接电话，一手给电脑开机，“没受伤，我很好。”
林涯大喊道：“你不要说你很好，叔叔知道你不好！”
林霜盏：“……”那就不好吧，他的耳朵现在的确很不好。
“真的没什么事，不是骗你。”
林涯半信半疑：“真的吗，你真的没受伤？可是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你被外校的混混欺负，就在那什么……北酣区，还是前两周出过这种事的地方。”
林霜盏：“嗯，真的，没什么事。是老师误会了，明天我会和他解释清楚。”
林涯还是有点不信，但又觉得自家侄子真遇到这种事不会什么都不说，疑虑打消了大半。又嘱咐了几句，说马上就给他安排司机接送，才挂了电话。
林霜盏放下手机，想起刚刚林涯的语气，不觉笑了下。
登上游戏，林霜盏照常不找队友，独自开了游戏。
他这个分段已经比较高，匹配对手时间长了些。等待进入对局的时候顺手点开微信随意翻翻，不小心点进了一个联系人的动态。
林霜盏定睛看备注，是卫孑。
划屏幕的手顿了顿，随即看见他的动态只有一个，只有一张照片，是一幅画。
林霜盏不知道出于什么，点进这张照片。
一眼就能认出来，画的是他。
男生站在教室门口，眼神既漫不经心又极具吸引力。
是林霜盏和卫孑见面的第一眼。
也是卫孑眼里，相隔十余年后再次相见的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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