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空荡的地方挨着七楼的教室办公室，从办公室里散出来的灯光被墙壁切割，与这块无人之地明暗相接。
寻常路过压根不会发觉墙角靠着一个人，卫孑从办公室出来，从余光一瞥，就看见角落里有个人。
站在明亮的地方看暗处时看不清，别说脸，是男是女都看不太出来。
卫孑却莫名觉得，是林霜盏。
反应过来时，已经问出口了。
看不见他的表情和反应，隔着五米远，也听不见什么声响。
过了大概十秒，才听见墙角传来嗓音冷润的回答：“……是我。”
林霜盏站在暗处，看卫孑却看得清楚。他站在线条斜直的阴影外，从办公室散射出来的灯光将他身上每一处都照得清楚。林霜盏甚至能看清卫孑的喉结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此刻仍然沉默，只有雨声和离得不太远的喧闹声。
半晌，林霜盏看见他开口，神情平淡。
“出来吧，下雨了教室外面冷。”
和卫孑同桌一周，林霜盏知道他话少，比林霜盏还少，对着相熟的同学也不怎么说话。能以单字回复绝不会多说，对林霜盏说的话也不多，这句话对于卫孑来说，大约已经算长句了。
他们只是刚认识不久的同学，卫孑这句话可能只是随口一说，因此林霜盏并没应答，也没从阴影里走出来。
卫孑很快就会回教室。他想。
但卫孑只是站在原地，并不催促他，也没回教室。
没看出来同桌还喜欢管这种事。
林霜盏小声地叹了口气，从墙角走出来。
见他有动作，卫孑才动了，退了两步，往教室走。
林霜盏觉得有点奇怪，毕竟如果换做他，不会这样。但想起刘韬学很乐于助人热情待人，又似乎和卫孑关系不错，想着或许是这两个人都这样。
上课铃响起来，走廊上的人都进教室，看见三十班两个传得全校都知道的人一前一后隔着两三米走着，像是都刚从什么地方回来似的，不免脑补出数种可能。
打架？不像，衣服整整齐齐的，表情看起来也不像刚打过架。
吵架？也不像。
他们是从办公室方向回来的，难道被老师发现，去训了话？
……有可能！
卫孑是被学校做过视频放在视频网站上吸引新生过的人物，老师肯定不希望他被这些事影响，叫过去说教了。
如果是这样……那转学生应该成绩不好，不然怎么会被训话。
其他班的人怀着各种各样的猜测，关上了自己教室门，拉着朋友悄悄讨论。
林霜盏快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被人叫住了。
“哎，林霜盏，等下。”
回过头，是班主任。
陈焕带着十分慈爱的笑容冲他招招手，说：“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谈谈。”
林霜盏顺从地跟着进了办公室，因为看管各班晚自习的原因，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
陈焕示意他坐下。
“上周一直在忙，叫你谈话，结果我自己忘了，正好这会儿有空。你作业还差多少？”
林霜盏：“写完了。”
陈焕满意地点点头：“你写题速度很快嘛，一看就是个聪明的男孩子。你家里好像家境不错？父母对你投入的精力很大吧？”
应该是，“林霜盏”的父母虽然过世得早，但在世时应该是对“林霜盏”很看重的，否则也不会一直挂念他们。
林霜盏点头：“是。”
“那就对了，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肯定是个聪明学习又好的孩子。结果一看你转学考试的分数，果然是，非常好的成绩，全校估计都没几个能考出来。”陈焕喝了口茶，“不过呢，靠父母终归还是不行的。”
林霜盏：“？”
老师是说他……转学考试跟在天上的父母祈祷了？
陈焕：“你家是有公司的吧？如果没有真才实学，即便继承了公司也会糟蹋，你难道忍心让父母一辈子的心血毁在你手里吗？肯定不想吧。”
林霜盏的确没有学过管理，他读的是化学，后来又学了计算机。因此听到这话，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如果真的回不去的话，的确可能继承林氏，或者进林氏的管理层，他性格不太适合，又没学过类似专业，这个问题的确值得深思。
不过以“林霜盏”叔叔的能力和这样的叔侄关系，或许别的选择更好。
看他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陈焕又满意地点头，摸摸保温杯。
果然还勒得住马。
“所以啊，千万别觉得进了临高，家里给你找了关系和路子就万事无忧了。未来的路还很长，你要继续好好学习，凭真本事考上大学，这样得到的才是真的，和父母无关的光荣。”
林霜盏总算听出来班主任的意思了。
原来是怕他觉得家里有办法就荒废学业。
“谢谢老师。”
陈焕第三次满意且慈祥地点点头，一挥手：“回去吧，好好想想老师的话。临高有的是好老师和爱学习的同学，想好好学习很简单，有什么问题就找老师。”
林霜盏出了办公室，回了教室。
何秋苒十分关注这位卫哥的宿敌兼卫哥现任同桌，没等林霜盏坐下就戳他：“你干嘛去了？怎么才回。”
李椋同桌陈卉然头也没回，拿书给了他一下。
“干什么啊陈姐，怎么动不动就打人。”
“闭嘴。”
何秋苒做了个鬼脸，撕了张纸，给林霜盏写小纸条。
他字儿丑，写了几遍都觉得给新同学看丢人，重写了好几遍才满意。
何秋苒写完了左右一看，确定了没有老师的注视，就朝右边一扔，哪知用力过猛，扔到卫孑桌子上了。
何秋苒：“……”他这手该使力的时候怎么不使力呢。
卫孑斜睨了他一眼，动作不疾不徐拆开纸团，辨认被袖子蹭糊还强装端正的混乱字迹。
上面写着：小林同学~你刚刚干嘛去了？你俩是不是吵架了？你别在意，卫哥这人不记仇，那仇是他妈记的。哎，我跟你说，卫哥这人哪都好，就是长着一张帅脸不干帅哥应该干的事。不过你要是喜欢哪个女生，跟他混熟了肯定能弄到微信。要是行得通你给我也整两个呗？
卫孑看完密密麻麻一大段话，抬起头，侧眼看何秋苒，眼神意思非常明确。
何秋苒头皮发麻。
完犊子了，他居心不良被发现了。
卫孑把纸团握回球形，何秋苒以为他要扔回来，不觉往后仰，却见卫孑把纸团给了林霜盏。
嗯？
卫哥要干什么。
“何秋苒给你的。”
林霜盏接过纸团拆开，看完上面这段意图纯洁居心很良的话，略感疑惑。
什么记仇。
要微信？
卫孑在画本上写了什么，然后把画本推了过来。
“？”
“微信。”卫孑看着林霜盏，“其他人的没有，只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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