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的眼神尽收轩辕诺眼底,暗叹一句果然,她面上不露半分。
“若论才艺,无非琴棋书画,姑娘以为如何?”
花千骨略一思索:“琴书画都好说,只是这棋若是旗鼓相当,下个彻夜也不意外,公主还是不要浪费大家时间。”
琴棋书画,棋和书其实都算她的弱项,棋相对还好些,毕竟是师父亲授,提出以上想法考量确实是不想浪费时间。
和轩辕诺起冲突已经是意气用事了。
轩辕诺这时倒是好说话,随意点头:“那便比琴、书、画,姑娘随我来准备?”
白子画看一眼幽若,幽若立即领会:“我也要一起去!”
挺挺腰板,她故作声势给花千骨抬气场:“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我家小姐金尊玉贵,一时都离不开人伺候,公主你也是被服侍惯了的,想必不会见怪。”
轩辕诺险些笑出声,这位看着穿的比‘小姐’还华丽的姑娘,说是丫鬟?想必也是长留山的某位仙子,地位不低的那种。
转身以做掩饰,她走在前,淡淡道:“自然,请。”
花千骨转头看白子画,心虚地笑笑,拉着幽若跟上前面,留一楼沸腾群众议论有声。
二女争夫的桥段,在戏文都是百看不衰的经典段落,何况在现实中上演呢。
白子画则被重新安排上座,坐在轩辕兄弟隔壁桌。
视更加森严的守卫为无物,白子画淡然处之,心早挂在了乱来的小徒弟身上。
说是担忧也谈不上,他更怕误了时辰。
随轩辕诺上了二楼,花千骨颇有些尴尬。
轩辕诺是真的进去准备,似乎还要换衣服,她又不打算换衣服,琴也在壻鼎里放着,只能干站在一旁。
幽若围着她转了两圈,看上去比她还着急:“师父,你……有信心吗?”
“我……”花千骨小声道,“琴没问题。”
学的最刻苦的古琴,伏羲琴都被师父拿来给她练过手,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幽若瞪眼:“就琴啊!书和画呢!”
她的师父啊,可急死她了。
花千骨摸摸鼻子:“画,应该不会输。”
写诗做文章她就真不行了。
狠狠叹口气,幽若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这样不行,师父,你还是要做点准备。”
花千骨睨她一眼:“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赢或输,师父都不可能娶轩辕诺啊。”
“那可是面子问题啊!”幽若晃她胳膊,附在她耳边窃窃私语。
花千骨为难:“这样不好吧?”
“不行,咱这叫输阵不输人!”
“哼,”花千骨一扬头,“咱阵也不输。”
幽若一个劲儿地怂恿,加上花千骨本来就有些蠢蠢欲动,终于给自己施了法。
从壻鼎找出刚买的眉黛和淡绯色唇脂,幽若在她脸上涂涂抹抹,满意地点点头。
很多人都可以称为美人,但美人也需要对比,她家师父的冠绝天下的容貌可不是吹的。
“我师父不会生气吧?”花千骨颇为不安。
“尊上?他凭什么生气,”幽若指指轩辕诺所在方向,压低声音,“明明是他先招蜂引蝶的。”
“也对啊。”花千骨顿时心安理得。
取出灵机琴,花千骨试了几个音,轩辕诺从里间走出。
她换了深色宫装常服,公主的服制更显她雍容华贵,不可方物。
眼神和花千骨短暂交汇,轩辕诺不甚惊讶,仿佛在意料之中,轻笑了声率先下楼。
幽若像模像样地搀着花千骨跟在其后,从一条密道直通向高台。
花千骨登场,月华裙曳地,不出所料艳惊四座,再次满堂哗然。
要比试的两人突然有一人改头换面,对凡人来说更多是怀疑有人顶替,也有少部分见识颇多的,断言这姑娘定不是凡人。
不是凡人,众人对此绝无怀疑,人间怎会有如此绝色。
白子画眉头蹙起,下颚微收,目光触及旁人啧啧称奇的眼神愈加不悦。
肯定是幽若暗中捣鬼,小骨竟然同意了。
花千骨半低着头,不太敢和师父对视。
虽说心虚,她现在更庆幸方才这么做了,否则气势上就输的一塌糊涂。
轩辕诺和两位兄长倒是隔空交流了一番,随即坐定,马上要开始比琴艺。
幽若溜到台侧,抱着胳膊欣赏,不得不说她虽然不喜欢轩辕诺,但她和师父这么坐在一起还是很养眼的。
轩辕诺是人间泼墨的富贵,而师父则是天外纤尘不染的清艳。
当然,师父要美上许多。
两人同时抚琴,比的就是谁能在对方的干扰下不被带偏旋律,完整弹奏出自己的曲子。
花千骨抚的是谪仙怨,轩辕诺抚的是凤求凰。
花千骨选曲时没想太多,只觉得这曲子她比较熟悉,应该能不被干扰。
琴音泠泠奏起,她却倏然想起她生辰那一日,她用伏羲琴为师父抚这曲谪仙怨,之后便再没机会为他奏一曲。
白子画亦是愣了,他同样忘不了那天,她似乎要把所有的感情弹给他听,那时以为将离,情绪纷杂,更不懂她眼中的倾诉。
然后,曲终人散。
自始花千骨没有抬头,眼底隐有泪光,一曲将终,却发现不知何时只剩她一人的琴声。
轩辕诺今晚难得笑得真心,这曲子旁人听了都深有感触,怕是有一段故事的。
她甘拜下风。
“姑娘好琴艺,本公主输了,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花千骨回神,微微一笑:“花千骨。”
各怀心思的轩辕兄弟对视一眼,果然没错。
至此全无疑问,轩辕诺点头:“千骨姑娘。”
只是虽已完全确定,说好的比试也不好就这么草草结束,侍女们撤了琴桌换上书案,接下来比‘书。’
扯扯自己袖子,花千骨撑着场面上的笑,暗暗叫苦,回去恶补吟诗作对写文章吧。
不出所料比的是作文章,两人题目相同,‘长安’二字。
握着笔,花千骨凝眉寻思,这个题目可大可小,往大里写就是家国天下,甚至可以谈王侯将相,当然要把握好度,写文章写不好犯了忌讳被杀头的也不在少数。
轩辕诺会怎么写她不知道,对她来说长安最初是儿时的向往,入仙门后印象反而淡了。
家国天下写不来,她也不能写仙界守护苍生的事,那便从细微入手吧,就算没什么信心也不能交了白卷。
半个时辰后审阅她们文章的是年迈的文官,轩辕诺文中的格局自是远远大于花千骨,有批判有讽刺,落笔辛辣,文采斐然。
相较之下花千骨较为平淡的文风只能算是一篇温馨的记叙文,虽也情感动人,还是差了。
不出意外的落败,花千骨偷偷朝白子画方向吐吐舌头,低头盘算。
下一局要是输了,是她拉着师父跑还是师父带她跑呢?
还是争取赢吧。
所幸,下一局的比试题目自拟。
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身后站着两个小丫头专门负责磨墨。
轻呼一口气,花千骨信笔画来。
她画的是白子画站在露风石上俯瞰千山的背影,那时她觉得他离她那么遥远,远的她一辈子也追不到他的身边。
现在……
花千骨眉目含星,边画边忍不住笑。
一看便知她在画什么,白子画在台下不由莞尔,想去敲敲她的头,问她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头一次看她的画是幽若捧过来的,一个大匣子,震撼和充斥于胸的温暖,从此把那些画妥帖收藏。
她不在的那两百年,每每抚过那些画,感受她笔下绵绵情意,仿佛还能触到她的温度,锥心刺骨的疼痛。
白子画眼眸像两泓深潭将她浸泡其中,温柔似水。
画好后两人的画同时亮相,轩辕诺画的是宫墙深深,浓重的朱漆红廊压得人喘不过气。
而花千骨的画,一眼看去不是画功如何,而是那栩栩如生的一笔一划,不敢有丝毫怠慢,线条中的浓浓情意不懂画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轩辕诺一眼扫过便知她输了,她的画中无心,无情。
落在众人眼中,这幅画又是一番惊动,哪怕只是背影也能看出画中人的仙姿清雅,孤高遥远,隔绝在尘世之外。
这样的人,自然也不是凡人,不少人已经福至心灵,画里的也许才是这姑娘真正的夫君,公主今日看上的人。
这就不稀奇了,这样的仙人难怪公主倾心。
轩辕诺都不得不多看了两眼花千骨的画,和今日所见长留上仙对比,不由对花千骨另眼相看。
这样的仙,竟对她温情如斯,从小听来的那些故事大概不是假的,或许比她知道的还要惊天动地。
胜负已分,白子画无意再留,闪身出现在高台旁,凌空收了花千骨的画,示意她下来。
花千骨步子轻快,正要随他走,台下轩辕谦轩辕诀不知何时上前来,恭声道:“上仙留步。”
心知身份早已被他们知晓,白子画微微侧目:“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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