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蓬莱岛上空飞出,霓漫天神色恍惚。
南无月说得对,她熟悉蓬莱,也熟悉蓬莱仙法的路数和软肋,对付从前是她师侄的现任蓬莱掌门,她没费什么力气。
以妖神余力凝结她残存世间的执念,再用她的怨气把她催化成厉鬼,难得她还有自己的神智。
假如她心里还有一点温情的话,也只有对蓬莱了。
如果……落十一……
眸子一冷,其中柔软顿时不见,把伏羲琴收进壻鼎,霓漫天抬头冷笑。
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南无月的野心和她无关,她只是要复仇,而南无月可以帮她。
连夜赶回杭州城内那座偏僻的小院,南无月正等在槐树下。
“事情办妥了?”
“是。”取出伏羲琴交上去,霓漫天低头道。
接过伏羲琴端详片刻,南无月睨她:“用的长留仙术?”
霓漫天点头:“是。”
“再去王屋山,王屋山掌门只修到灵人阶段,你对付的了,掏了他心肺,拿催泪铃来见我。”
南无月递给她一样东西,语气天真毒辣:“在蓬莱舍不得杀人吧?用这个多杀几个王屋山的补回来。”
诧异瞪着他手中灵气四溢的剑,霓漫天脱口而出:“你杀了花千骨?!”
仿佛听到多么好笑的事,南无月笑弯了腰:“我杀了花千骨?我把幽若杀了也不能杀她,她可大有用处。”
霓漫天惊疑不定:“那你……”
他手中确然是断念剑,还拴着花千骨的宫铃。
无聊地摆手,南无月看上去心情极好,还有兴致和她解释:“我解封了她的法力,告诉她要么自己把断念剑拿出来,要么我掏了她心肺,她自己选,花千骨是个识时务的人啊。”
“她这么顺从?”霓漫天依旧震惊。
“哦,”随意抚摸着断念剑身,南无月接着道:“她拿了剑后是想和我动手的,被我打昏了。”
定了心神,霓漫天握住断念剑柄,剑身始终在微微颤动,试图摆脱人力的控制。
“断念剑是有灵性的。”她喃喃。
南无月嗤笑:“别说你控制不了。”
霓漫天咬着满口银牙:“我当然控制得了!只是都让我做了你做什么?再高品级的门派掌门就不是我能对付的了!”
“我自然有我要做的,让你去就去,我自有安排。”话中已充满不耐烦。
蹙了蹙眉,霓漫天拿着断念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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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耳在铁栅栏旁,花千骨听得浑身发冷。
她把手指咬破,鲜血涂在窗子上,似乎破了封印。
从南无月出现一切就超出了她的想象,她起先只以为是霓漫天来复仇,没想到背后还有阴谋。
断念剑被夺,她又失去了意识,到现在听到他们对话才初步有了认知。
南无月想打神器的主意!他现在分明是妖神真身模样,被他集齐了神器后果不堪设想!
甚至,他想嫁祸在她的头上!
花千骨躲在窗后紧盯着南无月背影,直到东方泛白他才御风而起,不知要去何处。
走前他在关着花千骨和白子画的两间小屋分别又设下一层结界,并未发现异样。
能看到的角度有限,发现他动作时花千骨连忙后退,还是被余力打到手臂,一阵酸麻。
甩了甩手,她重新去看窗外,果不其然什么都看不到了。
故技重施涂抹手指上的血,这次她只感到结界异动,却无更多反应。
想了想大概是血不够,花千骨忍痛咬破腕间血管,这次倒是顺利。
只是这屋里没有门,窄窄的铁栅栏要命也爬不出去,她现在又弄不断,破了结界也无甚用处。
凝眉沉思,生怕南无月或者霓漫天折回,花千骨飞快做了决定,先通知外界他们遇险的事再说。
诚然她法力又被封了,传信这条路不通,但这世上还有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人。
就着鲜血在地上画下禁术符印,花千骨端坐在其中,默念糖宝名字。
这个禁术本就依托血液,她的血又格外有用些,应当能让糖宝感应到她的处境。
做完此事,她飞快用杂草掩盖住符印,起身一阵头昏眼花。
两天没吃东西了,加上失血过多,她早就浑身乏力。
可总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糖宝身上,她还是要试试看能不能逃出去。
地上除了杂草什么都没有,随着她走动带起一片尘土飞扬。
尘土……花千骨眼前一亮。
今年夏天凡间少雨,许多田地干裂,这间没有修葺过的小屋,理应泥土松动才是!
从窗子可以看出这里的墙并不厚,她若从墙角开始挖,从底下爬出去似乎不是难事。
有了主意便停不下来,花千骨手边没有家伙只能徒手挖洞,手指破的地方起先钻心的疼,往后也就麻木了。
只她这一世被师父养的太好,没吃过什么苦,指甲缝很快渗出血来,她咬牙忍着。
想着师父或许很快来救自己,花千骨汗流浃背却也充满干劲儿。
足有两个时辰,花千骨双手已经脏污的不成样子,稍动一下就火辣辣的疼,她终于从地下看到了来自外面的光。
这期间她最怕就是那两人回来,看到曙光更是不敢停下,半身探在洞里,总算挖开足够她出去的小地道。
为防万一,花千骨脱了身上外袍,这才小心翼翼从洞里钻出去。
洞身并不平滑,形状也不规则,花千骨被卡的颇为痛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拔出了腿,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出来后她就看不到方才困住她的那间小屋了,想来除了结界南无月还下了障眼法。
她身上一定脏的不成样子了,可就算现在让她洗澡她也不想洗,只想睡个天昏地暗。
消极的想法只片刻,花千骨勉力爬起来就要往外走,被一声轻微动静阻了脚步。
第一个念头是这里还有人,她岂不白费劲了,心都凉了半截,就见南边房间门打开,小心翼翼探出颗头。
花千骨瞪大眼睛,失声叫:“幽若!”
正搞不清楚状况,幽若看到花千骨此时模样吓了一跳,快步跑过来:“师父你怎么了!”
又是惊愕又是慌张,花千骨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你有事吗?法力还在不在?”
“我,我没事啊,”抬手想给她擦擦脸又无从下手,幽若被花千骨焦急态度弄得也有些结巴,“出什么事了?尊上呢?”
花千骨立刻道:“把灵犀剑拿出来,赶快离开这里,我路上和你说。”
懵懵点头,幽若召出灵犀剑,载上花千骨便往高处飞,回头看这个院落不免有些奇怪:“我记得这里还有两间屋子……”
花千骨心浮气躁,自然听不清什么两间屋子的细节,只蹙着眉:“被障眼法掩了。杭州城最近能联系到仙界只有长留山吗?”
回长留还要横渡东海,她怕赶不及。
点头又摇头,幽若指指高处:“九重天绵延数万里,只要找对边界,比长留山近多了。”
“那快走。”花千骨急急催促。
听话御剑往上,幽若欲言又止,花千骨却先开了口:“你怎么会在那里?”
幽若抿着唇:“我收到月的口信,说他在那里,我才进院子喊了两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基本确定南无月对幽若还没有恶意,花千骨叹口气:“给你口信的不是彦月,是南无月。”
“什么?!”幽若惊骇。
花千骨摇头:“我和师父走散了,被南无月和霓漫天联手算计,我被抓到那里,不知师父在何处。”
幽若更加惊讶:“霓漫天?她不是死了吗?!”
耳边传来阴测测的声音,犹如鬼魅:“死了又如何?”
心头一凉,花千骨下意识把幽若护在身后。
“霓漫天!”
紧随身后的红色身影冷笑:“花千骨,你可真有能耐!可惜你们谁都跑不了。”
拼着全身灵力全速飞行,幽若顾不得说话,霓漫天却始终阴魂不散。
花千骨眼看到九重天还有段距离,手紧握成拳,伤口疼痛让她清醒,当机立断。
没有半点犹豫,花千骨自剑身一跃而下,扯着嗓子喊:“告诉仙界!南无月要集齐神器!”
法力被封,她如同凡人一般直直下坠。
这一局,她赌霓漫天不会让她这么轻易死了。
幽若吓得魂飞魄散,极速上升的剑身僵住,大吼师父。
果然霓漫天脸色大变,狠狠剜一眼幽若,飞身下去追花千骨。
大口喘着气,幽若任长留掌门多年,大是大非上绝不是不分轻重缓急之人,登时明白师父用意,催着脚下灵犀更快地朝九重天飞去。
下坠气流被施法缓冲,到地面差不多一棵树的距离缓冲骤然消失,花千骨没得防备,后背着地狠狠摔在地上。
本就强撑着口气,这一摔摔得花千骨天旋地转,一声没吭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她又回到了那间小屋,千辛万苦挖出的洞已经被堵死了,她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手脚俱被绑住。
惊讶的是断念竟被扔在不远处,剑锋染血,灵力褪了大半,不知是被耗尽还是它不愿显露,剑鸣微弱。
大约能猜想霓漫天意图,无非是刺激她。
但她本就不爱庸人自扰,也没有什么洁癖,用她的剑杀了人,那是执剑者的错,难不成还是剑的错了?
弯了弯嘴角,花千骨动动身子,不出所料浑身酸痛。
但幸好,幽若逃出去了,有她引开霓漫天,她一定能顺利到达九重天通传消息的。
长留山也很快就会知道,师父……定然无事,她要做的就是在被营救之前好好保全自己。
不愿多想,花千骨努力让自己乐观。
昏昏沉沉又要睡去时,霓漫天悄无声息出现,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
花千骨没什么力气再开口,也不去迎她目光。
看着她周身狼狈,霓漫天觉得很是爽快,良久才啧了声:“你比我想的精神得多,果然心脉被白子画仙力护住,非同一般。”
还有她腕上稀奇古怪的镯子,虽然微弱却一直在给她提供能量,南无月试了,摘不下来,他们不敢贸然砸碎。
幽若逃走,南无月倒是没有迁怒于她,只是先前计划再行不通,他要从长计议。
他的计策从来是不准她参与的,她只管执行。
难得空闲,她不能不想想自己的事,比如,落十一,比如,复仇。
复仇是最重要的,她也怕夜长梦多,南无月总算同意她先处置花千骨,只一点,不能泄露她的行踪。
不难想象南无月是用花千骨的下落做筹码,这她不在乎。
蹲下身子,她动作温柔,轻轻在花千骨脸颊贴上一层□□。
这是她寻的一张名妓美人图,眉宇间的风流一看便知非良家子,五官却十分清纯,恰是男人最想糟蹋的典型。
说起来和花千骨本身完全相反,她长大后一张脸像是祸国的妖姬,明艳非常,眉眼却是一副正经模样。
轻佻地在她脸上拍了拍,霓漫天用了凡间绑人最直接的方式——麻袋把她装了进去。
花千骨紧咬着唇,没有反抗能力她索性省了力气还少受点罪,只是一时拿不准,霓漫天究竟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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