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头等大事

    暗室里,黎漱正拿着烛火仔细查看手中的账簿,这便是骁骑大将军府买卖官位的证据了。

    上面详详细细地记着哪一年哪一日,何人用多少钱买了什么官职,当铺为幌,和权贵买卖官位才是真。

    黎漱得意的笑了一声:“呵,这只老狐狸,今日总算让我逮住尾巴了!”

    一旁的男子也跟着乐起来:“这老贼平日里警惕的很,卑职也是今日早晨才接到消息,说看到他那浪荡儿子拖着病体鬼鬼祟祟出府了,这才赶紧来禀报殿下。”

    “星宇,你这次做的很好。”

    黎漱十分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却看得宋星宇不好意思起来,他倒是很少听长公主夸赞自己,便讪讪地笑了起来。

    “本也只是想想碰碰运气,没成想遇到了在月亮湖畔游玩的熙远夫人,这倒是成了我们强取的一个好借口了,就算那老贼知晓此事也不敢说什么。”

    黎漱微微颔首,将账簿交到他手中,谨慎叮嘱:“恩,这个东西我们先不交出去,慢慢拖死他。”

    “是。”

    宋星宇正要接过账簿,不想有人疾步而来,大声道:“殿下,出事了!黎季青死了!”

    来人正是纪云舒,她比黎漱晚一步回府里,得到的消息自然也比黎漱全一些。

    黎漱拧眉看宋星宇:“怎么回事?”

    宋星宇一脸茫然:“卑职不知啊,殿下当时说让卑职废了他的双手,卑职便只废了他的双手,并未做其他啊!”

    黎漱回头看向纪云舒,纪云舒忙一五一十道来:“我离开的时候,那边传来消息,说黎季青被长公主府的人捞上岸后便死了,我便折返回去看了一眼,人的确是在岸边,也的确死了,胸口插着一柄匕首。”

    宋星宇闻言,忙摆手:“不可能不可能,殿下没让我动刀剑,我便没动,只是折断了他的经脉,离开的时候确认过他的呼吸,好的很。”

    黎漱目光一紧,不由得捏紧账簿,音调变得深重起来:“看来,是有人等不及了,想把事情搅到水面上来。”

    “会是谁呢?皇上?”

    宋星宇诧异着发问,一旁的纪云舒闻言也附和:“除了皇上,只怕不会再有其他可能了,只是不知道,皇帝此举何意,难道是想翁蚌相争渔翁得利?”

    黎漱听了也不作声,略微沉思后,便抬手下决定:“走,去看看人是怎么死的。”

    几人走出暗室,随后又从一间荒废的杂物屋中走出,一路往长公主府大门走去,不想,迎面却遇上了急急忙忙冲过来跪下的辛槐。

    “长公主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又怎么了?”黎漱有些好笑地看着慌乱的辛槐,不等面前的人回答,又补了一句,“如果是又打坏了什么东西,那也随她。”

    “不是不是,是熙远夫人疯啦,也不说话也不理人,一会笑一会哭的……”

    辛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宋星宇厉声打断了:“遇到这种事为何不通报陈常侍,谁给你的胆子直接来找殿下?”

    辛槐声息还未平下来,这时候却也努力吸着气将话说清楚:“小人找过陈常侍了,可是陈常侍说不知道殿下去了何处,让小人不要插手,可小人哪能真的看着熙远夫人这个样子,便大着胆子来找殿下了!”

    宋星宇只觉得这婢子简直瞎操心,不免加重声音道:“疯了就去找御医,殿下又不是大夫,能怎么办,我们还有要紧的事要办,你快闪一边去。”

    说完这话,辛槐却是仍旧跪着,没有反应,宋星宇皱眉,才抬起手,一旁的黎漱便开口了:“我随你去看看。”

    宋星宇惊道:“殿下!”

    “那边的事你先去处理,我随后便到。”

    黎漱丢下这句话,便随着辛槐疾步而去,徒留下宋星宇一脸的疑惑,他家殿下,竟然放着十万火急的头等大事不做,去看那什么熙远夫人。

    “宋近侍,你便去吧,殿下那里有我。”

    纪云舒轻声提醒了一句,宋星宇闻言忙追问:“你说殿下这是个什么情况,她方才走的焦急,不像是装的。”

    “熙远公主到底是东元国的公主殿下,也是两国和亲的和氏璧,她若是有个好歹,东元国那边岂不会有说辞?这事虽不是十万火急,却也是头等大事。”

    纪云舒冷着脸,目不斜视地望着他,叫人不敢随意置疑她的话,宋星宇不自觉地点点头:“云舒小姐说的在理,殿下英明神武,怎会被那熙远夫人魅惑,是我愚不可及一通乱想,那我放心办事去了!”

    纪云舒望着宋星宇的背影消失在目光之中,才缓缓转身,朝姬凌殿走去。

    姬凌殿内——

    元如枫躺在床榻上,睁眼望着上方,默默淌泪,黎漱叫她,她也不应。

    拾起掉落在地的书信后,黎漱这才知晓,原来是为了那东元国的崔尚宫而伤心难过。

    说起来,这事还和黎漱有着撇不清的关系,说难听了,这事的主谋便是黎漱。

    黎漱早年间悄悄去过一趟东元国,曾在无意中救下了崔真全家,崔真说要报答她,被黎漱拒绝后,执意相随发誓必要报答。

    黎漱本是信不过东元人的,便随口说了一句要她去宫里做内应,崔真当时是极为难的,但纠结过后,还是允了黎漱,答应只帮黎漱三次忙。

    这三次,自然都是与窃取军情有关。

    黎国一路大胜与崔真的前两次帮忙有莫大的关系,然而到了这第三次,崔真却不愿意了,写信来言,说是对东元皇帝情根深种,实在做不出叛国的事了。

    情报没了,黎王便没有把握继续攻打,正好东元国求和,黎漱便提议和亲,黎王应允后,便派了使者去东元谈和。

    东元国的公主有多受宠,天下皆知,黎王便不做这个打算,只是暗地里吩咐使者找个野蛮的郡主回来,好好治治黎漱。

    黎漱早年便见过元如枫的画像,此番和亲正是大好时机,便请崔真合作,帮自己这第三个忙,彼此双赢。

    不过黎漱倒是没有想到,这崔真的动作这样快,也不给元如枫喘口气的机会,第二天就被东元国的皇帝封了贵妃。

    看她这伤心欲绝的模样,只怕对那崔尚宫不只是有好友之情吧。

    “如枫……”

    黎漱说着在床榻旁坐下,用干净的棉布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语重心长道:“其实,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元如枫都也不是真痴呆了,只是不想理人,此番听她说这话,眼睛一斜,便直勾勾地盯着她。

    黎漱对上她这通红的双眼,心里一紧,有些心虚地收回目光,挥手示意旁人退下,这才望着地面解释:“这件事情你倒也不必怨恨你父皇,他必然是不知情的,是崔真买通了出使东元国的黎国使臣们,要他们力争东元国的公主,也是崔真巧言令色,让东元国的皇帝接受了这一事实……”

    “你不必说这些劝我。”

    元如枫坐起来,声音有些哑哑的,黎漱将茶杯递给她,她也不喝,只是慢慢说着:“我从小到大,除了正大礼节,人前人后,都只唤他爹爹的,我以为我和他之前就像民间的父女一般,纯真质朴,可我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得叫他一声父皇。使臣提出又如何,崔尚宫巧言令色又如何,难道他就不能为我争一争吗?哪怕结局注定是争不过呢,那也是父女间的情分啊!可他倒好,满脸忧患的把我送走,隔日就封崔尚宫为贵妃,好大的喜事啊!”

    说到这里,她声音越发嘶哑,下意识地接过黎漱的茶杯,将茶一饮而尽。

    黎漱忙给她续上一杯茶,顿了一顿,追问:“所以你不是在为崔真难过?”

    “难过?我明明是在愤怒!”元如枫咬紧牙关强调,皱眉的样子看上去倒是挺严肃认真的,但和愤怒还是有不少的距离。

    元如枫继续往下说:“我气我自己太过愚钝,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愚钝也就罢了,还自作多情,把人家当作亦师亦友的至交,人家却只当我是情人的女儿,宠着哄着护着不敢得罪我,我却把这些当作人家的真情,你说可不可笑?!”

    “不可笑。”

    黎漱盯着她,凤眼流光奕奕,眼中颇有真情,她强调道:“用心接过旁人善意,妥善呵护着这份善意的人,怎会可笑?”

    元如枫被她说的心中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可这份善意是假的啊!”

    “那也是别人的错,不会是维护善意的人的错。”

    元如枫觉得有些道理,又下意识地喝了一口茶,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可是在生气,怎么就莫名其妙理睬了面前这个人?还喝了她的茶?

    而且说好了再也不和姬凌殿的人说半句话的!

    想到这里,元如枫便冷哼了一声,撩起被子蒙住脸又躺下了,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没有泪水了,是真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