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晴暖,初夏的初晨,宜人而美好。
周防尊顺利地找到了黑子家,为了避免在老地方等人时一不注意又看走眼了的情况发生。
他上前按响门铃,约莫半分钟后,门那头打开,正是黑子。
“……黑子。”
周防尊酝酿了好半晌才开口,还是没忍住先提议道。
“你要不要先去洗漱一下。”
……
有点疑惑于自己时间竟然估算不准的周防尊在看到整理好从里间出来的黑子后就明白了个大概,大约昨晚想太久,而没能睡好吧。
他看着黑子无辜而水亮的大眼如是想到,他的黑眼圈点在白净的脸上,衬得这显眼的不行。
当然,这时的黑子已经把他头上前后左右胡乱翘起的不羁的毛给捋了下来,虽然仍是没什么精神的无力样子。
“周防君,今天好像并不是周末?”
黑子在将面包放入微波炉之后,开始向周防尊搭话。他的家人昨天全去了祖宅那边,所以在家中行事难得没有那么守时守点、一丝不苟。
不过一杯牛奶仍旧必不可少。
黑子捧着早就热好而温暖熨帖的玻璃杯,面向突然到访,也同时好几周不见的友人,比较困惑。
“没什么,过去一段时间了,我来看看。”
周防尊巧妙地引出话题,果然就见黑子下一秒接道。
“是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并不是想多问什么,只是稍微……”
黑子甫一开始有些激动,马上又察觉到自己的唐突,赶紧收回,但话尾终究忍不住加了点难言的情绪。他确实开始迷茫了起来,在面对往昔队友日渐陌生的脸色时,似乎开始不能很好地理清并处理这之中的各种事与人。
周防尊了然,却也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他抬手皱眉挠了挠发,最终仍选择单刀直入。
“现在那群小子们都变了很多。”
明明一直未来现场的周防尊直直地以陈述语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黑子却没有任何的怀疑,只是手上不自主地用力握紧透明的杯壁,泄露出一点儿内心不知名的情绪。
“嗯,确实是这样……没错。”
他的声音仍然平静,只是音量越渐变小。
“那黑子,你呢?你有没有变呢?”
周防尊一连几个问题砸下去,平缓的语调沙哑起来,让黑子不知所措地微靠近了沙发更里面些。
“我……”
他张了张口,发现脑中一片空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并没有改变太多,可是你在想是否要放任了,对于自己或是周边的人。黑子,你想随波逐流?”
周防尊替他回答,毕竟话说开了才好讲道理,才好灌心灵鸡汤。
“这并不是我所能决定的。”
临到兵危城下之时,黑子反而镇静下来,并慢慢将牛奶放在了身前的茶几上,坐直身子。
“不是,黑子,这就是你变得那一点点,你以前从来没有自我否定过,因为那是你的目标,但现在,你迷失了。”
周防尊锲而不舍地激他。
“没有这回事,我很清楚我该做什么。”
黑子肯定地回道。
“那你说你现在要做什么?你试过吗?然后?”
周防尊步步紧逼。
“我试过,但是青峰君他实在忍受不了,他太强大,他找不到对手,他享受不了篮球的乐趣,所以我想帮他,但是……”
黑子张开右手摊放在眼前,又虚握成拳。他想他或许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未完成的击拳了,他一时怔愣住。
周防尊反而颇放松地舒口气,一下懒散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黑子并没有动摇过内心的想法,这让他挺满意的。并不像那位热衷避世的白银之王一般,他所坚持且一直贯彻的,当然还是义无反顾地前进,或许会有些停息和战略性的引蛇出洞,但心中的初心不改,这便是赤王周防尊了。
虽是如此,这所谓的“初心”却会基于他的随性的情绪而变,若要说是更守序并且始终保持自己准则的,还是属他的老对手宗像礼司更贴切。
说实话,周防尊实在觉得那个很累人。
不过貌似现在禁欲这一款的还比较吃香?
他努起嘴抬手摸了摸下巴。
“所以你现在到底要干什么?……你想明白了吗?”
周防尊的嗓音天生自带一股拖长的尾音,此时缓缓说话的时候,便让人深觉严肃和凝重。
“我?当然是一直坚持打篮球。”
黑子便在此影响下更认真似的正襟危坐,并且肯定地回答,随后又再一次重复。
“我不会放弃的,对于篮球,对于大家,对于赤司君。”
他很聪明,也能大概猜出一点最近部里的暗处变化,所以这样说。
“赤司啊。”周防尊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句,然后起身,朝外走的时候,顺手拍了拍一同站起的黑子的肩膀。手下的肌肤内,似乎能隐隐摸出骨骼的形状,不难想象少年的糟糕体质。但周防尊却笑了笑,微俯身凑进他的耳边稍许,低低地说着。
“等你真正强大的时候,就去试试吧。”
……
“咔——”
关门后隔绝了两边,似乎就隔绝了两个世界。
黑子疲累地坐回沙发上,身体前倾,双手捂脸,不知怎么,却又想起昨日还见过的赤司的脸色,在脑中隐隐将刚离去的青年的眼与其重合。
他轻叹口气,突然小声呢喃。
“都是金色的啊……”
而另一边,周防尊此时颇感无所事事起来,今天能逮到难得起晚的黑子,他可不会再寄希望于又碰的上一位。
他自己先不提,像赤司那种的,也应该还是要更靠近于宗像那一类的认真规律,因为人家好歹也是个部长嘛。
最后百无聊赖地尊哥不得已选择了去当地一些跟他原职工作相近的地方玩玩,托此之福,这里的治安在周防尊一两年后又一次来到这里时,还是京都最好的那一块。
至于这之后的迅速传开的又一都市传说是怎么来的,尊哥说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
离离开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周防尊这才慢慢来了赤司这里。
彼时他正站在空旷的露天球场中,四下里,只能听到球与地面的清脆撞击声在空中传播开来。
夕日西垂,昏黄的校园里人气所剩无几,就好像偌大的操场上,只剩下王与王的对视。
四周的空气仿佛都陷入了凝滞,僵硬地运转不来。
“周防君。”
这次是赤司先开口,他淡淡的笑一直挂在脸上,双手一并握着球,气势完全内敛下来,显得安静而无害。
“你现在……”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像是在深情地朗诵着一篇文章,“我现在,我和你……”
他边说着,神色依旧平静,下一秒却突然蓄势将球出手,眯眼望向球场的另一边,看着周防尊随意伸出手接住。
“好像还是差一点儿……”
这话单从内容上看似乎有些失落,但他的语调却堪称铺平直叙。
周防尊对这种好像硬要分出胜负高低的说法不予置评。事实上,他们本来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两个世界的人,而篮球也仅代表着这个世界的独特规则,两者两人自然无法进行比较。
况且赤司自己也不见得真就那么在意,虽然就目前来看,他的道路是以不断取胜为前提的王路。但托总算能帮忙出点力气的世界意识的福,这个世界的人们下意识就会默认周防尊的强大,这是避免他闹出乱子的一项保险措施,没想到这种时候也能起到效果。
老实说,周防尊心里也有些泛泛了。
每天都能换换口味,听上去是挺新鲜的,可样样都是清粥小菜,难免口中失真。
这也是他那是不作任何提防、补救,而任由事态发展下去的原因。
赤司,或者说原来那位赤司,想借助他打压队里日渐放纵的风气,他又何尝没有过就这样顺水推舟的想法。后来倒是真的有心要帮把忙,只可惜那边意识给他捅出个篓子来,他赶去收拾烂摊子,便无法两头都兼顾了。
说起来也是凑巧,周防尊可以确认这仅是个巧合,毕竟这牵涉到了世界本身,它便不可能会有潜移默化的暗中操控。所以,赤司如今这样已经是必然和事实,而之后,就得看他自己把握了。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啊……”
周防尊略显无奈地摇摇头,右手托着球把它抛过去,闲下来的双手都顺着插进兜里,微抬左脚,朝地上蹬了蹬鞋尖。
“我怎么了呢?有什么问题吗?”
赤司微垂下眼睑,手中不停转着橙色的篮球,仿佛很专注的样子。
“也不怎么,反正你已经自己开始了,我想你也不会需要我的干涉或者帮助吧。”
周防尊的语气里满满的无所谓,让赤司终于带着真实的笑意看他一眼。
“这倒是。”他转而单手指尖支撑着球来旋转,认同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比一场?有机会吗?”
赤司已经约莫猜出周防尊要走的事实,并不挽留,只是试探着约定。
“那肯定可以,但时间大概不清楚了,至少是你高中时候吧。”
周防尊伸手挠挠下巴,难得有些不确定。毕竟每个世界的时间流速都差别挺大的,没亲自到了地方,就连他也说不准。
“足够了,我只要知道你会来,这是你说的。”
他扬唇毫不避让,堂堂正正地直视周防尊。
“哼,你小子真是……”
周防尊挑眉,心里挺愉悦。在大多数情况下,凭他的武力就能解决掉所有的事情,所以他很少会有动脑用计的时候。但这一点儿也不说明他是不会,反而只是疏于、懒于,毕竟草薙这位管家的谋划,是从未基于要让他们的王亲自下场指导这方面上的。
这么说起来,当初把草薙拉进来创立吠舞罗真是个明智的选择,尊哥表示很满意。此般状态下的他很干脆地揭过之前的话题,对着那边浅浅笑迎的赤司作别。
“走了。”
他说完,真的直转身走下一层一层的台阶,然后一步一步离开了这里。
双方心里都很清楚,这之中的含义。
……
出了帝光中学,周防尊来到可以说是所有横生的枝节的源头的那座院子前,无所谓地伸手推门进去。
“德累斯顿,走了。”
周防尊开口吩咐,神色间有些倦怠。
他打了个哈欠,又添上一句。
“直接传送到床上吧,我要睡了。”
【是。】
石板应下。
然后什么光也没闪地,周防尊消失在了原地。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