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凯休息了一晚,头还有些晕,心里也闷闷的有些难受,起床时差点没站稳,大抵还是有些虚弱,于是早早的洗漱了在院里锻炼身体。
书院是每周休沐一次,所以按理来说,他今日该去书院了,毕竟也快要乡试了,他等了三年才等到了这个机会,如今虽说刚重生,知识也忘记了许多,可是他实在没有资本再等三年了。他想起自己前世的死状,忍不住冷笑,他这世一定要食那人血、啖那人肉才能好好报答他的恩德啊。想起那人的丑陋嘴脸,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起来,他可不是什么可以随便利用的寒门小子。
陆家是务农人家,哪怕陆父早早的去了,田地也是不能荒废的,陆爹爹从前都要提溜着陆凯起早贪黑地去田里务农,只是当陆凯稍微大些时,便整日整日的将他送往村里的私塾里上学,日复一日。如今陆凯大了,陆爹爹也还从未睡过一日的懒觉。他刚在院子里转两圈,陆爹爹便已经忙过一阵要回来休息做早饭了。
陆凯心下心疼,便更加快了想去学院的急切心情,这一次还是唯有科举一途能让爹爹过上好日子,在大仇得报之前他需得将陆爹爹安排好,然后才能同那些血蛭斗。
“小凯,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现在感觉如何?”陆爹爹一进门看到陆凯便急匆匆地小跑去他身边,生怕他的宝贝儿子哪里不舒服。
陆凯替陆爹爹揉了揉肩膀,笑道:“我已经无大碍了,爹爹,我今天过会儿就去书院了,今天多做些吃的,我用来做盘缠。”说完这话陆凯伸了伸腰便准备去后院把柴劈了,他今早起床就发现柴房有一大摞柴。贫农家里供一个读书人本来就不是易事,更遑论书生并不能给家里带来劳动力,陆凯平时上学不能帮助陆爹爹已经很愧疚了,除了用功学习之外,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休沐这两天多做些家务、干些农活,再是这周他因为生病又养了两天,费了不少钱。
陆爹爹捏紧了手里的菜,语气激烈,竟是十分的不同意。
“不行!”他又怕自己孩子多想,才又放缓语气:“小凯,你身体还未好,咱们先休息两天,不着急去书院。”
“爹爹不必担心我,乡试在即,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的。待会我同村里的李秀才一同走,我们互相照料着,不会出什么事儿的。”陆凯安慰道。
陆爹爹欲言又止,最终才缓缓开口:“李秀才已经去书院了。”
陆凯疑惑地挑了下眉,虽说他平时同那人关系也没多好,但是好歹也是一起去上学的交情,怎么会突然……等等,他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他好像明白为什么了。
他刚重生那会儿便只知道这是乡试前两个月,却忘记了前世发生的事,其实主要是对他来说这并不是重要的事情,记忆并不深刻,所以早已经遗忘了。但是这个节点倒让他突然想起来,说起来,张秀才不等他也是常人该有的反应了。毕竟,谁都不想惹得一身腥。
在英德书院,每逢乡试此类大考前都会提前三四个月进行每周的考试,周一考完,周五散学时在书院的红榜和黑榜上放出成绩。陆凯向来是年级第一,红榜榜首。只是在上周放出成绩前夕,陆凯被同级的学子发现作弊,人证物证齐全,于是被取消了排名的资格,甚至院长放话让其不再踏入书院一步。英德书院是可以供陆凯所在杨辉村隶属的县中所有的秀才来求学的,属于政府,就算是院长也并没有资格赶学子,所以陆凯也可以完全不在意他人的指指点点去书院。
陆凯坐下来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脑袋,前世的记忆愈加鲜明。
他前世确实是坚持去了书院的。
他并没有做这个事情,这再清楚不过。说句大言不惭的,凭他的实力,压根没有必要抄袭那些蠢货的,只是他前世自视甚高,想着清者自清不计较那些上不来台面的货色的阴谋,于是还是冒着书院中学子的窃窃私语,去学院上课。
他并不在意他们的七嘴八舌,可是却没想到他做的这个决定最终对他的影响这么大。
书院中像是有人故意针对他,不希望他参加这次乡试。每每他寻了清净的读书的地方,总会莫名其妙有人在此吵闹,还会发生各种事故,晚上休息时,也莫名其妙被分了打呼的舍友,休息不好自会使人精神疲倦。这一切他都忍了,再不济稍微发挥失常些他也总是能考上,他的目标其实是会试,乡试成绩他还并不看重。可是最终他的想法还是落空了,在乡试那日,他先是路上被阻,又是突然腹泻,最终没能赶上乡试,从而又白白浪费了三年。虽说三年后他取得了乡试第一的成绩,只是其中浪费的物力财力对于陆家来说是巨大的。
“罢了,那我便不去书院复习了。”陆凯神色平静地做出这个决定。他并不执意地想找回自己的清白,说实话,在他眼中,有权有势才是硬道理,只是既然知道会得不偿失,他也不介意做别人眼中的缩头乌龟。
陆爹爹只以为自己又惹儿子想起了那些不开心的事,于是立刻转移话头谈起他今日在田间务农的趣事儿来。
“那蚱蜢被晒得油头发亮……”
陆凯看着他爹爹被晒得有些微红的皮肤还有他对自己说话时那慈善的目光,他便只觉心酸。清晨其实并不算最热的,只是太阳也着实出来的有些早。
“爹爹,待会我同你一起去种玉米,正巧晒晒太阳身子好的更快些。”陆凯知道自己平白无故要去的话,他爹爹是肯定舍不得他吃苦。
陆爹爹还在想着自己儿子可能正为被冤枉的事伤心呢,当即也同意了下来,让儿子转移转移注意力。他并没有问过事情的原委,但他知道只能是整个书院都诬陷了他儿子,他儿子才不屑做这种事,他从小在私塾上课都是头名呢。
早饭过后,陆凯便拿着器具,穿上方便干活的短衣短裤,同陆爹爹一起朝田间去了。六月正是农忙的季节,各家各户的壮丁都起早贪黑地在田里干活,对他们来说,这便是他们生存的依仗。
陆凯一下地,便有无数双村民的眼睛看过来。
他们平时是很少看到陆凯下地的,况且陆凯光是站在地里就与旁人气质不同,十分引人注目,哪怕他同样是穿的短衣短衫,但一看就知道这是读过书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只是若是往日大家看到陆凯下了地都是要过来攀谈一番,今日却无一人过来,甚至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陆凯还没什么反应,一直闷声干活,陆爹爹心里却开始急起来。
他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呢,那李秀才都不等他家小凯了,那定是也把书院的消息传到村里了吧。
陆凯和李秀才原先是在同一家私塾上学,只是陆凯永远要压他那么一头,李秀才是万年老二,加上陆凯气质形象俱佳,夫子也更看好陆凯许多,在安朝,考生的相貌也是决定是否录取的一个重要因素。
后来他们一同中了秀才,都去了英德书院。本来李秀才还不服气,尚有与他争强好胜的心思,可在英德书院里,陆凯还是常年第一,他却是一百名开外,之后他便也不同他比了,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根刺。
如今书院里查出来陆凯作弊,李秀才别提有多幸灾乐祸,转眼就跟他父亲爹爹讲了这件事,村里人都是大嘴巴,这陆凯才回来不过两晚,村里便传遍了,从前对他喜爱亲切的长辈如今都开始指指点点。
陆爹爹正要一个一个去与他们辩驳,被陆凯拦住了。他本来就不打算在村里常住,待他过了殿试,便将爹爹接到京城去,这几天还是不要与人交恶为好,他们本来就不是这个村的本地人,是十多年前搬过来的,他害怕他去考试时他爹爹一人势单力孤。
可谁知就是这么要巧不巧,李秀才家的田地也就在这附近,挨着陆凯家的。远处的嘀咕声他们还能忽视,可李秀才他爹那是着实的大嘴巴,他家原先是卖猪肉的,他这会感觉自家儿子翻身了,是唯一名正言顺的秀才,说起话来也格外难听。
“这有些人啊,忒不要脸。”狭长的眼睛看着陆凯顿了一下:“还真以为自己是文曲星下凡呢,整天一副官老爷做派,也不瞅瞅自己啥样,没本事啊就会抄袭别人的,要我看这卷子答的再好也不是他的,怎么有些人就不明白呢。”
这简直是□□裸的骂陆凯抄袭了。
陆凯恍若没听见,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陆爹爹想辩驳,但是看自家儿子这样,抿了抿嘴,决定和他一般保持沉默。
但是陆凯受得了,有人可受不了。
徐骄本来是看着家里的锄头还在,想来是他爹忘拿了,于是想着给他爹送过去,不知怎么回事便不自觉的绕了远路路过陆凯家的地里来了。他从远处看到这人时,心里开心的不得了,正想着他家陆哥哥许是大好了,刚想过来攀谈两句,就听到那个悍夫尖锐的话。他从小脾气也大,也不是吃素的,当即便放下锄头插着腰骂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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