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彦喉咙干涩,掌心火辣辣的疼。
他知道自己是断掌,这一巴掌下去,便是普通男子也是受不住,幸好卫如意会些武功,他庆幸的想着。
屋内没有旁人,苏北彦看着水眸潋滟的卫如意,欲/语却无词。
苏小乔说的没错,卫如意的确是罕见的美人,她就像是高岭之花,亦是山顶一捧纯净白雪,总让人产生一种微妙的自卑。
起初时,苏北彦也迷恋过好一阵子,可他习惯了被人追捧,但在卫如意面前,他找不到一个大男人的尊严。后来他就开始冷落她,尤其是忠敬候府卫家开始败落之后。
如今柳氏又回到了他身边,他更是觉得卫如意可有可无。
但就在方才,苏小乔扬言卫如意要改嫁,苏北彦的内心一阵狂乱的烦躁。
目光所及是她依旧年轻美艳的脸庞,还有她手上的那条艳红色水袖舞裙。
他想把那条舞裙夺过来,但喉咙沙哑,无法开口说话。
卫如意神色极淡,“你可以走了。”
苏北彦,“……”男人甩袖,离开之时,还不忘拾起他身为男人的颜面,“你好自为之!莫要做出伤风败俗之事!小王氏那一胎就由你全权照料!”
“站住!”
苏北彦正要走,卫如意叫住了他。她虽然不想和苏北彦的那些女人争宠,但也不愿意被人泼脏水。方才女儿的话提醒了她。倘若小王氏这一胎出现任何异常,她都脱不了干系。
况且,她没有那个心思照料苏北彦的小妾,还有他庶出的孩子。
“这件事我不做了,既然人是侯爷不知一声就抬进门的,以后侯爷自己照料吧。”卫如意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日听了女儿一言,她突然不想继续委曲求全。她的性子本就张扬,熬成如今这幅样子,她活的就像是行尸走肉。
苏北彦僵住,咽了咽喉咙,找不到话来刺激卫如意。他本想说要抬柳氏为贵妾,索性气气她。可柳氏丧夫不足三载,即便要抬,还需等上一年多。
“哼!”苏北彦拂袖转身离开。待走出房门,他站在回廊下,又想折返与卫如意好生理论一番,和她谈谈什么叫做“妇道”!
可苏北彦来回踱了几步,心虚使然,他又大步离开了。
……
入夜,苏家祠堂百般寂寥。
苏小乔坐在明黄色绣荷花蒲团上,“这次真是冲动了,完全不是我的作风。”
她低低叹了句,不过并不后悔今日与苏北彦争锋相对,她那番话更是想唤醒母亲,留在苏府迟早是死路一条。即便劫后逢生,可苏北彦那样的夫君,又有什么值得挽留的呢。
十一和十二提着食盒悄然探入。
定北侯府处处都是影卫,亏得他二人轻功极好,身上又有海棠苑的腰牌,否则很容易被人挡住。
看见吃食,苏小乔的心情好了不少,她正当长身子,半点不能亏待了自己。
打开食盒,苏小乔盘腿而坐,边吃边问,“王爷那边怎么说?”
十一和十二心中纳罕,如今是真的发现自家姑娘她太能折腾了。
十一道:“骁王爷说,姑娘想让他明日出手相助也可以,但是姑娘需得答应他一个条件。”
苏小乔抬眸,“什么条件?”
十一如实回禀,“骁王爷说他还没想到,但姑娘必须今晚就答应,日后他无论提出什么条件,姑娘必须照做。”
苏小乔,“……可以,今晚就去告诉王爷,我答应了。”这是一个陷阱,可她即便不想跳,也要假装跳的很欢快。
萧靖庭肯定已经看上了她的美貌,要不就是被她的人格魅力所吸引了。苏小乔无比坚定的想着。
……
翌日一早,沈家大院的厅堂内。
沈宁宁今日穿着一身银月白锦缎长袍,用的是白玉冠,翠色玉带钩,腰上还挂着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玉。
沈宁宁喝着小米粥,一边唉声叹气。
沈富贵装作完全看不懂沈宁宁的小心思,他最是深沉,为人处世的原则是:不多问、不多管。
沈万宝那个暴脾气,她实在看不下去了,放下手中汤匙,看着她甚是没出息的爹,“老爹,不是我说你,沈家的家训你忘了么?”
沈宁宁一脸茫然,“什么家训?”
沈万宝年少时候常年跪祠堂,早就对家训耳熟能详,“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也要抢过来了。”
沈宁宁眸色一亮,“有这条家训么?”他怎么不知道?老祖宗真英明!
沈富贵不动声色的用完了小米粥,他一向都是食不言寝不语,比当今名儒大家还要正派,“咳咳,既然父亲今日闲在家中无事,与我们一同去一趟定北侯府,亦不是不可,但……若是见到了侯夫人,还望父亲能内敛低调,莫要坏了咱们沈家的名声。”
沈万宝和沈富贵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二人是双生胎,当初母亲生下了他们之后就血崩而亡了。这些年沈宁宁又当爹又当娘,还养大了两位舅舅,即便二人缅怀母亲,但也不能让沈宁宁就此荒废一辈子。
更重要的是……沈宁宁娶了妻子,就更不会干涉他二人的事了。
至于沈宁宁能不能抢来别人的妻子,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这时,沈宁宁原配夫人的两位弟弟---盛家三郎和四郎,也纷纷抬头。
长姐过世数年,沈宁宁身边没有妻妾,他二人又是盛家最小的孩子,差不多是跟着沈万宝、沈富贵二人一同长大。
这十多年以来,沈宁宁已经付出的够多。故此,盛家兄弟二人并不反对沈宁宁梅/开/二/度。
盛三郎道:“姐夫,定北侯前日刚纳妾,据说和他那个表妹也是不清不楚,你莫要担心,如今看来,你胜算很大。”
盛四郎很耿直,“关键侯夫人是有夫之妇,不然一切都好办。”
沈宁宁陷入深思,他是一个奸商,可他不是无耻之人,但夺/人/之/妻这种事,他真的很想做!尤其是得知卫如意这些年过的并不好。他更是安耐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沈万宝最是看不惯她爹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卫姨在侯府度日如年,定北侯迟早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出来,父亲你惦记着卫姨,这也是做了一桩好事。”
是么?
沈宁宁突然觉得他这个从不讲理的女儿,如今说话愈发的有道理。
是以,一家六口人,乘坐两辆四马拉着的华盖马车,朝着定北侯府的方向浩浩荡荡而去。
……
沈宁宁今日起床时,特意刮了胡须,整个人捯饬的人模狗样,加之他本身底子甚是不错,如此一来,俊朗无双,半点不像中年人。
然而,沈宁宁的自信在看到了比自己小了数岁的萧靖庭时,骤然消散。
萧靖庭今年二十有三,相比三十好几的沈宁宁而言,的确是年轻俊美。
沈宁宁今日原本是想“艳压群芳”,一看见萧靖庭,面色微冷,“王爷怎么来了?”
昨日不是传言他吐血了么?病成这样到处乱跑,真是太不珍惜自己。
萧靖庭打开手中折扇,以拳抵唇轻咳了两声,道:“本王是来报恩的,那沈老爷又为何而来?”
萧靖庭表面上才刚回京不久,但其实,沈宁宁已与他交锋数次,一想到萧靖庭从他那里套去的银钱和兵器,沈宁宁就一阵肉疼,他呵呵一笑,“我是来是赏花的。”
沈富贵和萧靖庭点头示意。
其实,沈富贵并不想和任何朝廷中人深交,但昨日因为苏小乔之故,莫名其妙就和萧靖庭合作了。
萧靖庭这时道了句,“沈公子的箫声绝妙,改日本王再约你共奏一曲。”
沈富贵笑的很儒雅,昨日那种场合,萧靖庭为何恰好备了一只箫?难道他事先就知道江如月会陷害苏小乔,而苏小乔不得以只能献舞?
这个人真可怕!
正值仲春,沈富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萧靖庭早就盯上他了,或者说是盯上了沈家。
沈富贵艰难的让自己稳住,诚恳一笑,“王爷谬赞了,王爷相邀,自是盛情难却。”
几人纷纷步入了后府大门。
定北侯办雅集,京中权贵基本上都收到了帖子,除却还在东宫禁足的太子,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到齐了。
卫如意作为侯府主母,今日这种场合自是要露面,她脸上戴着面巾,正要去女席处招待宾客。
沈宁宁的眼睛谁也看不见,隔着数丈之远,目光直直锁定在了卫如意身上,美人身段婀娜,美眸倩丽,即便是戴着一层面巾,他也一眼就能看出来,风拂过,掠开美人脸上的面巾一角,因为看的太过入神,即便只有那么一瞬,沈宁宁也一眼就看出了白皙肌肤上的红痕。
是巴掌印!
是被人打的!
而堂堂侯夫人,除了苏北彦之外,还有谁能打她?
沈宁宁顿时火冒三丈,抬腿就要往前走,沈万宝是个人精,她虽然只是一瞥,但也察觉到了什么,立刻挡住了沈宁宁。
沈万宝知道,以沈宁宁对卫如意的痴情,今日若是不挡住,一会就要闹出大事。
沈万宝自幼痴恋武器和武学,即便年纪还小,但甚有魄力,而且力气也大,直接截住了沈宁宁,“父亲,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过这也倒是一桩好事,最起码证明侯爷和卫姨感情不和,拆散他们,拯救卫姨指日可待。”
她说的仿佛这是一桩很正义的事。
沈富贵也愈发瞧不上定北侯了,打女子的男人算个什么东西?!
他内心愤恨,但面上却是低调又内敛的说,“定北侯府很快就要乱了,以卫姨和苏小乔的性子,和离一事拖不了多久,我建议父亲还是将精力放在修葺府邸上吧,届时一旦得了机会,立刻把人娶了,以防夜长梦多。”
沈宁宁如醍醐灌顶,他想给卫如意报仇,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冲动当真会小不忍则乱大谋,“对对对!你二人言之有理。对了,你们两个舅舅呢?”
三人的目光四处搜罗,很快看见不远处,盛三郎和盛四郎正在和卫如意说话。
沈宁宁,“……”孩子们这般为他操心操力,他不能临阵脱逃啊!
可是一看到卫如意,他就手心冒汗,内心发慌,两股颤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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