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紫宸殿窗格雕栏望去,连绵的宫阙灯火如同山峦重叠明灭,连绵不绝。年轻的帝王一身明黄,长身玉立,俊朗倜傥,望向她眉眼中倒影着月光星河,心喜与宠溺呼之欲出,让人生不出半分责怪的心思。
洛瑶雪并非不识好歹之人。知道他是有心爱护,只不过作为帝王,行事霸道独行了些,想来也不是故意。便道:“但以后若是再有此等情况,且提前告知嫔妾,可好?”
“好。”李晟点头应道:“原是不想让你为这些糟心事烦忧,却忘了顾忌你的感受。是朕考虑不周,下次不会了。”
洛瑶雪抬头瞧着他:“这般,陛下会不会觉得嫔妾不识抬举?”
“不会。”李晟扶上她的后颈,微笑道:“朕只盼望着,你能更'不识抬举'一些。”
“嗯?”她尚未明白,腰间一阵大力,眼前一晃,低呼声尚未出口,便被那人唇舌压下。
红帐飘落,人影交叠,欢愉今夕,嬿婉良时,正是情浓时。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中官准时上门,鸾恩轿夜夜停到春禧宫前,抬着以前名不见经传的洛才人往紫宸殿而去。连续召幸一个月,这是从未有过的先例,如今后宫再没人不知道,春禧宫洛才人是当今陛下新宠。就连以前的成贵妃,前段时间的苏婕妤,都从未有过这般待遇。
背后那一双双情绪不明的眼神,都在死死盯着此处。
然而,热恋的人眼睛中只有彼此,看不到平静时间下日积月累的汹涌波涛。
终于,又过了几日,寿康宫里的那位,坐不住了。
刚刚从紫宸殿内回来的洛瑶雪,只觉浑身酸软疲惫,十分困倦。
照例来请脉的陈御医为她诊完,神色先是惊异,后变得极为慎重。又让她伸出另一只手腕,来来回回诊了几遍。
洛瑶雪有些疑惑,未待询问,便听得薛立禀报:“小主,安公公来了。”
她一时有些迷茫,端着茶碗问:“哪个安公公?”
“寿康宫安福公公。”
太后身边的安总管?!
洛瑶雪立即想起来了。
心头一紧,放下盖碗,她问一旁的陈御医道:“陈御医,我身子可有什么不妥?”
陈御医犹豫了一下,提起药箱道:“小主一切安好,只是有些疲惫而已。这几日好好休息,切勿劳神。”
“那便好。”洛瑶雪松了一口气,吩咐人送陈御医出去,理了理衣襟发钗,打起精神,才召了安福进来。
安福礼仪恭敬地走了进来,笑着请安:“小主安好。”
“安公公快免礼。”
抬手示意玲珑将人扶起来,洛瑶雪眉眼弯弯地笑道:“安公公难得来一趟,可是太后有什么吩咐?”
“前些日子小主身子不适未能去请安,太后娘娘可一直挂念着呢。这不,今儿个特意让奴才送了两根西蛮红参来,给小主补补身子。顺便问问,小主可好些了?”
“有劳太后挂念,嫔妾好多了。”洛瑶雪瞧了一眼小太监递来的锦盒:“辛苦公公跑这一趟,代我向太后娘娘问个好。改日空闲,嫔妾一定去向太后娘娘请安道谢。”
“倘若小主有心,又何必要等改日呢?”安福笑态可掬:“太后近日新得了一盆‘绿芙蓉’,时常念叨着想与小主同赏。小主若是去的晚了,错过花期可就赏不到了,岂非遗憾?”
洛瑶雪笑容不变,道:“公公说得有理,花期不等人。待我稍后收拾一番,便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安福躬身:“那奴才就告退了。”
洛瑶雪抬手:“薛立,替我送送安公公。”
“诺。”
两人出去之后,玲珑面有忧色地问:“小主,陛下不是说莫要管这些么?你怎么就答应了?”
收了笑容,洛瑶雪捏了一颗桌上的酸果放到嘴里,轻声道:“躲不过的。”
重新梳洗上妆,换了一身得体大方的胭脂色宫装,海棠花样的长裙刚刚及地,正好能盖住绣花宫鞋。洛瑶雪带着玲珑与温夏出门,心中异常忐忑,恍然有种新媳妇见婆婆的紧张感。
到了寿康宫外,立即有人进去禀报。洛瑶雪等了不过片刻,便有女史引着她往殿中走去。
“才人洛氏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少女软糯带甜的声音响起,殿中四人纷纷瞧来。除了太后外,德妃、贤妃、充昭仪也在。
太后和蔼地笑道:“你身子弱,就别跪了。快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
洛瑶雪恭敬地磕完一个头,才站起身,立即就有小宫女搬来凳子,她轻轻挨了一点坐下。
两年未曾见过这些后宫的大人物,她心中惴惴不安,捏着帕子低头浅笑,保持最恭谨的态度。
德妃道:“这就是洛才人啊?不愧是江南出身,当真生得是惹人怜爱。就是身子太弱了些,就连给太后请安都怕劳累着了,不是我等能比的。”
洛瑶雪抿了抿唇,再次欠身行礼道:“嫔妾失礼,请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没有说话,慢悠悠地吹着茶。
德妃冷笑道:“洛才人就是仗着太后娘娘仁慈宽厚,不会轻易责罚,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是也不是?”
不愧是舞姬之女,她那一双无辜可怜的狐媚招子,瞧着就让人心中不爽快,分分钟想给她挖出来。
洛瑶雪跪地磕头:“德妃娘娘明察,嫔妾断然没有这等心思。”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这一个多月都不曾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洛瑶雪心下发凉,总不能说是皇帝不让她来吧?所以,想了半晌,也只能沉默地跪在原地。
贤妃和充昭仪坐在一旁冷眼旁观,任由德妃为难。
半晌,一盏茶吃完,太后才好似突然看到一般,关切道:“怎么又跪下了?你这丫头,身子骨弱怎么还跪来跪去的。琴萝,快替哀家把洛才人扶起来。”
“谢太后。”
洛瑶雪面色有点发白,被太后的贴身女史扶了起来,重新坐回软凳上。德妃不依不饶:“这般可怜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如何你了?洛才人皇宠在身,若是在陛下跟前道上三言两语,我等是不是也要如同赵修仪一般了?”
“少说两句。”太后淡淡地望着德妃。
太后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间小太监来禀报,说苏绿漪求见。
“苏婕妤与洛才人一贯交好,宫中谁人不知?”德妃不满道:“太后您还让我少说两句,您看您一召见洛才人,苏婕妤就这般急匆匆的赶来,这不是故意么?怎么,还怕娘娘您委屈洛才人不成?”
洛瑶雪抬头,瞧见太后脸色微变。心中焦急,辩解道:“太后娘娘,苏婕妤定然不是此意。”
德妃轻嗤:“那洛才人是说本宫蓄意挑拨了?”
“嫔妃不敢。”
“那你是何意?”
几句对话,殿内隐隐有剑拔弩张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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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李晟刚刚下朝回到紫宸宫内,边由着宫婢伺候更衣,边见王德快步进来,道:“陛下,陈御医求见。”
“宣。”
换好常服,李晟端坐到御书案后,拿起一本奏折。陈御医躬身走了进来:“臣陈恒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晟漫不经心地道:“平身。”抬头看向他:“何事?”
陈恒斟酌了一下用词,道:“洛小主,似乎有喜了。”
“吧嗒”手中的折子掉了。
李晟猛地起身,漆黑凤眸亮起一道耀眼的光忙:“你再说一遍,怎么了?!”
“臣今日去为洛小主请脉,脉象滑硕,甚像喜脉。臣不确定,又反复诊了几遍才得出的结论。”
“恭喜陛下,洛小主,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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