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中毒(四)

小说:贵妃与我尽折腰 作者:苏弋卿
    本来已经将眼泪止住了许久的薛若雨, 一听柳书言的这话, 却又立马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恍然睁开眼, 眼泪婆娑地瞪着柳书言, 哽咽道:“她对你就那么重要吗?你不是那日才亲口告诉过我你不喜欢男人吗?那为什么你为了她, 都可以对其他所有人说出那么狠的话、做出那么狠的事?即便……我根本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也没有过任何对不住你的地方……”薛若雨本已没了什么力气,所以她说得极慢也说得小声, 可柳书言还是能很轻易便听出了她话中对她的怨恨之意。

    可这本来就是必然的。从薛绛明言拒绝了她的谈判条件开始, 她就知道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柳书言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而且还出了一个这么意外的意外。

    “若雨,你不懂。”因着抱薛若雨的时间太久了,柳书言的手臂已开始有些酸痛。可她并没有将自己的不适表现在面上,只是不动声色地再将薛若雨往手臂上方挪了挪, 这才又道,“我从一开始留在这宫里, 便只是因为想护着她罢了。”

    闻言,薛若雨不再说话,只是又缓缓闭上了眼眸, 徒留一滴晶莹的泪滴由她的眼角滴到了柳书言的衣衫上,消失不见了去。

    柳书言又回到那间屋子里去时, 沈知还未醒来,而杜沁宁也只能在一旁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她,满眼尽是担忧。听到外面的动静, 她才回过神来,急忙前去为柳书言开了门。

    打开门,杜沁宁一眼便注意到了柳书言怀中的薛若雨和薛若雨手上的伤口。此时的薛若雨已经虚弱地昏睡了过去,而柳书言的十指也因为手臂上的酸痛之感紧紧地握了起来。

    见状,杜沁宁连忙从柳书言双手上接过了薛若雨抱在怀中,这才很是不解地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薛姑娘怎么也会中毒?”她手臂上的毒镖与沈知之前手上的一模一样,杜沁宁不相信薛绛会对薛若雨下毒手,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个毒镖便是柳书言方才从屋子里拿出去的那一只。

    “无碍,薛绛招了,我已经派人去驸马府取解药去了。”柳书言也是知道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过于不仁义,她对薛若雨受伤的原因闭口不谈,只是自己将沈知往床榻里面挪了一些,又让杜沁宁将薛若雨放在沈知边上,这才跟她说了一会儿要出发去师门取药这件事。

    虽然杜沁宁确实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但好在柳书言已寻到了解药,不管怎么说,只要沈知和薛若雨两个人能平安,就已经是今夜这件事最好的结果了。

    杜沁宁点头应下柳书言的话,又让她路上切记要注意安全之后,两人便开始着手替薛若雨处理伤口了。柳书言像方才对沈知一样,毫不犹豫地拔出她手臂上八角镖后,又点了她相应的穴位,便准备替她吸去伤口上的毒液了。

    虽然薛若雨中毒不算深,而且她已经派人去驸马府取了解药,但是这一来一回途中也要花上不少时间,如果他路途上遇到了什么意外或是不能及时寻到药的话,那薛若雨也是可能会有意外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是想要替薛若雨尽可能地争取一些时间。

    见状,杜沁宁连忙出手拦住了柳书言:“娘娘,这药毒性甚猛,万万不可啊。再说了,您刚才不是说晚些时候还要出发去取无涯草吗?此去路途遥远,要是娘娘不幸有什么意外,可让殿下和薛姑娘怎么办才好?”虽然她知道柳书言方才已经在沈知身上做过一次这样的事了,但是用嘴吸毒这种事,第一次能幸免,也不能保证次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她又道:“还是学生来吧,即便是不小心中毒了,娘娘也能取药来救我们。”

    杜沁宁说的在理,虽然柳书言也不想她冒险,但是如今让杜沁宁来吸毒,确实要比她亲自来好上许多。于是仅仅只犹豫了一小下,柳书言便向杜沁宁让了位,而她则又重新寻了个铜盆,去外面的井里与杜沁宁和薛若雨二人打水去了。

    处理好这一切不久,被柳书言派去取解药的黑衣人也便按着柳书言说的位置寻过来了。他将小药瓶交给柳书言,又向她说了一些卫峰和柳修筠收拾残局的进度,便退了下去。

    看着沈知和薛若雨吃下药丸,柳书言也放下了心来。交代杜沁宁好好照顾沈知和薛若雨,让她有事便去寻柳修筠后,她便出了东宫回了太极宫去。但是此行她并没有回蓬莱殿去,而是直接去了于御马坊牵了一匹汗血宝马,又让人备了一些盘缠,这才回蓬莱殿去拿了把长剑带上身上以防万一。

    准备好这一切,她便连夜赶出宫、出城去了。

    从京城到师门,单向本只需要两天两夜的路程,但是柳书言怕在路途中又遇到什么意外,她还是用自己和宝马最快的速度,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着路。

    而京城里边,柳修筠和卫峰将相府及东宫的残局收拾干净后,便立马召集了朝中众大臣于宫中聚首。其实很多大臣在薛绛带兵围了相府之后便已经对此事略有耳闻,但是他们不知道这夜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薛绛又冲杀进东宫,他们才知道薛绛原是要逼宫,都纷纷慌了阵脚。

    心向沈天和的大臣们自然是焦急万分的,但是他们没有兵权,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家中的长廊上走过去走过来的,向上天祈求者千万不能让沈知有什么事。而沈泰一边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没有听沈泰说起过要逼宫之事,也不知道薛绛究竟是得了沈泰的命令才如此,还是这一切只是他私自的贸然行动。

    至于沈泰,他本已睡下,听到有人前来禀报此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在屋里开始砸瓶甩罐的。管家和几个亲信闻讯赶过来,见沈泰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多加劝阻,只好任由他自己发泄情绪。

    “废物!真是愚蠢至极!”他的脸憋得通红,瘫倒在木椅上缓了许久,才终于缓过气来,“枉本王还信他薛绛是个能助我成大事之人,可没想到他竟然不顾本王的劝导做出这般愚蠢之事,真是怪本王当初瞎了眼!”

    沈泰怎么骂薛绛都没关系,可他一旦开始埋怨自己,一旁站着的几人就坐不住了。

    “殿下看人准,这驸马爷也确实是个好多年都难得遇上的贤才。”说到这里,邬成磊不禁低下头去颇为无奈地重重叹了一口气,“只可惜驸马爷太过妇人之仁了,因为一点小事就被太子那档子人激得做出了这么大的举动。不过这怪也只能怪他耐不住性子,辜负了殿下的厚望,殿下又何必为了这样的人责怪自己呢?”

    这说话的邬成磊本是太尉李泌手下的一员猛将,三年前沈泰无意间见识到了他的勇猛与极高的武艺,便送了李泌一些价值连城的宝物,将他换到了自己府上做个门客。后来经过李泌的推举和沈泰的暗中使力把原来的太仆拉下了马,他才刚好当上了如今的太仆之位。

    虽然太仆一职没有将他的功夫用到刀刃上,但毕竟三年前还正是国泰民安之际,对武将的需求并不大,能混上九卿之一的高位,他和沈泰也都算是满足了。

    “如果仅仅是他逼宫失败了都倒是小事,怕只怕……”说着,沈泰一手放到一旁的木桌上,半支撑着自己起了身,又往前两步,才愁眉不展道,“怕只怕那妖妃用那薛绛的妹妹逼迫于他,让他做出什么有损我晋王府的事情来,那可就不好了。”沈泰的语气虽是缓和了一些,但眼中的恨意却是丝毫未减。

    听闻沈泰此言,周围的几人都默了几许。最后还是那管家先行走到了沈泰面前,狠下心来,提议道:“殿下,既然这薛绛如今留着也是祸患,那不如,咱们派人……”说着,他举起手来当做刀在自己脖子上来回抹了一抹,意有所指。

    “荒唐!”管家与沈泰靠得有些近,沈泰本就心烦,听到他这话,更是气得直接一掌将他打出了大约一丈远,怒道,“现下薛绛可是朝廷重犯,被关押在天牢、专人看守,人人避之而不及。如果本王派人去暗杀他,没有被发现那就是皆大欢喜,可要是万一被发现了,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之举吗?到时候可别等薛绛都还没有招认,我们的人就忍不住自行露了马脚,徒生是非。”

    那管家被打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在地上,可是沈泰说得有理,他自知自己理亏,也只能缓过气来后上前两步,俯身向沈泰认错道:“殿下英明,是小的糊涂了,还请殿下恕罪。”

    看他遭遇这“飞来横祸”可怜,有人帮他求情道:“他也是出于好心,殿下宽宏大量,还是不要再怪他了。”

    “殿下消消气,可不要因为这样的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附和着,邬成磊也往前了一步,提议道,“依我看啊,如今咱们还是按兵不动的最好。反正殿下已经让那个叫夏什么的女人搞到了那小太子的孩子,只要咱们忍得了这一时,就不怕大事不能成。这薛绛,我当初就跟他说过不要让他妹妹待在这京城,这下可好。唉,就当他自己吃了自己当初种下的恶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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