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做鬼的第七天

    “那么,劳烦您了。”

    哀川惑朝女人深深鞠了一躬,难得向谁这么低声下气的请求,“请教我克制食欲的方法。”

    哀川惑的袭击完全在炼狱杏寿郎的意料之内。

    他预想过哀川惑变成鬼后的种种形态,本以为已经做到波澜不惊,却还是在亲眼看见记忆里那个永远风光霁月的少年染上贪欲扭曲狰狞的面容时被狠狠刺痛胸膛,随之而来的怒火冲的炼狱杏寿郎青筋暴起——针对将他变成鬼的可憎鬼怪、针对……诱使他丧失理智丑态毕露的自己。

    也许是基于同源,又或是出于爱,无论兄弟、夫妻、亲子,血亲的血肉对堕鬼者永远具有无与伦比的吸引——或者反过来说,在食欲的驱使下亲口将所爱之人吞噬,才是「人」真正堕落为鬼的开始。

    「

    “真可怜啊。”

    亲手弑母的孩子形单影只,站在月光下喃喃自语。

    察觉到有人来,他连忙抹干眼泪,却怎么努力也扯不出笑容掩饰,只好不再白费气力,卸下白日里没心没肺的开朗面具,对前来寻找义弟的金发少年轻声说,“就当我是胡言吧。杏寿郎君,如果有天我也不幸堕落成鬼,可以的话,”男孩儿的话越来越轻,有几个字几乎要被冷风吹进夜里,只留断断续续的余音,“请让我……太阳……。”

    少年却听懂了,抱紧男孩儿冰冷身体,呼出热气在他耳边暖成白雾,妥帖安抚般,镇重承诺般,“如果真有那天,如果真有那个时候,我会负责将惑「背负」,因为我们是家人啊!”

    背后衣服被谁揪紧,而后,他终于听见轰然决堤的悲拗哭声。

    」

    既然已经付出承诺,他就绝无软弱的理由,躲开一道道漆黑刀式的同时,炼狱杏寿郎发觉间隙,随后,自上而下捅去一刀!

    将不及抵御的哀川惑死死钉在地上。

    却偏偏差了毫厘。

    也就是这毫厘之距,瞬间扭转战局!

    在血液狂化下,哀川惑的力量瞬间得到飞速提升,无数柔韧的丝线从他掌心喷涌,眨眼间,就将炼狱杏寿郎紧紧缠绕!

    在黑线掩映间,炼狱杏寿郎察觉到致命的寒风极速逼近,灿红刀刃瞬间爆裂开灼目的烈火,他的双手用力到青筋暴起,不顾被柔软又坚韧的黑线割得皮开肉绽挥出日轮,炼狱杏寿郎高声宣誓,声音比顶上暴雷骤然降临的轰鸣还要振聋发聩,“我绝不会让你背负残杀血亲的罪名离开!!!”

    在杀招降临在彼此身上那一瞬,炼狱杏寿郎身上束缚的黑线,突然尽数断裂了。

    而后传来几声轻响,来自太刀掉落在地的破碎刀刃,来自哀川惑被他不及收敛砍进一半的颈椎。

    他看见那个从来高洁到高傲的孩子浑身发抖,满身都是一心寻死的颓然,却仍执拗的端着断刃,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炼狱杏寿郎握紧刀,用力得有些发抖,却只觉刀刃触到了坚硬金刚,半分不得进。

    「已经够了」

    他的心如此说道。

    “已经够了,惑。”漫长的角力最终在几滴泪水里宣告输赢,炼狱杏寿郎轻轻拭过哀川惑眼角,就着骑/乘的姿势抚揉他蓬松发顶,浑然不知这在将来会演变成怎样不可描述的剧情,“抱歉,你确实做的很好。”

    又是一晚平安夜。

    “果然是这样吗……”鳞泷左近次看着收到消息再次启程的徒弟,悠悠叹了口气,“义勇,无论如何,你只要相信亲眼所见,一路顺风。”

    “是。”眼神深邃的男人点了点头,欠身行礼后便携刀离开了。

    富冈义勇,某天完成任务后心血来潮散步到哀川惑坟头发呆,刚好就接到「前往鹤归川核实哀川惑鬼化情报是否属实」命令,有趣的是,他还是第一个、或说是唯一一个接到这个命令的人。

    当然不是说产屋敷耀哉觉得富冈义勇和哀川惑关系有多好——虽说确实也不错——一来,鹤归川毗邻水呼一脉的培育地、狭雾山,相比之下水柱、富冈义勇会更熟悉地方环境,也能更好与当地驻守的队员交接;二来,他的实力与哀川惑相差无几,如果哀川惑当真鬼化且失去理性,在保证全身而退的同时他可以阻止更多惨剧发生;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富冈义勇有过包庇鬼少女、灶门祢豆子的“前科”,证明他对「鬼」的态度不与其他柱一样偏激,一旦发现鬼化的哀川惑,他自然会更慎重冷静的处理。

    虽说也并不是全然的徒劳无功,很遗憾他们确实没发现哀川惑半点行迹,又直到两天前,才从鎹鸦收到「哀川惑已被带回总部」消息,富冈义勇想了想,却决定先回狭雾山一趟。

    而现在,他接到返程的命令。

    半年一度的柱合会议提前开始。

    毕竟原柱堕鬼可不是什么能够一笑置之的小事。

    所有柱集中在宽敞的寝殿里。

    理论上是为了商议乖巧坐到角落的某只鬼死活问题。

    但由于其中最难搞的两位立场发生了转变,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还需要说吗?这种损害鬼杀队名誉的家伙就应该趁早处决。”

    第一个开口的蛇柱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冷酷,不如说只要不涉及恋柱,他就跟冷血动物似的缺少感情。

    然后就被失忆醒来后好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霞柱言辞过激的怼了,意思翻译一下大概就是:你莫不是脑发育有问题?惑怎么可能变鬼,他肯定是被胁迫的。

    接下来的蝶柱显然就理性的多,她先是问哀川惑,“惑君并没有吃过人,对吧?”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愿意相信惑君。”便也站到了“存活”一队里。

    你说恋柱和岩柱?

    这两位都快哭脱水了,就先不做考虑吧。

    ——蛇柱态度恶劣的原因也找到了呢,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风柱、炎柱这两位(原)最坚定的除鬼派身上。

    风柱瞪了这些人一眼,简明扼要,“留就留下吧,这家伙敢失控我就宰了他!”

    众人有些讶异,但眼珠子还是转到了炎柱身上。

    “只要是杏寿郎的吩咐,我都愿意做哦,”直到刚刚还保持乖巧的某人终于绷不住了,抢在炼狱杏寿郎开口之前许诺,眼神实在炙热过头些,明明是生死相许(大雾),却弄的跟痴汉骚/扰一样,“让我喝紫藤花茶也好、晒太阳也罢,只要杏寿郎开口,要我去死也是可以的哦~”

    “呜姆!就算这么说也不会让你死的!”只以为自家二弟还没有放下轻生念头的炼狱杏寿郎坦然回复,压根没注意到周围掉了一地的眼珠子——不死川实弥看着还好,除了脸有些黑眼神恐怖,事实上他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时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甚至言辞过激差点没跟哀川惑动起手来,还是产屋敷耀哉出声把他拦住,并跟他解释哀川惑这二傻子是把对血亲的强烈食欲当成了爱情;蝶柱惊讶的捂着嘴小小声说:“还以为是和不死川先生,原来是这样吗?”;恋柱则捧着通红的脸差点没憋住尖叫起来,眼睛(自以为)悄咪咪的在炼狱杏寿郎和哀川惑身上转着;而蛇柱脸色明显缓和很多,就不那么尖锐反对了。

    于是,该水柱表态了。

    “我觉得不应该这么草率决定。”永远不会看空气的水柱一开口就破坏了诙谐气氛,产屋敷耀哉点头,温和问道,“义勇这么说,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吧?”

    “是,据我们调查”,他停下组织语言,让人不由提心吊胆等待即将揭露的可怕罪证,良久,才用‘哀川惑吃了XX个人’的冷硬口气说,“当地出现许多新鲜的战斗痕迹,我们认为这是哀川惑脱离鬼舞辻无惨后与追兵的战斗所致。”

    他看向哀川惑,搞得人一头雾水点了点头,才眼神深邃,郑重其事的说,“嗯。”

    「“嗯”是几个意思啊?!!!」

    所有人不约而同想。

    “你这家伙是在找茬吗?!”

    不死川实弥满头青筋的想揍人。

    还好产屋敷耀哉理解了他的意思,及时圆场,“那么,既然大家意见统一决定将惑留下,我们就开始下一个话题吧。”

    他看向哀川惑,开口说道,“惑,你能脱离鬼舞辻无惨控制,就必然和他本人有过什么关联,你对他有什么印象吗?”

    鬼舞辻无惨?哀川惑想了想,想起了这个名字,斟酌的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我只遇见了一位鬼小姐,她可以操纵细胞崩溃或炸开,让人行动不由自主,直到我的能力被封住大半,被控制感才明显减少。之后,我被眼睛里刻字的奇怪家伙追杀,战斗几次后那种被束缚的感觉越来越稀薄,然后遇见一位同为鬼的医生,按她的话来说,我已经脱离鬼舞辻无惨控制了。”

    “要说弱点的话,嗯,果然就是那个,”哀川惑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严肃的让人不由全心贯注洗耳恭听,“那家伙占了优势就会忘乎所以,一旦失误就开始玻璃心的放弃思考乱甩能力,怕死怕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唯一缜密的地方就是逃跑。说起来,我好像在她的记忆里看见什么不怕阳光、青色彼岸花的字眼。”

    开头还一脸黑线的众人面色逐渐凝重,产屋敷耀哉摇了摇头,怜悯叹道,“真可怜。”而后话锋一转,“如果鬼舞辻无惨脱离阳光控制,后果将不堪设想。青色彼岸花将会由产屋敷家负责寻找,一旦查到相关情报,还请各位立刻前往。”

    “是!!”

    待人走后,产屋敷耀哉向哀川惑道,“你所说的那位鬼医生,是「珠世」女士吧。”

    “是。”哀川惑恋恋不舍将眼睛从炼狱杏寿郎背影上撕下来,正襟危坐答到,却没有问产屋敷耀哉为何知道,好像“主公无所不知”早就根深蒂固进他潜意识,然后,他听见主公说,“去找珠世小姐吧,惑,她有让鬼克制食欲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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