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
孤能,一眼认出你。
贺兰昭这话犹如魔咒,一直持续到隔日沈芙偷偷摸摸跟英俊的雀鸽“接头碰面”之后,都仍令沈芙心不在焉,翻来覆去地在脑海里琢磨这话的其中深意。
贺兰昭是在温和地朝她放狠话吧?
是吧?!
沈芙轻轻撅了撅嘴,拿起了当年高考语文考阅读理解的劲头。
不然贺兰昭为什么概不过问她的真实情况,并且用那种极度危险晦暗的目光注视她,抛下了这句话。
这意味,贺兰昭在暗示她。
就算她化成灰,只要她人敢在贺兰昭面前晃悠,他就一定能认出来,所以贺兰昭并不在意能否扒掉她的马甲。
“……”沈芙一想起那晚贺兰昭那深沉的黑眸,猛地一个轻颤,等她变回人了,一定要离贺兰昭远远的,让他认不出自己。
王公公见太子案桌前那碗特地为雪球准备的奶糕都快凉了,而这已经是下人重做的第三盘了。
素日早已乖巧等投喂的雪球跑得不见影,而太子仍心平气和地处理公务,一点开口派人寻的意思都未有。
“殿下,这奶糕快凉了。”王公公心底纳闷,但不敢多问,只能迂回地旁敲侧击。
贺兰昭提笔的动作一顿,心知雪球害羞,需要给她一点时间,但他怀里已经空落落了一整日。
王公公悄悄抬眼,就见太子的面色沉沉,下唇抿得平直,漆黑眼底微有不悦之色。
“可是出了什么事?”王公公小心翼翼试探道。
贺兰昭面容严肃地沉声道,“太害羞了。”
“?”
“雪球太害羞了。”贺兰昭微微蹙起眉,“孤可能吓到她了。”
太子您这话,难不成您当真丧心病狂地对一只猫下了手?!
王公公神情大变,无比怀疑他的耳朵是不是不好使,给听岔了,将这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听出了歧义,其中信息量大得他这一把老骨头快经不住。
贺兰昭睨了一眼早已将内心所想出卖于神色上的王公公,不轻不重地搁下笔,细小清脆的‘哐’地一声,一下让王公公惊醒。
再抬眼,哪还有太子的身影,王公公拍了一下脑袋:“殿下,等等老奴……”
案桌上那被黑檀木镇尺压着的宣纸,微微让推门时涌进的风,呼啦吹掀起好些边角,而后随着门掩上,安静地恢复平静。
沈芙左等右等,始终没等来小山雀的消息,反而听见了轮椅轧过地面的动静。
王公公眼睛老尖了,一瞅那快闪走不见影的白团子,立马道,“殿下,雪球就在哪儿呢,欸——”
沈芙正要溜掉的身形硬生生让王公公一嗓子嚎住了,顿在原地,抬眸幽怨地看了一眼正笑得合不拢嘴的王公公。
沈芙头顶的小耳朵软趴趴了下去,委屈得不可名状:“喵呜……”您就不能行行好,当没看见她吗?
男人坐在轮椅上的身影颀长,背对着白日光亮,因而在周身踱上了极淡的跳跃光点,轮椅轧地的嘎吱声在沈芙跟前时戛然而止。
她的头顶落下了一道修长阴影,沈芙仰起眼。
贺兰昭正朝她俯下身,眉峰微挑,眼眸幽微,似要直直望进沈芙的眼底:“孤是洪水猛兽?”
沈芙眨了一下眼睛,不明所以:“喵呜。”
“那跑什么?”贺兰昭声线低哑,伸出食指轻轻勾挠她的下巴。
沈芙正让贺兰昭挠得舒服,情不自禁微微晃动尾巴之时,男人手中的动作冷不丁停下,视线似觑见了什么而微沉,语气变得深不可测,幽幽道,“会情|人?”
“喵呜??”沈芙愕然的吃惊神色与站在贺兰昭身后的王公公脸色表情如出一辙。
短短数日,王公公已经怀疑他的耳朵一百次,而这第一百零一次同样没能令他成功脱敏。
沈芙一肚子疑惑,恰好抬眸顺着贺兰昭的视线看去,不远处正好是昨天那老大哥值守的地方,“……”而就在不久前,贺兰昭还煞有其事地问了她,是不是在心悦那老大哥。
“喵!”
沈芙努力地睁大眼睛,好让贺兰昭看清楚她的眼神是多么无辜,她又是多么清清白白的一猫。
王公公狐疑地瞟了一眼雪球,又瞟了一眼手指正微微屈起,敛起神色的太子。
他怎瞧着,这太子突然不似找猫,反似在捉|奸,“……”完了,人老了,不仅耳朵不好使,就连眼睛都开始花了。
“喵呜。”沈芙生怕贺兰昭给她胡乱拉郎配,委屈地扁嘴摇头,又轻轻用毛茸小脑袋蹭了蹭贺兰昭垂下的手指,触感微微冰冷。
贺兰昭只淡淡垂下眼,任雪球蹭他的手指,神情不明。
王公公想了想,主动打起圆场:“殿下,让雪球配了野猫着实委屈,若不如依老奴看,去猫儿房挑只品相好跟雪球处着。”
处、处着??
“喵呜?!”
沈芙被王公公这番话吓得忘记卷舌,淡粉舌尖微微露出唇边,眼睛满是愕然地直勾勾盯着王公公。
王公公话音刚落,不仅雪球如临大敌地震惊盯着他,太子更是神情冰冷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得让王公公恨不得咬断刚刚他说话的舌头。
他这话又是哪出错了,太子整个人身上的气压肉眼可见地又冷了许多。
“王公公。”贺兰昭语气淡淡,淡得听不出男人的喜怒。
王公公心下一个咯噔,小心地应声道,“太子有何吩咐?”
贺兰昭心平气和,“这两日,你……”
沈芙怕贺兰昭真要吩咐王公公在这两日给她挑只公猫处着,一想到有公猫要凑近她,整只猫身瞬间不寒而栗地抖了抖,沈芙不由焦急地掏爪拍了拍贺兰昭的手指,“喵呜!”我不允许。
贺兰昭话语一顿,垂眼看向阻止他的雪球。
“喵。”
沈芙跳上贺兰昭的怀里,抓过贺兰昭的手掌,气势汹汹地掏爪摁在其上,漂亮的蓝色眼睛泛动光泽。
“嗯?”贺兰昭被雪球打断了话也不恼,自觉地手掌心朝上,递向雪球的眼前。
沈芙只是单纯地在贺兰昭手掌心里划字,正心无旁骛地低垂小脑袋,并不知道男人的眸色渐渐转深,下颚线紧绷。
——我。
贺兰昭手指微蜷,感受到了第一个字。
——只。
——能。
——是。
——你。
——的。
沈芙怕划得快贺兰昭没能立马反应过来,所以每一个字之后都会刻意顿个几秒。
她正要在贺兰昭的手掌心里写下那最后一个字,男人的手掌心却是倏地拢起收紧,将她的小爪子箍在掌心之中,不得动弹,“……”
“喵呜!”
还有一个猫字。
沈芙鼓起两颊地用力想要抽出贺兰昭的掌心,一下,又一下,只让贺兰昭攥得愈发紧,挣脱不得:“喵……”好气。
贺兰昭难得抵唇低低一笑,掌心那种微酥痒的触感仍久久不散,男人的手指半蜷,“孤知道了。”
“喵呜?”虽然大致意思传达出去了,但沈芙总觉得这与她所想的大相径庭。
——我只能是你的。
十指连心,手掌心那酥麻痒意犹如细微小电流,从手掌心一直痒进了男人的心底。
贺兰昭愉悦地撩起眼,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深陷进雪球蓬松的白色毛发中,微微摩挲。
王公公并不知他已经阴差阳错逃过一劫,不作死就不死。
突然被这一打岔,他心里头还惦念着太子有何吩咐,于是又问了一次,“太子您是有何吩咐?”
贺兰昭闻言,幽深地看了一眼似有求知欲的王公公:“孤就一个吩咐。”
王公公竖起耳朵。
沈芙忘了挣扎,紧张地跟着竖起耳朵。
贺兰昭说:“这两日,你不准出现孤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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