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里, 静悄悄的。旁边床上, 宋枝已经呼呼大睡, 沈潇潇却躺在床上, 盯着木质的房顶, 发呆。
刚才在河边,她就是没忍住, 说出去了。不过,这样也好,她本是也不是一个能藏住话的人, 说出来了, 反倒是轻松了。
那就这样吧。他不在意她, 她也不要他了,扯平了。
隔着一层楼,傅斯尧撑在木栏杆边, 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
“啪嗒——”蓝色的火光亮起,进而是一点猩红,明明灭灭。白色的烟模糊了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
二十分钟前,他让陈扬给严家老爷子打了一通电话,意思很简单,让他看好严以雯。如果看不好,他也不介意亲自动手。
严家在云城,也算是上流圈子的一份子,但和傅家比起来,就微不足道了。这些年, 攀着傅家,他们已经得到了太多的好处。傅斯尧没有直接撕破脸,不过是因为傅允。
他可以不顾及严慧,却不能不顾及傅允。整个傅家,除了爷爷,也就傅允这么多年一直把他当做家人,至于叔叔傅年,忙于集团事务,叔侄间一向没有什么交集,更谈不上感情。
陈扬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就看到傅斯尧站在外面抽烟,特助的直觉告诉他,老板今晚心情不好。
“傅总,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通知严家了。严家的意思是,马上将严以雯送出国,而且再也不会回来。”
“只是这样?”傅斯尧吐了一口烟,淡淡问道。
他鲜少这样针对一个人。
陈扬立刻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我这就去办。”
小楼不高,可一眼望过去,刚刚打起来的锦溪镇尽收眼底。远处,青峦叠嶂,已经和这沉沉的夜色融为一体。
只是离开怎么能行?既然已经找上严家,他就得借严家的手,让严以雯永远闭上嘴巴。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第二次。至于其他不怀好意的知情人,不着急,他会一点点处理掉。
傅斯尧垂眼,看了看自己夹着烟的右手。其他人都好办,可是他的小姑娘,该怎么哄呢?
此时,陈扬已经顺利解决了傅斯尧交代的事情,正从武术指导那里要了两片止痛贴,最近老毛病犯了,颈椎疼。
“傅总,一切顺利。”
傅斯尧颔首,视线却落在了陈扬手里的止痛贴上。
——
今天,宋枝有一场重要的戏,落水。
苏市的气温虽然比云城高,可山里面湿气重,沈潇潇怕宋枝感冒,早早就准备了浴巾和厚厚的棉服,等在边上。
这两天,剧组的人都感叹,宋枝运气好,居然能碰上这么一个尽心尽力的经纪人。
沈潇潇经过的时候,瞥见傅斯尧像个大爷一样坐在边上,今早就有工作人员在说了,制作方大老板要来现场“视察工作”。沈潇潇抱着大棉衣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直接把他当成了空气。
昨晚下了一场雨,今天空气里湿湿的,天空也灰蒙蒙的,倒是和书中这段情节,很贴切。宋枝很敬业,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裤,白底碎花,场记一声令下,小姑娘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跳进了水里。
十月天的山间河水,冰凉刺骨,一场戏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却因为丁时冉最后一个镜头没把握好,被迫重拍。
宋枝被从河水里拉上来,沈潇潇连忙跑上去给她披上浴巾,又罩上棉衣,拿着干毛巾,帮她擦头发。小姑娘嘴唇都被冻得有些发青,却还是扯出一个笑,“潇潇姐,没事,我缓一下就好。”
沈潇潇抿了抿唇,显然不太高兴。
然后,更过分的事情发生了。最后一个补拍的镜头,宋枝需要泡在水里,而站在岸边的丁时冉,却不停的NG。她原本状态就不好,剧组的人只当是状态依然不好,或者演技不行。可沈潇潇觉得,丁时冉就是故意的。
但是,片场导演最大,陈续没有喊卡,演员就得继续。
直到太阳渐渐从云层里探出个头,这场十几分钟的戏,才被拍完。宋枝脸色已经有点发白,沈潇潇心疼的把人带回房间,出门晾衣服的时候,就看到傅斯尧跟了过来。
迁怒,是人的本能。
“这就是你坚持的女主角?还真是敬业。”
“师傅在煮姜茶了。”自知理亏,傅斯尧也没为自己多辩解什么,“我会让忍提醒她,不要乱来。”
沈潇潇眯着眼,捉摸着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半晌,笑了笑,“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我没记错的话,丁时冉是千娱的艺人吧,傅总管得还挺宽。”
傅斯尧:“……”
师傅的姜茶还没煮好,贺林森倒是出现了。他今天白天的戏不多,重要的几场戏都在晚上。看到傅斯尧出现在这里,贺林森多少都有点意外。
“傅总。”
虽说贺林森是今悦的招牌,可想到沈潇潇前两天发到朋友圈的红薯皮,傅斯尧看到这人,心情就不好。沈潇潇还叫过他“老公”,还抱着他的人形抱枕睡觉……
有些事,不能想,越想越生气。
看到贺林森手里拿着一袋东西,似乎是去送给沈潇潇的,傅斯尧抿了抿唇,“林森,关于接下来的合约,我想和你谈一下。”
这是沈潇潇粉的艺人,求生欲告诉傅斯尧,不能给老婆的爱豆甩脸子。
贺林森和今悦的合约还有一年半,这个时候就谈,其实有点早。贺林森正要点头,就被身后的沈潇潇叫住了。
“贺老师,这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暖宝宝贴吗?”看到贺林森手里的袋子,沈潇潇有点着急的开口问道。
“是,你电话里不是问我还有吗?我让助理找了一下,都在这了。”说着,将袋子递到沈潇潇面前。
沈潇潇感激的拎过袋子,“太谢谢贺老师了。”
说完,也不管门外还站着两个大男人,直接就跑回了屋子里。
傅斯尧看着两人热络的样子,居然还相互留了电话?
他抬手,握拳清了清喉咙,故意露出腕间贴着的止痛贴,又在贺林森面前装模作样的活动了下手腕。
“傅总,受伤了?”
如他所愿,贺林森问了出来。傅斯尧佯装不在意,“没事,小伤,屋里谈?”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屋子里的人听到。
——
宋枝下午没有戏,沈潇潇还记得傅斯尧说师傅熬了姜汤。她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个时候去要姜汤特别没尊严,可对上宋枝红红的小鼻头。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喝白不喝,何况宋枝还在感冒。再说了,姜汤是师傅熬得,又不是傅斯尧。想通这一点,沈潇潇果断往小厨房去了。
远远的,她就看到厨房里站着个人,套着咖啡色的全包式围裙。一股淡淡的姜汤味飘出了,还和着点甜腻的味道。
沈潇潇走近,才看清楚,站在灶台前的男人,正是傅斯尧。师傅的大围裙套在他身上充满了违和感,却又意外的多了些滑稽的烟火气。
见她来,傅斯尧笑笑,摘下身上的围裙,又一点点挽起衬衫的袖子,露出紧实的小臂,以及右手手腕上贴着的止痛贴。
沈潇潇没忍住,往贴着止痛贴的地方多看了两眼,昨晚,好像还没事的吧?难道是因为山里的湿气太重?
姜汤已经熬得很浓郁了,走近了,鼻息间都是辛辣的味道,沈潇潇从前不喜欢这个味道。可今天,却似乎没那么反感了,因为辛辣里还有一丝香甜味,像是桂花糖的味道。
“这是你熬得?”心中的疑问,就这么顺口的问了出来。
“嗯。”
傅斯尧盛了两碗汤,正要一手端一碗——
“不用了,我自己来。”沈潇潇冷着脸,果断越过高大的男人,挤在傅斯尧身前,端起了其中一碗。
也不知道这个动作会不会太刻意,沈潇潇不想深究,也不想和傅斯尧单独待在同一个屋檐下,端着姜汤,蹬蹬蹬的就上楼了。
身后,傅斯尧看着她有些着急的背影,又看了桌上的另外一碗汤,唇角牵起一个笑。
——
房间里,宋枝已经洗过澡,正蒙着一个大被子,盘腿坐在床上,鼻头有点红,眼睛水汪汪的,显然是感冒了。
“唔,潇潇姐,这个姜汤真好喝,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没想到剧组的盒饭良心,师傅熬姜汤的手艺也这么良心。”
沈潇潇不想去想是谁做的姜汤,“好喝你就多喝点,不够的话,我下去再给你盛。”
“好好好。”宋枝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勺,“潇潇姐,是那个胖胖的师傅吗?我要去问问他是怎么煮的。”
“不是。”
“哦,那是瘦一点的那个。”
“也不是。”
“诶?”
沈潇潇被她问得有点烦,“怎么从前没发现,你居然话这么多。”
“嘿嘿。”宋枝笑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
“是傅斯尧。”
宋枝……笑不出来了。
小姑娘呆呆看着手里的桂花姜汤,“傅总?”
“嗯。”
“那这一碗汤,得值多少钱?”
“……”
“不行,我得再去盛一碗,喝一碗赚一碗,我这辈子,可能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能喝上大佬煮的姜汤,还是身家百亿的那种大佬。”
“…………”
沈潇潇十分的无语,可见宋枝要下床,她又连忙将人拦住,“行了行了,乖乖坐回去,我去给你盛来。”
“那我要两碗。”
“……”
行吧,你是病人,你最大。沈潇潇端着空碗,无奈转身。门一开,傅斯尧站在门外,正准备敲门,手里还端着一碗姜汤。
看到沈潇潇手里的空碗,傅斯尧下意识的将自己手里的那一碗往回收了收。
沈潇潇没想到他又上来了,可依然没什么好脸色。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然后,视线便落在了他端着的碗上。
她正准备伸手去接,却见傅斯尧把碗收得更回了。
沈潇潇:“……”
不给算了,她自己下去盛,沈潇潇绷着脸越过傅斯尧。
“这是给你的。”
身后的男人有点委屈的开口。
沈潇潇顿了顿,转头看他,这有什么不一样吗?而且,她也没生病,为什么要喝姜汤?
“我特意凉过了,不烫,刚好喝。”
哦,原来不一样在这里。
“傅斯尧,我不是说过了吗……”
“我知道,你昨晚说的话,我都记得,我没有要逼你的意思,也愿意给你时间,去找那个你说的平衡点。”傅斯尧顿了顿,“潇潇,我为我之前的隐瞒和你道歉,不和你说,是怕你担心,我从来没有不在意过你。过去没有,现在更没有。”
“对不起。”他又轻轻补充了一句。
沈潇潇很想扭头走掉,可两条腿偏偏像灌了铅一样被钉在原地。
她怎么这么不争气,一句对不起就心软了?
傅斯尧走上前,拿过她手里的空碗,又将自己的那一碗放在她手里。“我去帮你盛。山里寒气重,你也喝一点,可以预防感冒。而且,我还加了你最喜欢的桂花糖。”
沈潇潇不为所动,可一直躲在屋子里听墙角的宋枝不淡定了。
呜呜,原来不是行业恶臭潜规则,是霸道总裁爱上我?呜呜,我在绿江看了那么多小说,终于磕到真的了?
可是,等等,他们傅总,已经结婚了叭?
作者有话要说:宋小枝,请收回你危险的脑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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