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暖宝宝还是姜汤起了作用, 宋枝的感冒并没有加重, 加上白天睡得有点多, 到了晚上, 整个人反倒更精神了。
“潇潇姐, 今晚上是不是有两场夜戏?听说几位前辈都在。”宋枝盘腿坐在床上,对手指。
“想去看?”她一开口, 沈潇潇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有那么一点点想去。”宋枝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在沈潇潇的审视里,又稍微拉开了一点点距离, “其实, 也可以再多一点点。”
沈潇潇没有马上表态, 先仔细观察了一下小姑娘确实没什么异样,才从箱子里翻出两件厚外套,“穿上。”
宋枝:“好嘞!”
今晚的第一场夜戏在树林旁边, 是男主的仇家一路追到锦溪镇,女主带着男主一路躲进了小树林。
人多,场面也大。
沈潇潇和宋枝到了的时候,已经乌泱泱的聚了很多人。郑宏国老师今晚也有戏份,这会儿已经化好妆在一边休息,看到宋枝和沈潇潇来,冲她们笑眯眯的点点头,显然,是很赞赏她们的这一举动。
沈潇潇和宋枝挑了一处小矮婆,虽然周围的人有点多, 但这里位置高,对于她们两个的小身高来说,要看得更清楚些。大概是太专注,沈潇潇没有注意到片刻之后,身后站了个人。
各个机位已经架好,暗沉沉的夜里,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树林里,丁时冉正护着贺林森,躲在暗处。
一切都按照故事里的场景还原,直到来人勒马停下,负责道具的工作人员上前换下道具马,牵来真马。
变故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不知道是因为人多还是什么,高大的枣红马忽的受了惊,从工作人员手中挣脱缰绳,不管不顾的横冲。周围的人群同样被马惊吓,瞬间推搡了起来。
因为前一晚下了雨,地上本就有些湿滑。片场一片混乱,沈潇潇站在矮坡上,不知被谁推了一下,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跌去。
背后有人贴上来,腕间传来温热的触感,熟悉的男性气息在沈潇潇失去平衡的瞬间,将她包裹,然后两个人一起从矮坡上滚了下去。
天旋地转。
沈潇潇的脸被男人按在怀里,大手护着她的后脑勺。直到她听到头顶,男人明显的闷哼声。
“你没事吧?”沈潇潇慌忙的从傅斯尧的怀里挣脱出来,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钝痛,第一件事,就是撸起他的袖子,去看他手上的伤。
背后传来一片火辣辣的疼,可傅斯尧还是假装不经意的看了眼自己的手,端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清淡样子,抿着唇,不在意的摇摇头,“没事。”
“哪里没事,明明我刚才都听到你都哼出声了。”沈潇潇捧着傅斯尧的手,又急又气。
男人的手很白,指骨修长。可手腕上那块止痛贴,却很碍眼。
陈扬和宋枝急急忙忙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男一女坐在地上。沈潇潇捧着傅斯尧的手,直掉眼泪。
陈扬是个很正直的特助,可眼下,却有点不好意思了。傅总的手的确是有伤,但完全不用贴止痛贴。这东西是昨晚老板特意找他要的,他还以为老板和他一样,有了工作狗的老毛病,却不想,是用来骗太太伤心的。
“你别哭,真的不疼。”说完,顿了顿,又假惺惺的补充了一句:“和刚刚受伤的时候比起来,这点疼,真的不算什么。”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沈潇潇的眼泪掉的更凶了。
陈扬推了推眼镜,虽然对老板这种“狗”行为很不认同,可还是十分尽职的走上前,“傅总,没事吧,要不要让剧组的医生来看下,上回方医生就提醒过,不能再受伤了。”
“对对对,让跟组的医生看看。”沈潇潇抹了一把眼泪,“你还有没有别的不舒服,让医生一起检查一下?”
小姑娘在着急,在担心他,这个认知,让傅斯尧心里很暖。
“没有了,你别担心。”
——
沈潇潇回去换衣服的空档,剧组的医生已经给傅斯尧检查过了,说是有点轻微的擦破皮和红肿,过两天就好了。
对于医生这样的说辞,沈潇潇表示不太信任,一直追在医生身后问,“真的没有关系吗?不需要用药吗?如果处理不及时,会不会影响到以后的生活?比如说,不能握笔,不能提重物。”
随组的医生是个中年阿姨,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沈潇潇,明明就是破个皮,怎么说的像是要废了一样。但一想到傅斯尧的身份,又了然了,有钱人,金贵嘛。
“沈老师放心,傅总真的没事。”
即便已经和医生反复确认,可沈潇潇还是不放心,等医生和陈扬出去了,才向傅斯尧提议,“要不,你回去吧,找方院长看看,拍个片子什么的。反正你在这里也没什么事,还是手上的伤比较重要。”
“那你跟我一起回去吗?”傅斯尧握着右手手腕,轻轻活动。
一句话,把沈潇潇问住了。
“宋枝还在拍戏,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沈潇潇说。
傅斯尧也在心中腹诽:贺森林也在拍戏,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
虽然心里这么想,嘴巴上却还是十分正经,“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我自己的伤,自己清楚。”
“你……”沈潇潇被他堵得想发脾气,看到他受伤的手,又忍住了。
傅斯尧拍了拍他身侧的位置,“帮个忙?”
沈潇潇还是有点不情愿,可看到他笨拙的用左手拧着药水,又不得不走了过去。她拿过傅斯尧手里的药水,拧开盖子,正要给他伤药,便看到男人扯开睡袍腰间的带子。
“傅斯尧!你干嘛……”话还没说完,便看到男人肌理分明的后背,一片擦红,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淤青了。
傅斯尧一本正经的转头,“上药啊。”
说完,又不怀好意的冲沈潇潇笑笑,“不然,你以为我要干嘛?”
沈潇潇:……
青青红红的一片,和冷白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说不心疼,是假的。沈潇潇忍住了想打嘴仗的冲动,捏了棉签,沾着药水,轻轻涂上去。
“嘶——”
“疼吗?是不是我弄疼你了?”沈潇潇连忙收手。上药,她是真的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要不,我找陈扬来吧,让他帮你弄?”
“不用,陈扬笨手笨脚的。”傅斯尧趴在床上,“没事,你这样,就挺好的,我不疼。”
见他坚持,沈潇潇也没再忸怩,沾着药水,继续往擦伤的地方涂去。
“潇潇。”
“嗯?”
“我给你讲讲IAR的事情吧。”
沈潇潇上药的手微顿。
以前她问,他不愿意说,现在反倒想说了?可是,眼下这个情景,她不可能丢下个受了伤的人不管,只能听,不管她愿不愿意。
“两年前,非迪亚海啸,我被派去执行救援任务。手,就是在那个时候受的伤。”
傅斯尧的故事很简单,平铺直叙的口吻,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他说,那天发生了海啸过后的一次余震,他正在一处平民窟救人,房子塌下来的时候,根本来不及躲避;他说,自己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其实还有一点意识的,当时只是在想,不能就这么死了;他说,那场手术整整持续了17个小时,因为手部神经多且脆弱,但手术很成功,他恢复得也很好……
傅斯尧尽量省掉那些血腥痛苦的画面。
他没告诉沈潇潇,自己在IAR最好的朋友宋亮,为了救他,被埋在了非迪亚贫民窟的废墟里。
他也没告诉沈潇潇,手术不久之后,他被告知,恢复的不错,但却不能继续驾驶飞机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没必要再让小姑娘跟着伤心难过。
他的潇潇,最是心软。
今晚的坦白,将傅斯尧的思绪带回了两年前的非迪亚。
失去挚友,告别理想。
那段时间,他整个人都是颓废的,直到从IAR拿回他的飞行服。
飞行服的胸口别着名牌,内衬里,有一张小姑娘的照片。
明眸澄澈,巧笑嫣然,是十七岁的沈潇潇。
故事说完,房间里便陷入一片死寂,只能听到偶尔棉签沾到药水的声音。
“你别胡思乱想,都已经过去了。”半晌,傅斯尧开口说道。
“我才不会胡思乱想。”沈潇潇冷着脸回道,可是方才,每听他说一句话,她的手就不自觉的发抖。
那段过往,她不曾参与,但她知道,一定不是傅斯尧说的这么云淡风轻。
“嗯,不乱想就好。”傅斯尧趴在床上,下巴枕着手臂。
沈潇潇没接话,只是涂药的时候,又比刚才轻了一点,涂完,还微微俯身,吹了吹。似乎只要这样吹一吹,就不疼了。
现在不疼了,连带着那些过往,也不疼了。
傅斯尧:……
沈潇潇这完全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可对于傅斯尧来说,却让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微微触在皮肤上的气息,带着小姑娘的温度,似乎还有香甜的气息,痒痒的,十分磨人。尤其是每一次棉签裹着药水灼痛皮肤的时候,沈潇潇的指尖总是无意的擦过。大概是天冷,小姑娘的手有点凉。
安静的房间里,所有的触感都被放大,冰火两重天,煎熬又磨人。
“傅斯尧,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上完药,沈潇潇收拾药瓶的时候,才发现了傅斯尧的异样,整个人绷的很紧,连脸色似乎都不太好看。
“没。”傅斯尧开口,声色里带着明显的低哑。
“哦。那时间也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收拾好东西,沈潇潇又转头看了眼床上的男人,确认他没有不舒服,才离开了房间。门被关上的刹那,傅斯尧长长的舒了口气。
要不是因为一直趴着,大概早就被小姑娘发现了,八成又会觉得他不正经。
可是,有些事,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他可以忍住,可他兄弟,不太行。
作者有话要说:傅斯尧:你说谁兄弟不太行?[危险警告.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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