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血糖上升,傅子偕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张斯年抱着一块糕点,跟仓鼠似的咔咔咔啃着。
“傅哥醒啦。”张斯年扔过去两块糕点:“快多吃点,刚刚低血糖发作吓死人了。”接着,他又把翻出来的糖、巧克力都要袋子装起来,全塞到傅子偕的怀里,像老妈子一样苦口婆心的开启了话痨模式:“都收起来吧。也不知道这游戏什么时候能结束,要是再晕了怎么逃命?你看你这脸都白成这样,还……”
他巴拉巴拉叮嘱了一大堆,傅子偕刚醒来还有点晕,只从里面抓到了一个重点:“低血糖?”
“是啊。”张斯年一怔:“你不会不知道吧。”对面那位哥顶着一头微卷的头发皱起眉头。
看样子是不知道了,张斯年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一颗老妈子的心。
“我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傅子偕解释道。
“那你记得NPC筛选考试吗?”张斯年瞪大眼睛。
傅子偕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在地下室的游戏现场,他所有的记忆是从地下室开始的,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于是他疑惑的问道:“NPC筛选考试是什么?”
“你…你…”张斯年惊得话都说不利索,抖着嗓子连说了几个你后,才欲言又止的把要说的话吞回肚子。
不一定会那么巧,不一定会那么巧,先不能轻举妄动。他想。
张斯年其实有一个暗线任务:集齐队友。
进入游戏之初,他接到过系统发布的组队任务,其中一条提示说,由于系统故障,部分队友可能失去记忆。
此外,他的队友并不限于玩家。可能是系统管理员,可能是NPC,甚至是其他角色。
范围非常大,游戏中的每个人都可能是他的队友,在尚未完全确定身份前先不能轻举妄动。
于是他开始生硬的转移话题:“这里的天可真亮啊!”
傅子偕:……大中午的能不亮吗?
两人无言的沉默一会儿,气氛有点尴尬。
主要是张斯年觉得尴尬,那位爷吃完就抱着袋子闭目养神,自在悠闲得很,一副天塌了也懒得动的模样。
“咳。”张斯年清清嗓子,正要开启尬聊模式。
那位爷靠在椅背上蠕动了一下,翘起二郎腿,开了金口:“围棋应该是执黑先下吧。”
这边张斯年还在想话题,思绪突然被打断,他停顿一下:“呃,是的。”
“为什么围棋要执白先下呢?”傅子偕打开一个蓝莓味的水果糖,睁着半闭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含混不清的嘀咕道。
这个问题是NPC老头问的。当时傅子偕回答了从Go酒吧听来的正确答案:因为高贵不应当让步卑贱。
傅子偕是在思考这句话代表的含义。
这个问题让张斯年回忆起一些很久远的事情。
他出身于道家世家,从小就跟着父母学道术和各种知识。小的时候父亲也教他下围棋,曾经讲过围棋规则执黑先下的起源。
围棋的棋子分黑白两色。
清代的时候,围棋采用座子制,白棋先下,黑棋后下。清末国人棋艺式微,同时的日本围棋水平达到巅峰,后来华夏渐渐采用日本围棋规则,执黑先行。
日本围棋的白子是用一种珍贵的海底贝壳蛤石研磨而成,而黑子是用相对便宜一些的山石制作而成。
棋力高的人执最好的白子。而下棋讲究礼让,棋力高的人让棋力低的人先行,因此形成了执黑先下的规矩。
张斯年隐隐觉得“高贵不应该让步卑贱”这句话并不仅仅代表围棋的规则,而是包含了更深的含义。
•
“咔”,外面的门锁转动了两下,看样子是NPC老头要回来了。
这房间还维持着翻找时乱糟糟的状态。两人扫了一眼房间,觉得老头可能会气得把他们大卸八块。
一瞬间,两人福至心临。傅子偕撑跳过桌子把门给上了锁,张斯年从凳子上跳下来开始满屋子收拾残局。
咚咚咚!“开门!”老头真是气到头顶要冒烟,这俩穷鬼咋不上天,啊这能耐?还把门给锁了?这到底是谁的地儿?
“给我开门!”老头又加大音量喊了一句。此时傅子偕也加入了收拾残局的战场。翻出来的杂物一股脑儿扔进柜子里,不知道怎么放的桌布就塞沙发底下,刚吃完的糕点包装纸、巧克力包装纸当然要毁尸灭迹,统统给我塞进桌子底下。
等两人打开门时,整个待客室已经焕然一新,甚至比老头离开的时候看着还整洁。
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
两人低着头笔直的站在门口迎接老头,带着心虚。
这是转了性了两人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态度,老头狐疑地来回扫视两人,没看出个所以然。
还算你们有点眼力见。老头哼了一声,脸色看上去好了不少。
“这是你们的身份卡。”老头从口袋里递过去两张卡,“到了关卡刷卡过机就成。”
“谢谢。”两人真心诚意的道了谢,拿着保命的卡迅速离开这个不宜久留之地。
今天可真是亏大了。
老头愁眉苦脸抱着打点办卡剩下的瓶盖,打开了他其中一个藏私房钱的柜子。
他把私房钱藏在柜子最底下的一个破败的小纸盒,想来就算遭了贼也不会翻这破烂盒子。
老头平素最爱的就是钱。末世之前每天最爱做的就是数钱,末世之后通行货币由纸币硬币变成了瓶盖,他最爱的就是听瓶盖丁零当啷的脆响。
最底层柜子的东西似乎有点乱,盒子也挪了位儿,不会是被人动过了吧。老头紧张兮兮的拎起盒子,分量似乎比往常轻了不少,摇起来的瓶盖的响声也是稀稀拉拉。
他抖着手打开盒子一看,只剩下十几个瓶盖躺在空荡荡的纸盒里。
老头血压一上来,差点没撅过去。
一定是那两个穷鬼!一定是那两个穷鬼!老头坐在地上气呼呼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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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街上悠闲的逛着,一个抱着一袋子零食,一个抱着一袋子瓶盖。
“刚从待客室翻到的,我想着到了原住民区应该能用上。非常时期,只能…”张斯年不好意思的解释到。
他从小就是五好青年,根正苗红。虽然他是本职是个道士,但也经过九年义务教育一路升上大学,三好学生,优秀团员,优秀党员的称号个个不少,偷摸砸抢这种事儿离他就百八十里远,但是非常时期,不得不这么做,万一什么时候能用上兴许就是能保上一条命。
这个小道士虽然平时呆呆的,但也还算机灵。傅子偕赞许的点点头。
傅子偕其实看起来年纪也很小,他很白并且瘦,微卷的栗色头发看起来毛茸茸的,如果戴上眼镜遮住略微上挑的眼尾和眼角边的痣,倒是有点些书卷气,像是大学里带着一丝忧郁的温柔学长。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张斯年总觉得他带着一股教导主任的威严,所以顺了瓶盖和零食后竟然不由自主的和他解释了原因。
甚至当张斯年看到他赞许的神情后,竟然有种小学考试得了满分班主任奖励一朵小红花的开心之感。
张斯年开心的走在路上。
过了一会儿,他反应过来,不对不对! 这样做是不对的!这位爷和他哥张斯辰就是一丘之貉,老是让他做了坏事之后还认为这样做就是对的,三观都给带偏了。他气鼓鼓的进行了一番自我洗脑,要坚定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张斯年握紧拳头:“法制!文明!诚信!友善!”
傅子偕:……这孩子怎么说疯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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