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燕郡王回去了。”张嬷嬷说道。
李璟秀眉微簇, 担心的问道:“张嬷嬷, 我是不是对阿淼太严厉了?”
张嬷嬷叹了一声, 道:“有些事儿得是郡王殿下自己想明白了才是。只是殿下也应该知道, 燕郡王和其他人并不一样, 不然殿下也不会宠着。”
李璟这个人摊在椅子上, 有气无力的说道:“养一个小孩儿好累啊!阿淼心思重, 大皇兄和大皇嫂走了,都没人管他, 所以平时粘人一些我也理解。只是男孩子总要独当一面的, 我总不能一直看着他啊!像今日在庆光寺, 想常刘氏这样带着算计接近阿淼的人,今后会有很多。”
说到这里,也不等张嬷嬷反应,李璟忙是坐起身。“阿淼一旦出宫建府,那我的侄媳妇可不就要定下来了?到时候我是不是得把京城各府的小姐们全部叫来一个个的挑啊?”
“殿下, 这样不合规矩。”张嬷嬷忙是劝道。莫说只是一个郡王, 就算是为陛下选妃, 也不可能折腾出这般大的动静的。“殿下,现在离郡王殿下建府还有些日子呢!咱们可以好好打听打听, 然后让郡王殿下自己也瞅瞅。若是没有合适的,”
殿下也是,前脚把郡王殿下说哭了,现在又开始操心郡王以后的婚事。
张嬷嬷瞧着李璟稚嫩的脸庞, 心中叹着:殿下这才八岁,长辈该操心的真的是一个没落下。就看燕郡王能不能想明白了,别让殿下难受才是。
御书房
皇帝听完陆生的回禀之后,便让人退下了。他拿起桌上摆着的五爪金龙的糖画,问:“这丫头倒是还记的朕这个父皇。”
吴勤陪着笑。“长公主殿下一向孝顺,瞧这个糖画做的栩栩如生,很是威武呢!”
“哼!若是真孝顺,就该亲自送来,倒是就遣了刘玉打发朕。”皇帝口中嫌弃着,可眼睛却还是一直盯着手里的糖画,似乎舍不得放下。“吴勤,这个糖画能存放多久?”
吴勤苦着脸,说道:“陛下,这个是拿来吃的,放久了怕是要坏的。”
“吃的?”皇帝拿着那糖画左右转着看了看,然后闻了闻,似乎在考虑如何下嘴。可半天,皇帝却像是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吴勤也是探着脑袋,随着皇帝的动作紧张着。这宫外拿来的吃食,照理说没有经过验选是不能进口的。可吴勤却是不敢出声,谁让这是长公主殿下送来的呢?他若质疑,怕是要被陛下轰出宫不可。
最终皇帝还是没有舍得下嘴。他让吴勤去找太医院和御膳房,让他们在一天之内想办法将这个糖画给存起来。
太医院和御膳房得了这个差事,有些发懵。可等知道那糖画是长公主殿下送给陛下的,也只能是蒙头想辙了。
“陛下,燕郡王现在还在翊宣宫外面站着呢!”吴勤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想皇帝禀报。
皇帝眉头一挑,有些不信的说道:“这倒是难得了,璟儿平时将老大家的那小子宝贝不行,什么好东西都往承启宫里送,今儿怎么舍得罚了?”
“也不是殿下罚燕郡王,好像是殿下让燕郡王回承启宫,燕郡王没回,自个儿站在翊宣宫门口不走。”吴勤回道。
“这是怎么了?老大家的惹了璟儿不高兴了?”前脚璟儿为了哄那个小子,当街站着让人家给照着捏泥人,这会儿倒是舍得生气了。
吴勤犹豫道:“老奴也问过了,可刘玉也说不出个缘由来,就说是长公主殿下让燕郡王自己回宫想事儿呢!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见。”
皇帝轻哼了一声,摆手说道:“既是如此,那便让他们姑侄自己处理。老大家的心思重,也是难怪璟儿生气。”
“诺!”吴勤躬了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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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宣宫
“人还在那儿呢?”李璟问。
张嬷嬷点头道:“殿下,这都两个多时辰了,再过一会儿可就要宫禁了。”
“让刘玉将人丢回承启宫去。”李璟坐在铜镜前由着宫人为她拭着长发,冷声说道。即便是回暖,可夜里还是带着凉,若是病了明天可怎么进学?
张嬷嬷看了看李璟,见她没有其他交代,便应声去找刘玉。
等刘玉得了交代,到翊宣宫宫门前找人,就见李淼垂头丧气的站在宫门前,一动不动。管从中站在身后,一脸焦急。
管从中见刘玉来了,忙是对李淼说道:“殿下、殿下,刘公公来了!”
李淼忙是抬头望向宫门,即便此时已经入夜,刘玉还是看到了李淼那难以遮掩的欣喜。
“郡王殿下,长公主殿下已经休息了,您也回宫休息吧!”刘玉上前劝道。
李淼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模样可怜的不行。“姑母还在生气吗?”
刘玉左右看了看,低声道:“郡王殿下,长公主殿下待您如何,您也是知道的。您有事儿藏着,不问便不说,长公主殿下瞧了自然是要生气的。而且您若是一直在宫门前等着,让别人瞧了,怕是有些人又要妄加揣测。郡王殿下,待到明日长公主殿下气消了,您再来好好和殿下认个错,也就没事了。夜里天凉,万一您病了,担心的还是殿下不是?”
虽然说长公主殿下让他将郡王殿下丢回承启宫,可他若是真的做了,殿下怕又要不高兴了。
刘玉瞧着李淼依旧站着不动,神色间似乎有些犹豫。他心头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殿下,有些事儿还得是当面说清楚,若是一味的避开,时间长了可就要生出误会了。您好生生的,长公主殿下也便高兴了。”
李淼听了刘玉的话,下意识的打了一个激灵。他的打算被刘玉毫不留的看穿。李淼小脸涨得通红,为自己方才生出的心思而羞恼。
管从中见李淼不说话,在一旁附和。“殿下,咱们还是回去吧!宫禁的时辰快要到了,禁军巡防来了不好交代。明天等长公主殿下气消了,您再试试?”
李淼不想给李璟惹麻烦,在加上被刘玉看穿了心思,李淼自是不好在坚持留下。好赖都说明白了,在坚持下去那便是不懂事刻意为之了。
李淼恋恋不舍的往宫门里瞧了瞧,而后对刘玉说道:“我明天再来向姑母请安。”
刘玉瞧着李淼离开的背影,多少也是能够理解他的心思,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真心待自己的,谁人肯轻易放手?
说起来当初他以为长公主留下这位燕郡王只是一时的兴趣,然而这两年下来,长公主是真的疼爱着燕郡王。而燕郡王待长公主即便是一开始是为了能够在宫中活下去,可之后又何尝不是真心回报?
只是燕郡王的性子也是闷了些,每天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长公主给丢了似得。
长公主即便是在如何聪慧,可年纪依旧不过八岁,有些事儿看的并不如他们这些以看人脸色过活的下人仔细。
今次能够发现燕郡王的不对劲也算是幸运,不然时间长了,便不好改了。
承启宫
“殿下,您晚膳还没用呢!小的让小厨房给您做些吃的?”管从中站在寝殿的外间,往里探着头说着。
一回宫就钻进被子里的李淼掀开被子喊了一声:“不用,你也给我出去。”
管从中为难道:“殿下,这可不行啊!小的得为您守夜呢!”
“今天不需要。”李淼将被子裹紧,闷声道。
管从中听的仔细,倒也听清楚了。“那小的不说话,就在外面候着。殿下,您若是饿了便知会小的一声。”
管从中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也不硬劝。他垫着脚走到早已经摆在门前的椅子那里坐下,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而在内室里和自己生着气的李淼将自己的头蒙在被中,强忍着眼泪。
他怪自己为什么在姑母出生问自己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说清楚;怪自己方才竟然还想着让自己生病而讨姑母的心疼,将这件事蒙混过去。
也难怪姑母会生他的气……
他不知道明天李璟会不会见他,会不会原谅他这样一个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想如何算计她的人?
想着李璟很可能会厌弃自己,李淼难过的呜咽出声。
若是没有姑母,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人会在意他?还会有什么人会唤自己一声“阿淼”?
管从中在门口探着头,听着里面出来的阵阵抽泣声,无声的叹了口气。
想着王爷和王妃还在的时候,殿下又何曾会将所有的委屈都藏在被中?进宫之后的那一年,殿下知道了没了王爷和王妃,没有人会在护着他;知道了在宫中哭是最没有用的;知道了把委屈和害怕全部吞下,只有夜里才能拿出来为自己伤心。
而这一习惯,便就难改了。
长公主殿下对殿下很好,问寒问暖没有一处不照应到的。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先就拿来给殿下,御书塾里的那些世子公子,哪一个不羡慕?
只是这太好了,也让殿下有些患得患失。管从中自认懂的不多,可想自己还没有被送进内务司的时候,在爹娘那里也是撒泼耍赖,什么都敢,他不怕爹娘生气不要他。若不是之后家乡遭了灾,自己成孤儿……
管从中抹了一把泛出来眼泪,轻手轻脚的坐回自己的那把椅子上。
但愿明儿长公主殿下真的能够消气,殿下如今也是知道错了的。
第二天
“刘公公,您怎么过来了?”管从中正准备着人传早膳,却是发现刘玉已经在院子里候着,忙是上前问道。“可是长公主殿下找郡王?”
刘玉摇摇头,说道:“长公主殿下交代,说今儿郡王进学让咱陪着一起去。”
管从中愣了愣,便是明白了其中缘由。他忙拱手行礼:“多谢长公主殿下,今儿便劳烦刘公公了。”
宫里也藏不住什么事儿,昨儿殿下在翊宣宫门前站到了大半夜,今天御书塾那里怕是就要知道消息了。
殿下本就担心得了长公主殿下的厌弃,若是被御书塾里的人说了什么,可就不好了。而谁人不知道刘公公是长公主殿下的亲信,有他身边侍候着,那些人也不会凑上来给殿下胡说什么。
管从中想着李淼今早起来那肿的吓人的眼睛,忙是派人去打一些井水和热水,冷热帕子换着敷眼应该能消肿的。这些可是不能随着殿下的性子了,长公主殿下明明生气都想着不让殿下被人说道,可不能浪费了长公主殿下的好意。
李淼听刘玉在外面候着,原先还听之任之的他也不用管从中劝,自己就要上手。
“殿下,这井水冷的很,热水烫手,小的侍候就行,您可千万别自己上手。”管从中将李淼按坐在椅子上,呲着牙开始用棉帕子为他敷着眼睛。
刘玉听着寝殿里面的动静,唇角微弯。看来燕郡王这是哭了一晚上,真是个能哭的。
皇帝一下朝,听到李璟今天派了刘玉陪着李淼去了御书塾,冷哼了一声。
“璟儿这丫头倒是真护短。”
一旁的吴勤陪着笑,心里却是想着:殿下这还不是随了您了。
御书塾那里,李嘉显他们一进宫便得了消息,昨天长公主带着李淼去了宫外,结果当晚李淼便在翊宣宫的宫门前站到了快要宫禁。
虽然不知道那个李淼究竟是怎么得罪了长公主,惹得在宫门前受罚。但想到李淼这两年在长公主的庇护下,没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今天他倒是想要看看李淼还能不能得意的起来?
只是等李嘉显他们看到李淼身后跟着的刘玉之后,原本看戏的心情瞬间消散,剩下的就只有不忿。
长公主还真的是护着这小子啊!
只不过李淼受罚这事儿不能再说,可其他的……
李嘉沅转头对坐在他身后的李嘉成说道:“听闻昨天堂叔在醉韵楼见到长公主和燕郡王了?堂叔昨天沐休吗?竟是这般的巧,姑母难得出宫,就被堂叔遇上了。”
李嘉成强笑道:“我并未有听父亲说起,沅哥是听谁说的?”
听谁说呢?听他父王和幕僚说话的时候,他无意中听到罢了。李嘉沅微微一笑,回道:“我昨天正好去东市,无意中听路人说去罢了。你既然不知道,那便是他人胡说了。”
李嘉成这小子,若非父皇允了他们那个堂叔能继任郑王之位,这小子日后顶天了也不过是个侯爵,哪里轮得到他在他们面前装蒜!?
“燕郡王,昨天在醉韵楼可是有见过堂叔?”李嘉沅笑微微的望向李淼,一副想要求证的语气。
李嘉沅的声音并不小,似是再有一提醒些什么。郑王世子白日里在酒楼醉酒,被长公主撞了个正着的事情可大可小。
但凡有人追究,查到李则唯当值之日告假、白日醉酒之后在酒楼喧哗、冲撞长公主,一个不小心陛下所给的尊荣很可能便会被收回又或者要重新选择世子。
李嘉成知道皇帝的恩赐让郑王府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祖父在他入宫进学开始就再三耳提面命。可谁能想到自己的父亲竟会被长公主抓了个正着。
而这李嘉沅,自己和李淼不对付,却是要将他们郑王府拉出来当剑使……
“堂叔?不知道阿沅指的是哪位堂叔?”李淼也是如李嘉沅一般,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意,问着。
“就是……”
未等李嘉沅说完,李淼瞧了一眼门外。“柳太傅来了。”
说完,便转过身坐在位置上,一副不愿再搭理他的模样。
翊宣宫
“虹安宫那里派人过来,说是皇贵妃得了陛下允准,想要宴请南周使团随行来我朝探亲的众位女眷们。”张嬷嬷禀道。
“既然父皇同意,那便按照章程去办就是了。”李璟说道。
张嬷嬷犹豫了一下,而后说道:“殿下,听着传话人的意思,皇贵妃似乎是想要在御花园摆宴。”
“御花园?皇贵妃的私宴罢了,虹安宫的花园够用了。”李璟冷笑道。
御花园摆宴,在内宫都是皇后宴请勋爵朝臣府里的女眷之时才会用的。皇贵妃宴请几个以探亲之名来的南周官家女眷,便想在御花园?
张嬷嬷了然,转身去给虹安宫的宫人答复。
那宫人听罢有些难以置信道:“皇贵妃娘娘是要宴请南周贵客,如何是私宴?陛下也是允准的。”
“陛下允准皇贵妃在内宫宴请南周来京探亲的客人,这一点长公主殿下已经明白了。也交代内务司要按照宫规好生招待。不知道姝姑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张嬷嬷一脸的木然,冷声的说道。
姝儿是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平日里也是被其他宫人内监奉承管了,一下瞧见张嬷嬷这冷口冷面的模样,心中不快,刚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就见张嬷嬷眉眼一抬,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姝姑娘,这是不是虹安宫。如果你再无其他事情,现在便可回去向皇贵妃娘娘回禀了。回头便会有内务司的人去虹安宫接洽。”张嬷嬷指着一个小宫人,说道:“来啊!送姝姑娘。”
姝儿话憋在喉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脸涨得通红。
那位得了张嬷嬷交代的小宫人也如张嬷嬷一般,秀气的小脸上没有任何笑意,语气冰冷。“姝姑娘,请。”
待到姝儿回到虹安宫向皇贵妃将张嬷嬷的话全数学了一遍之后,又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张嬷嬷如何无礼的模样。
皇贵妃虽然知道姝儿的言词怕是添了不少自己的情绪,可被李璟这般打脸,也实在是让她气愤不已。
姝儿试探的说道:“娘娘,要不要告诉陛下?”
“不行。”皇贵妃想都不用想,直接回绝。若是先皇后故去之后她还抱有一丝幻想,等皇帝将内宫中馈交与李璟手里之后,皇贵妃便已经明白在皇帝面前绝对不能说任何关于李璟的不是。就如当初,无人可以在皇帝面前说先皇后任何的不是一样。
说来也可悲,在皇帝眼里,这内宫所有人都比不上她们母女一根头发。其余所有的妃嫔以及所育子嗣,在皇帝眼里什么都不算。
先皇后在的时候,她就在忍,如今先皇后不在了,她堂堂皇贵妃却又要看她女儿的脸色。忍,这么多年都忍了,她就不信自己笑不到最后。
翊宣宫
派去看管纯妃的宫人来禀,说那位纯妃吵着要见开国公和国公夫人,已经开始绝食绝药了。
“怎么让纯妃用膳用药是怡华宫里的人的事情,如果今天晚上纯妃还是绝食绝药,侍候纯妃的人自行去内务司领庭仗二十,入浣衣局领职。”对于别人的威胁,李璟从来没有想过妥协。
“那开国公府那里……”张嬷嬷问。
“晾着。”李璟说罢,似是想到什么似得,笑道:“不过我想开国公府自己也会想办法进宫的。”
张嬷嬷想了想,了然道:“殿下是说虹安宫宴请……”
“到时,二皇兄怕是要生气了。”李璟两手一摊,一脸甜笑。
二皇兄想要拉拢开国公府,但现在开国公府着急的想要进宫见纯妃,向内宫递了几次折子她都按下来了,这些日子怕是等不及了。而现在,唯一的机会便是过几天虹安宫宴请南周朝臣女眷的机会,皇贵妃为了给三皇兄向开国公府讨人情,定会同意相助。
只是她不想让三皇兄那么得意,李璟眉眼一弯,对张嬷嬷说道:“把国公夫人地上来的折子摘出来,等到虹安宫宴请的前一日,派人去开国公府,就说本宫准了。”
“诺!”张嬷嬷瞧着李璟乐呵呵的样子,脸上也是带上了些许笑意。
就如皇帝之前所承诺的一般,吴勤亲自将前日和今□□堂的政务概要送了过来。
既是朝堂政务,装的十分的仔细。吴勤敲掉上面的蜡封,将桶中的册子抽了出来。
“殿下,这是老奴抄来的,没有经过别人的手。就是老奴的字儿上不得台面,还请殿下见谅。”吴勤将册子递到李璟面前。
吴勤也是自谦了,他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在潜袛的时候便得了皇帝的允准,开始识字练字,如今已经是能够写得一手好字。
只是虽然是只有一天半的内容,可吴勤在抄写的时候,还将里面相关的从属关系以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有详细的描写,这使得册子足有二三十多页。
李璟大概的翻看了一下,而后抬头看着吴勤眼睛泛着血丝,有些过意不去。“谢过吴公公,你写的很详细。只是吴公公平日里侍候父皇,又要处理宫中事务,如今还要抽时间抄写这政务概要,吴公公休息的时间都要没了。”
吴勤忙是摇头道:“谢殿下关心,殿下请放心,老奴不累。况且,今天是第一次给您送来这个,之前的东西说的详细一些是有必要的。以后老奴便不用写这么多,殿下也知道个究竟,老奴自然能有时间休息,不耽误侍候陛下。”
吴勤说的也算是实在,李璟笑着回了一句“吴公公辛苦。”
“殿下,老奴不能天天来您这里,明儿起,您遣刘玉过来,东西由他送过来。”他若是整天往翊宣宫跑,这件事早晚藏不住。刘玉则是不同,之前他就一直两头跑,根本不用担心其他人会多想。而且,刘玉忠心又懂武事,行事又谨慎,自是不用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李璟点点头。“张嬷嬷,将昨天我们从醉韵楼拿来的点心给吴公公带一些回去一些尝尝。”
吴勤好甜口,平日里就喜欢一些小点,醉韵楼里的点心便是他一个心头好。只是他常年陪在皇帝身边,即便是有沐休,也不敢擅自出宫,生怕皇帝找他有事儿。而自他上次独自出宫,也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也不是没有想过让其他小崽子给带一些,但他也是有总管的包袱,专门让人带点心,也是有些抹不开面儿。
如今得了李璟送的两包点心,吴勤满脸褶子的脸都快要笑成一朵灿烂的菊花了。
待到吴勤回到皇帝身边之后,那脸上还挂着笑。
皇帝几次瞥眼看去,最后终是问道:“老东西,从璟儿那里得了东西,还不给朕掏出来?”
吴勤一愣,而后道:“陛下,就是几个小点心。您平时……”
瞧着皇帝脸上明显就是一副你敢藏着试试的模样,吴勤将之后的话给吞了回去。
还好他没有将东西放回自己住的地儿,不然还得去拿。
吴勤一改以往的利落,慢悠悠的从殿后内侍休息的耳房将点心拿了过来。
“陛下,这是醉韵楼的点心,口味有些腻,您少吃一些。”吴勤一边开着纸包,一边说着。
皇帝听着,眼角忍不住抽抽。这老东西平日里“万死不辞”喊的利索,现在一点点心都舍不得。
皇帝像是解气似得,两指搛起一块粉红色的点心一口咬了上去。口中甜而不腻的花香让皇帝忍不住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宫外的吃食的确是比宫里的有意思。”皇帝叹道。
“陛下、再多午膳可就要吃不了了。”吴勤眼巴巴的望着纸包,口气依旧是那忠心耿耿的总管。
“那不然先收着,等朕回头在吃?”点心虽然好吃,但皇帝的确不好甜口。然而难得瞧着吴勤这小气的模样,皇帝便忍不住想要逗上一逗。
吴勤明知道皇帝有意逗自己,自然是要配合。就见他苦着脸,拱手道:“陛下,放久了可就不好了,若是陛下想吃,老奴这就派人去醉韵楼。”
“行了!行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这些日子你陪着朕也没有时间休息,也就是璟儿记得你老小子好甜口……拿走!拿走!”皇帝佯做嫌弃,摆着手。
吴勤满脸挂笑,拱手谢礼。“多谢陛下赏。”
而这打包的速度比方才打开的速度要快了不少。
皇贵妃设宴,内务司得了李璟的交代在向虹安宫接洽的同时,又向作为总管的吴勤那里禀报了一声。
“就按殿下说的办就是了,虹安宫那里无需理会。”皇贵妃是个聪明人,不会当着陛下的面说长公主的不是。
然难保皇贵妃不会从内务司这里下手,在宴席的准备上整出什么事儿来。
内务司的管事得了吴勤的交代,安心的领命回去了。就如吴总管所说,虽然长公主殿下说真是皇贵妃的私宴,可方才去接洽的时候,虹安宫的人一口一个南周贵客,试图想要以属国朝、拜来说说话。
既然长公主已经定了这一次宴请的属性,任其虹安宫的人扯什么大旗呢!
虹安宫宴请南周使团随行的官家女眷的事儿,内宫其他妃嫔立时也是得了消息。
虽然都知道南周王室此举的目的,有子的妃嫔自然也都有准备,不过是个侧妃,指不定皇帝就突然赐婚了。
与滕王一样,打着周丽兰,也可以说是打着周家商船主意的卫王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高兴不起来。
敏贵妃气的摔了杯子。“这个时候皇贵妃想着宴请南周人,怕是以为那周家小姐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不成?”
“娘娘,卫王殿下虽然有意让安王殿下与那周丽兰接触,可滕王横在其中,而那周丽兰本身似乎也是对滕王有意。陛下为了安抚南周,即使是赐婚,若是那周丽兰自己不愿,想来陛下也不会强迫。皇贵妃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在此时宴请那些南周人。”旁边的老嬷嬷慢慢的为敏贵妃分析着。
“娘娘,虽然那周丽兰身后有着南周周氏的船队,对卫王而言是一大助力。可明显那周丽兰意属滕王,如是不放手,一旦陛下看出端倪,对卫王并不是一件好事。
几位王爷明争暗斗这么多年,陛下自然是心知肚明。可一旦牵扯到了他国势力,陛下可不会如以往那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滕王即便是争取到了周氏,以后一旦有什么事,陛下定然会想起他当初是如何私相授受。有的时候得到,并非是一件好事。”
“你是说,既然明知道争不到,那就干脆放手?”敏贵妃说道。
老嬷嬷点了点头。“起码在陛下眼里,卫王并未有因为周丽兰背后的南周周氏,而有过分的举动。”
这也算是一种及时止损的办法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并不是一件好事。
敏贵妃听罢,原本的闷气倒是散了不少。“听闻皇贵妃原本还想在御花园摆宴,结果被长公主给驳了。皇贵妃也是想不开,即便是先皇后不在了,这内宫也是轮不到在她那里摆架子。咱们这个长公主,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怡华宫里的那位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于家打了胜仗,即便是得了陛下的恩赏,也见不了自己的女儿一面,开国公府的人递了几次折子都被长公主打了回去。听闻国公夫人都瘦了一圈儿,真是不知道咱们的长公主殿下什么时候才能开恩让他们一家见面呢!”
“娘娘,这件事老奴倒是以为……长公主也许是得了授意方才这般行事。”老嬷嬷猜测道。
“你的意思是……”敏贵妃看老嬷嬷点头,便道:“无论是不是有授意,这事儿都得是按在长公主头上。我倒是想要看看,最后她将怎么处置怡华宫的那位。怕就怕现在捏在长公主手里,碰不得也放不得。”
因为纯妃的事情,听闻开国公私下里已经向陛下请罪,毕竟那罪名谁也没有办法消了去。然而罪名可大可小,怕是纯妃自己也没有想到落到长公主手里,竟然会直接被封禁在怡华宫 ,而且还是在她父亲正在班师回朝的路上。
想着她的琪儿为了拉拢开国公府,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眉目,最后却是得了这样一个结果,敏贵妃越想越恨。
然而,就凭着这一手,那些原本想要看长公主笑话的人全都老实了。就连敏贵妃自己也担心,李璟仗着年纪小,会突然寻一个借口向自己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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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淼放课之后,一改往常,今次是小步慢慢的往翊宣宫走着。“刘公公,你说姑母气消了没有?”
刘玉见李淼走到半路不动,在笑李淼胆小的同时,反问道:“若不然殿下直接回承启宫?”
李淼紧抿着唇,猛地摇头。“我想见姑母。”
“那……”刘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殿下?”
李淼很是委屈,刘玉也欺负人。
一旁的管从中忍不住想要拍额,殿下啊!刘公公这不是已经表明了吗?长公主殿下已经气消了,可若是再不走,让长公主等了,那可真要生气了。
“殿下,长公主现在一定在等您呢!可不能让长公主久等了。”管从中壮着胆子没好气的白了刘玉一眼。
刘玉倒也不以为意。
“刘玉,若是姑母还生气,你一定要给我说好话啊!”李淼长舒一口气,向刘玉求援。
刘玉只是微笑,并未给予回应。
若是长公主真的还在生气,还真的是谁劝都没用。郡王殿下您自己好自为之吧!
李淼用了比以往慢了一倍的速度,终于来到了翊宣宫。
李淼站在宫门前,有些犹豫不前。刘玉也是无奈,也不知道这位郡王殿下是不是真的想明白了?
殿下若是瞧见他这模样,怕是又要生气了。
刘玉终是忍不住说道:“殿下,您今天若是不踏进去,今后怕是真的再也不能轻易的踏进这里了。”
李淼一震,心里原本被盖住的什么东西像是突然被掀了开来。
等着李淼终于踏进翊宣宫,心里还在琢磨怎么给李璟将自己真实的情绪表达出来的时候,却是发现李璟身边竟是站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儿。李璟正笑着看着那个孩子,不知道再说什么。
哭了一晚上,本以为缓过劲儿的李淼在见到李璟的第一件事,便是嚎啕大哭。
“完了!姑母不要阿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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