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淼哭得好不凄惨, 吓得周围的人都愣在了原地。
李璟身边的那个小孩儿张着小嘴, 呆呆的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人。“长公主殿下, 这位是……”
李璟瞧着李淼哭得毫无形象, 此时介绍给这个孩子似乎不太合适。她轻轻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小脑袋, 说道:“你爹爹还在等呢!等下你下回进宫, 我在陪你去宫里其他地方看看。”
那个孩子看了看李淼, 然后乖巧的随着身旁的老嬷嬷离开了。
李淼见那个孩子离开了, 一边哭着一边往李璟身边靠。“姑、姑母……”
刘玉向张嬷嬷微微颔首,悄悄的将其他宫人和內监全部遣了下去。张嬷嬷带着其余的贴身侍候宫人们也都是往后退了几步, 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垂眼立在一旁。-
李璟看着李淼一点点的往自己这里挪着, 强忍着笑意, 面无表情的直直的看着他。李淼见李璟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更是慌了。他哭得一抽一抽的,话都说不利索。“姑、姑母,您别、别不理阿淼啊!”
等着李淼终于挪到面前,李璟终于开口问道:“可是想明白了?”
李淼忙是连连点头。“阿淼、阿淼错了。阿淼不该向姑母隐瞒, 阿、阿淼, 不该不相、相信姑母……姑母, 阿淼以后一定好好听话的……您、您别不要阿淼……”
说着,李淼也不由分说的, 弯下腰将脑袋往李璟身边靠。李璟有些奇怪,刚要问的时候,就见李淼小心翼翼的拉着李璟的衣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 脑袋蹭着她的掌心。
李璟一怔,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竟然和小孩子争宠,真是够幼稚的。她轻抚着李淼的头,说道:“好了,我何时说不要的?还说要相信我的。”
李淼努着嘴,抬手将脸上的泪水抹去。委屈巴巴的开口道:“刚刚、那个孩子……”
“平津侯回京述职,方才的孩子是平津侯的孩子,我的表外甥。他有人护着,不需要我,我有阿淼就好了。”李璟说着,正要将手收回来。李淼又将脑袋往前蹭了一下,似是有些不愿。
李璟笑着在他的额前轻点了一下。“让你反省,却是更会撒娇了。”
李淼手摸着李璟点过的地方,鼓囊道:“阿淼认真反省过了,阿淼……”
“行了……”李璟打断了李淼想要说的话。“既然反省过了,那这次我就原谅你。只是这是最后一次,若再犯那便不要再叫我姑母了。”
李淼一把抓住李璟的衣袖,猛地点头允诺。“不会再犯了,永远不会再犯了。”
李璟得了李淼的保证,自然也不会再去往深里追究什么。毕竟一个人的性格并不是一下就能够有所改变的,慢慢一步步的来就好。只是此时的李璟如何也想不到,自家这个侄儿的性情转变的没有任何压力不说,还比以往更加的爱撒娇。
李淼见李璟是真的不再生气,他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原本有些收敛的眼泪又泛了出来。
李璟见了,忙是拿着帕子给李淼擦眼泪。“怎么又开始哭了?”
“侄儿昨晚担心的一晚上没有睡着,想着若是姑母真的不要我了,我又要成一个人了。”李淼乖乖的由着李璟给他擦着眼泪,只有看着李璟担心自己的样子,他才能真的安下心来。
虽然只有一夜,但他站在翊宣宫门前,不得而入的情景,着实扰了李淼一个晚上。一闭上眼睛那紧闭着的宫门便出现在脑海之中,怎么都散不去。想着自己很有可能再也不能踏进翊宣宫宫门,李淼就忍不住浑身发抖。曾经在这个深宫之中,没有人在意他,没有人会等他,没有一个地方是让他李淼能够安下心的。李淼不怀疑管从中的忠心,可管从中对他始终是站在下人的位置上,即便是关心,与他而言依旧是填补不了失去亲人的空洞。
而在遇到姑母之后,自己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改变了他在宫中的处境,更让他感受到了在燕王府的时候,亲人真心的关怀。有些人有些事,遇不到也就罢了,可若是遇见了,又怎么可能愿意轻易的舍去?
见两位殿下一如往常,翊宣宫里的人也都是松了口气。张嬷嬷虽然不甚喜欢长公主对这位燕郡王太过上心,可若是燕郡王真的有负长公主这两年来对他的好,那张嬷嬷怕是要更加的生气。
管从中探着头想要看清两位殿下现在究竟如何了,结果却是被刘玉一把揪住衣领。
“在看什么?”刘玉问。
管从中缩着脖子,讪笑着转过头。“嘿嘿!刘公公。咱这不是担心郡王殿下吗?”
刘玉丢开管从中,笑道:“郡王殿下以前就是这样……”能哭?想着燕郡王当初被长公主捡回来的时候,也是哭得厉害,今天真的是不遑多让。
“怎么可能?郡王殿下今天是真情流露。”管从中知道刘玉问的什么,想着郡王可是他的主子,他可不能坏了殿下的名声。不过当年王爷和王妃都还在的时候,殿下的确是……管从中微微晃了晃头,可不能让人家知道了。
刘玉见管从中一副打死我我也不说的架势,撇了撇嘴。你倒是想要给燕郡王留面儿呢,但现在瞧着燕郡王怕是没有想过要遮掩什么。不过燕郡王本性是这幅模样,如今没有了以往的束缚,长公主怕是要受累了。
皇帝寝宫
“这就完了?”皇帝问。
吴勤回道:“是没了。”
“还以为璟儿能多撑几天呢!现在倒好,老大家的一哭,璟儿就心软。”用过午膳,打算阖眼休息的皇帝躺在榻上,没好气的说道。
“殿下心善,燕郡王也是真心孝顺,自然不会太过为难的。”吴勤笑着说道。
皇帝冷哼一声。“老东西,和稀泥的事儿你最擅长。”
吴勤咧着嘴,讨好的笑了笑。可若是他真的迎合陛下说些什么,那他这个总管也别想做了。
皇后娘娘故去之后,陛下每日处理完政务之后,都要到凤仪宫去看看皇后娘娘的画像,以解相思。还经常对着皇后娘娘的画像说着长公主殿下今天在宫中做了什么。说到有趣的地方,陛下更是会笑出声,只是笑声过后的寂静太过突兀,让一直在外面候着的吴勤听着颇有一种凄凉的感觉。好在有长公主殿下在,陛下也只有在听着长公主的事,才会完全放松下来。
只是吴勤有些不明白,平时听着陛下似乎对长公主护着燕郡王的事有些不满,但从未有出手干预过。有空看御书塾送来的课业的时候,陛下首先就会将燕郡王的课业寻出来看。每次看着燕郡王的课业,陛下都很少有夸赞,大多时候都是从字体到内容将毛病挑了个遍。而这些也都是陛下对着他一个人说,从未有传出去过。
哎!陛下的心思还真是有些难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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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惊吓,李淼在得了李璟的保证之后,便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一步都不愿意离开。在内务司来人回禀虹安宫请宴事宜的时候,李璟终于是开口说道:“阿淼,你该去练武场了,陆师傅可不喜欢有学生迟到。”
李淼咬着下唇,闷声道:“今天阿淼可以请休吗?”
“你无病无痛,如何请休?”李璟问道。
李淼微微低着头,那带着一丝委屈的声音传来。“阿淼今天想陪着姑母。”
“陪着我?”李璟失笑道。“行了,我知道你想什么。只是陆师傅身负朝职,不可能随时都能配合你的时间。今次你不去,下次若是陆师傅有事,你不就落下两次。去吧!我今天哪儿也不去,就在翊宣宫。”
瞧着李淼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张嬷嬷也有些于心不忍了。“殿下,燕郡王昨夜没有好好休息,今天请休一日并不过分。”
李璟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两回事,李淼的武学一向不好,寻着机会偷懒可怎么行?”
张嬷嬷听了,也只能是叹气。殿下虽然宠着燕郡王,可在学业上还真没有过一丝的放松啊!
如李璟所料,虹安宫那里所拟的宴请名单中,开国公夫人的名字出现在了陪宴的名单里。
李璟将名单放在案上,对内务司的来人说道:“名单没有什么不妥,不过虽然是皇贵妃的私宴,但宴请的也是远方的来客,所以在菜品上内务府可与御膳房商量,增加一些菜品。”
内务司的那位內监早先得知长公主殿下将虹安宫想要在御花园摆宴的要求驳回,本以为这次也会寻机会为难皇贵妃。可是没有想到,长公主殿下不仅是没有为难,还要增加宴中的菜品,这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李璟见那内监呆着不说话,问道。
那个内监忙是回过神,躬身摇头说没有。
“既然再无其他事情,那就下去吧!”李璟摆手道。
待那内监离开之后,李璟问刘玉:“平津侯什么时候离京?”
“平津侯今次回京述职本就匆忙,听闻明天就要返程。”刘玉回道。
“表哥来回赶路,自己能扛得住,可湘儿才四岁,也要跟着他来回的跑,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在位置上做了两个时辰,李璟站起身活动着筋骨。
张嬷嬷说道:“殿下不是请了太医特意给小公子看过吗?小公子这年龄正是精神头足的时候,太医也说小公子身子康健。殿下大可放心。”
张嬷嬷虽然这般宽慰着李璟,可心里也是心疼那位平津侯家的小公子。她也曾问过侍候小公子的婆子,才知道原来是平津侯少年时也是受过苦的,便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太过娇惯。今次来京述职带着,除了是为了让小公子在陛下这里露个脸,请世子封之外,平津侯也是抱着让小公子习惯这样赶路的节奏。
教一个娃娃,怎么就非得整出一个练兵的架势呢?张嬷嬷暗暗叹气。不过这也就是想想,皇后娘娘若是还在,倒也能说上一说,长公主殿下与平津侯也仅有一面之缘,今次也还是陛下着人将小公子送来,长公主才有机会见到的。
“之前见的匆忙,也没有给湘儿送见面礼。”李璟想了想,对刘玉说道:“你去将我的那匹小点儿送去平津侯府,就说是我送给湘儿的。”
刘玉“诺”了一声,领命去了马场。殿下说的那马儿可是卫王送给殿下的,一匹今年刚刚两岁的皮毛油光水滑的小黑马,就是额头有一缕白色的毛发,模样十分的俊俏,送给平津侯家的小公子也的确是合适。
平津侯府
赵恩清并不太喜欢这里,因为他的生母险些被大夫人虐待致死。因为大夫人的癫狂,生母弃他而去。然而赵恩清并不怨恨赵家,除去他本就是赵家人,更是因为先皇后对他十几年的照顾。
在这里,赵恩清为自己的姑母设了一个灵位。他恭敬的磕了三个头,跪坐在蒲团之上,对着灵位说道:“姑母,侄儿今天带着湘儿去见了表妹。湘儿说表妹很好……”说到这,赵恩清想到自己的儿子说在翊宣宫中看到有个人对哭着叫李璟姑母。想着他回京之前特意打听过消息,那人莫不就是被长公主领回去的燕郡王?“陛下如今将内宫中馈交给了表妹掌管,侄儿听闻表妹做的很好。姑母,也请放行。”
这时,祠堂外下人禀报:“侯爷,宫里来人了。”
赵恩清以为是皇帝那里有什么政务,立即出门去迎。却是不想那位眯着眼笑微微的内监,左右看看,问小公子可在?
“长公主说先前与小公子见面时间匆忙,所以特意派小的前来送上见面礼。”刘玉躬身说道。
赵恩清忙是让下人去将赵小湘带来。小孩子听到宫里的那位长公主姑母给他送来礼物,从后院小跑着到了前厅,后面的丫头婆子一个个的累的气喘吁吁。
赵恩清忙是将赵小湘给按住,后对刘玉说道:“小子年幼,性子有些跳脱,请公公莫怪。”
刘玉笑微微的回道:“侯爷言重了。”
赵小湘不停的往刘玉身后瞧,却是见不到礼物,有些失望。刘玉见了,笑道:“小公子莫急,还请小公子随小的在院中一看。”
赵小湘不疑有他,抬脚便跟了上去。赵恩清瞧着自家儿子没有任何质疑,便跟着人走,觉得自家儿子似乎有些傻。可等赵恩清看到院中的“小点儿”,忙是凑上前不停的看着马儿的品相。
“好马!”赵恩清忍不住叹道。
赵小湘被自家爹爹挡在后面,没有第一时间摸到马儿,忍不住说道:“这是长公主送给湘儿的马。”
赵恩清摸着马鬃的手一顿,方才发现自己竟然失态。他面上讪讪,不太好意思的对刘玉说道:“在下无状,还请公公莫怪莫怪!”
刘玉眯眼一笑。“侯爷言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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