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亲兵离开, 姜文正紧了紧脖子上的皮围子轻笑着。
这小子真以为他们将军是个傻的不成?这位钱大人能不能继续坐在尚书的位置上还是两说, 哪里还有功夫将心思放在北境?
想自己儿时双亲还在, 曾希望他能够考上科举, 光耀门面。而为了能够吃上一口饭, 他来到了北境, 在二十刚出头的年纪成为了军中参将。
姜文正曾经问过余千里, 说是不是他徇私?结果被余千里给踢了出去, 还让他在边境巡视了一个月方才得归。
姜文正当年不曾理解,为何余千里作为京中世族嫡支, 仅是因为文举落榜便转而考了武举, 然后自荐来了这苦寒的北境。
不说镇北军当年似乎吃都吃不饱, 这北境的天气也不是一个京中少爷能够承受的。他被余千里带到身边之后,看到他为了能够及时补充军中粮草,同各州府官员周旋;看到他是如何同普通将士一般一样吃着红薯野菜,冲锋在最前。
朝廷允准镇北军扩军之后,他们便知道陛下之雄心是不会容忍北境一直处于被动。这些年来, 镇北军屯兵集粮,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反戈一击, 一解这么多年来的憋屈。
只是,镇北军在朝廷之中不属于任何派系, 即便是朝廷允准扩军,兵部那里仍然处处掣肘。
今年秋收时节,敌国再一次袭扰。得了渗透至敌军的探子的消息,余千里亲率十万镇北军还击, 大胜得归。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使得陛下有了此次北巡。
余千里虽然是想着让他能借着这次机会在皇帝面前露露脸,可他一个边军参将,想的就是度过了今冬,来年如何御敌这事儿,应付上峰以及朝廷可都是余千里这个做将军的人该操心的。
“这位将军……”这时,突然有人在他身后说话。
姜文正忙是转身去看,见来人是个少年,便拱手问道:“这位公子,您有何事?”
这位少年身上的衣饰不像是随行下人,而方才在宴上应该是没有见过这位少年的,那想来可能是某位勋爵府上的才是。
即便是如此,这种能允许随着皇帝北巡的人家,即便只是个孩子,也不是能够随意轻视的。
“你在干嘛?”李璟问道。
没错,这正是闲的无聊,又不想被人关注,所以换上男装出来透气的李璟。
“这位小公子,天色已晚,您还是早些回去,尤其是这营地外,万一被值守的兵士误会,可就不好了。”姜文正说道。
明明是个男孩子,生的唇红齿白像个俏姑娘。这样一看就是被宠大的孩子,姜文正可没有闲功夫搭理。
“你是什么官职?”李璟问道。自己换装是不想引起他人注意,可被姜文正当成一个麻烦似得着急打发,也让李璟有些不满。
姜文正眉眼一抬,笑道:“镇北军参将姜文正,不知道公子有何贵干?”
虽然不想得罪,可他也不会将这种温室里的小娃娃放在眼里。
“既然是参将大人,那本宫、本公子又何必担心会被其他兵士误会?”李璟向前一步。“本公子想要随着大人看看贵军军容,希望参将大人莫要拒绝。”
“……”虽然说这孩子没有说什么让他等着瞧之类的话,可这突然像个官员似得要让他带着看镇北军军容也着实奇怪。
他没听说京中有身高五尺的大人啊?(约一米二左右)
想到这里,姜文正觉得自己荒谬,官员选任,仪容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怎么可能会有?况且这人的样貌,明明就是一个孩子。
自己这是被风吹的脑子都给冻着了。胡思乱想些什么玩意儿?
姜文正晃了晃脑袋,笑道:“小公子,夜色将至,甚是不便。您的营帐在何处?在下送您回去。”
李璟唇角一撇,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是在糊弄小孩子的军官,心情有些不好。虽然明知道自己这打扮就像是一个闲来无事,存心胡闹的纨绔子弟。但被当成麻烦要尽快打发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而这时,姜文正看着远远有一女子急匆匆的往这里跑来,笑道:“那可是来寻公子的?”
李璟回头一看,柳儿正小跑着往自己这方而来。柳儿见她看向自己,正要张口出声,就见李璟向她打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柳儿不知道为何如此,但想着长公主特意换上男装,便将还未唤出口的“长公主殿下”给咽了回去。
李璟看向姜文正。“的确是本公子身边的丫鬟,那便无需参将大人特意护送了。待有机会,本公子在与大人说话。”
说完,李璟便转身向柳儿的方向走去。
姜文正瞧着人离开,并不在意。他可不想在有什么机会见到这位少爷了,下次再见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打发。
柳儿走到李璟身边,气息微喘,她往姜文正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说道:“殿下,您怎的丢下奴婢就走了,万一被他人冲撞了可怎么是好?”
“在这营地里有禁军巡视,你何必那么担心?”李璟笑道。
“那是……镇北军的人?”柳儿问。“可是哪里为难殿下了?”
方才虽然听不见他们说话,但柳儿敏感的察觉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李璟动了动唇,说道:“并非。”是本宫去为难他了罢了。
“殿下也是,趁着奴婢收拾东西的时候自己跑出来。若是张嬷嬷知道了,定是要怪罪奴婢的。”柳儿跟在李璟身后,小声的嘀咕着。
李璟叹道:“你若是在这般絮絮叨叨,我可就遣你先回京了。”
柳儿闻言,脚下一顿,忙是捂着嘴说道:“奴婢不说了,殿下莫要让奴婢先回京。”
李璟暗笑这丫头挺好逗,看到不远处亮起来的营火,说道:“今天怕是要很晚,传话过去,让管从中盯着些,可莫要让阿淼饮酒。”
柳儿点头应下。
李淼坐在两位王爷身后的位置,倒也是不显眼。只是周围坐着的都是随着一同来北巡的京中勋爵,瞧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便试图攀谈。
如今已经在吏部任职的李淼不似几年前,已经学会如何在这种场合应付他人。
如今宴已过半,不少人面上都带着微醺之意。想着这位燕郡王如今已经在吏部任职,便端着酒盏向李淼敬酒。
李淼想着自己宴后得要去姑母那里,若是身上沾染着酒气,那便是不敬了。正想着要如何借口拒绝的时候,就见方才离开的管从中快步回来,在他的耳旁低语了几句。
因被李璟丢出去而在宴上一直提不起精神的李淼露齿一笑,姑母果然还是关心自己的。
只见他端起酒杯,对来人致歉道:“长辈有命,不得饮酒。还请见谅!”
几个端着酒杯的年轻勋爵听罢,自然是明白李淼说的长辈是谁,只得是讪讪离开。
滕王转过头,冷笑一声。“邵阳也没有白养你,你是真听话啊!”
“姑母有命,侄儿自要遵从。”李淼才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没有谁能比姑母最重要了,也没有谁比姑母还疼爱自己的。
滕王轻哼一声,转过头不再去看他。一旁的卫王见了笑道:“燕郡王一直养在邵阳身边,邵阳对他又甚好,遵照嘱咐本就应当。说起来燕郡王明年就要议亲,邵阳那里可否有了人选?”
李淼没有回答,只是想着最近这半年姑母那里似乎见了不少命妇,难道是在给他张罗亲事?
不知道为何,李淼心里莫名的有些发酸。
滕王冷笑一声:“邵阳自己也不过是个孩子,倒是要为他人张罗亲事,小小年纪操着这份心,我看邵阳还是多为自己想一想才是。”
卫王搛了一口菜,之后缓缓道:“邵阳的心思重,很多时候咱们这些做兄长的也是有心无力。燕郡王能陪在邵阳身边也是很好的,虽然是晚辈,但年龄相当,应是有能说到一块的地方。何况,燕郡王在邵阳身边这几年,虽然说已经离宫建府,但毕竟成亲之后才算是真的自立门户,邵阳自然是要更加的上心。”
滕王轻笑道:“也是呢,总不能一直缠着邵阳不撒手不是?”
李淼听着话,掩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姑母待侄儿如何,侄儿自是清楚。倒是两位皇叔对侄儿这般关心,这让侄儿倍感惶恐。回头侄儿定会告知姑母两位皇叔的关怀之意,还请放心。侄儿也要恭喜三皇叔,快要做祖父了,到时侄儿定会为阿沅送去贺礼。”
滕王面色一变,若非上面还有皇帝在,定是要当场给李淼一个教训。
李嘉沅早已得了陛下赐婚,对方是陈家长房嫡次女,婚期定在了明年十一月,李嘉沅刚至十五。
这本是一个巩固滕王府和陈氏之间关系的事情,可谁能想到李嘉沅竟是让身边的丫头怀了身子。正妻未有入府,便有了庶子女,这是对女方家族的侮辱。
即便是陈氏因皇家的因素而将这件事硬生生吞下,可产生的嫌隙却不是那样简单就能够消除的。
在离京之前,滕王便已经交代了腾王妃,无论如何这个孩子也不能留。任何世家为了能够让家族能够长存,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筐子里。滕王不允许陈氏有这样的二心,而陈家长房是陈氏家主的继任者,只要得到他全心的扶持,那陈氏才会竭尽全力。
所以,不能因为一个下人的种,而让陈氏不喜。
滕王本以为这件事隐藏的很好,却是不想李淼竟然这般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而在看卫王的表情,似乎对这件事也并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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