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皇帝不让大摆宴席, 可御驾北巡, 来了边关若是不君臣同乐, 便是要让身处边关的文臣武将都要心中不安了。
余千里也是利索, 请了皇帝身边的大总管吴勤, 说是让陛下尝一尝北境一带的野味。既然是野味自然是算不得什么铺张了。
现在无战事, 虽然今年秋收收成不错, 但新粮也是要节省, 待到战时再用。毕竟有的时候朝中粮草并不太准时,若是军中没有什么吃的, 那该如何守卫边关?所以, 平日里他们这些人能省便省了, 有的时候他这个将军也都是吃两个红薯就算好了。
陛下要面见北境官员,他总不能抱着两块红薯去给陛下说这就是晚膳吧?不过好在北境虽然苦寒,这里也是有不少野味可以让陛下尝尝鲜的。
“将军,不是说马参将媳妇儿生了不能办差吗?怎么这会儿就有时间打猎了?”姜文正不满道。
余千里两手一摊,说道:“不过是凑巧, 马参将想给他媳妇儿打点野味补补身体, 我便让他多打一些来。”
姜文正自然是不信的。“顺便您还给马参将派了一队人马。”
“文正, 让你去护卫陛下,也是想让你在陛下面前露露脸, 你小子倒是不知好人心呢!”余千里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姜文正没什么形象的半靠在榻椅上,翘着二郎腿。“将军,您也知道我的出身,若非有您在, 我也不可能从一个乞儿走到现在。所以也不需要陛下能不能赏识,只要将军您觉得我姜文正是个可用的就好。”
余千里冷哼了一声。“你少给我在这里装模作样,之前给你说了那么多,你还在这里发牢骚,你不就是嫌麻烦?让你护卫陛下安危,可也不过是在外围做好防卫,里面有禁军管着呢!你怕什么麻烦?总归陛下也是待不了几日,你把差事办好,便是一个功劳。如果你还没完没了,那你就再回去看粮草,反正你一开始就是厨房里打杂的。”
姜文正闻言忙是坐正了身子、闭上了嘴,让他立即成亲这事儿也许是开玩笑,可赶他回去看粮草这事儿姜文正可是不敢有一丝的侥幸,毕竟两年前他就被踢回去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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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燕郡王在帐外等了有一会儿了。”柳儿说道。
“人来了为何不立即传话?”正在看书的李璟放下手中书本,问道。
柳儿回道:“是郡王殿下自己不让通报的。”
李璟闻言唇角一抽,没好气道:“这又是故意闹脾气呢!去把他叫进来吧!”
待李淼进来之后,见他虽然披着斗篷,可鼻头和脸颊还是泛着不自然的红。
见着李淼一脸的傻笑,李璟气道:“怎么?和我闹脾气呢?”
李淼撇了撇嘴,讨好的凑上前来。“侄儿是怕吵着姑母。”
“如果是怕吵着,就应该在自己的营帐里待着,可不是跑到我的帐前吹冷风。”李璟并没有接受李淼的示好。
李淼咧嘴一笑,低着头与自家姑母面对面的。“姑母,今天可是吓坏阿淼了。阿淼都没有准备,就被皇祖父叫道前面去了,两位皇叔看阿淼的衍生都好吓人。”
李淼说着,还拍着自己的胸口,表示自己真的是受惊不小。
“然后呢?”李璟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
“回来以后还想着让姑母安慰一下侄儿,结果姑母却直接让侄儿回去。”一下侄儿一下阿淼的,李淼展示自己委屈的样子如今已经是驾轻就熟,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李璟轻笑道:“这也是为你好,你如今也不小了,这里是北境边关,这里的文武大臣都可以说是到口子上活下来的。父皇让你去见,也是让他们看看你这位皇孙。在这些人眼里,若是知道这位皇孙是个整天粘着姑母撒娇的,可不是要笑死。”
李淼毫不介意的说道:“我才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呢!只要姑母不嫌弃阿淼就行。”
“我若是嫌弃呢?”李璟抬头看着他。
李淼一愣,委屈巴巴的说道:“若是姑母嫌弃阿淼,那阿淼就没人心疼了。”
李璟瞧着这几年身高已经高出自己不少,想要摸他的脑袋,自己都快要垫脚了的侄儿,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怪自己太惯着他了,还是怪这小子越来越厚脸皮了。
“所以你故意跑到外面站着,就想让我心疼你是吧?”
李淼眯眼一笑。“阿淼知道,姑母舍不得阿淼受苦。”
李璟手上一顿,想着这些年朝堂上的情况,在看李淼信任的模样,犹豫道:“阿淼,若是姑母护你不住该怎么办?”
李淼闻言,笑容僵在脸上,他缓缓坐起身,认真道:“若是有一天姑母真的护不住阿淼,那便由阿淼来护着姑母您。即便是阿淼没了性命,都不会让姑母难为。”
李璟瞧着李淼认真的模样,突然失笑道:“要你的性命能做什么?还不如用用脑子将之前的策论快些写完。”
李淼听到策论,整个人又蔫儿了下去。
李璟端起茶盏,看着上面浮着的一片茶叶,心想:若是真到了我都护你不住的结果,那你我姑侄二人怕是要一同去见你父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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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长公主说陛下和众位大臣议事,她不便参加,所以不来了。”吴勤硬着头皮上前回禀。
皇帝展着双臂,由着宫人为他整理着衣衫。听到吴勤的回禀,皇帝似乎并不意外。
“不来便不来吧!一会儿让厨房将烧纸好的野味给璟儿送过去。燕郡王那里呢?”
吴勤回道:“燕郡王原本听长公主不来,便说也要留下陪着长公主一同用膳。长公主没同意,说燕郡王如今已进了吏部,除了京中官员,对身处边关的文武官员也应该多了解才是。”
吴勤没有说的是,那位燕郡王在听到长公主不留他的时候,那模样真的是可怜的像是被丢弃了的小狗一般,虽然说反应有些太过夸张,可燕郡王那模样真的是谁见了都不忍心,然而长公主殿下还是让刘玉把燕郡王给丢出了营帐。
皇帝点了点头。“璟儿对那个孩子倒也是上心。”
陛下,明明长公主殿下还比燕郡王还小两岁呢!吴勤心里嘀咕,长公主殿下太让人省心了,他们都快忘了她现在也不过刚刚十二岁罢了。
“陛下,是不是要请太医去长公主那里去看看啊?来着这边关之后,长公主殿下连营帐都未曾出过。”吴勤问道。
皇帝要摇摇头,说道:“有刘玉看着,不必担心。璟儿她是在生朕的气呢!过上两天也就好了。”
“生气?长公主为何要生陛下的气?”吴勤问着,但随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陛下是说燕郡王……”
这时宫人们已经为皇帝穿好衣衫,皇帝摆摆手让她们退下之后,说道:“璟儿是真的疼爱将老大家的小子,生怕他受了一点点委屈。当初出宫建府,也是借着修缮府邸,给硬生生的拖了一年。但是她也知道,若是那个孩子一直活在她的羽翼之下,又如何能够给独当一面?所以,这次才会让老大家的一同前来。只是一直宠惯了的孩子,想要慢慢放手让他独自面对眼前的荆棘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璟儿心里不舒服,朕也是能够理解。等等吧!过个两天,璟儿也就想明白了。”
作为皇帝身边最为信任的近侍,吴勤自然是明白皇帝说的意思。想来陛下也是无奈,既欣慰长公主殿下自小聪慧独立,又对长公主殿下懂事的太早而难过着。
吴勤看着皇帝已然花白了的头发心中暗叹:皇后娘娘故去之后,陛下将心思全部放在了朝政上面,内宫也没有再进过新人。如是、如是长公主殿下是个男儿,那该有多好?这样陛下怕也用不着这般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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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苦寒之地,常年受领国袭扰。皇帝虽然有心想要反击,但因为东境和西南一直未能够平定,使得朝廷也是有心无力。这使得镇北军这么多年一直被迫防御,手中的兵卒也是补充不足。
几年前朝廷与海氏达成盟约,使得朝廷终于得了空将目光投在了北境。
只是这么多年来,朝廷对北境的疏忽,使得北境官兵即便是如今能够填饱肚子,却也是不敢有任何奢侈的念头。
当年的世族公子,如今胡子拉碴,黝黑健硕的余千里听着皇帝向他询问这些年来的情况,余千里咧着一口白牙,先是夸了一番朝廷这些年来对北境官兵的重视,又将这些年来镇北军所得的战果呈报,最后他抹了一把老泪,说镇北军所有官兵能够为朝廷驻守北境,抵御外敌而感到无比的自豪,即便是北境苦寒,他们啃红薯都心甘情愿。
随军来的兵部尚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这哪里是表忠心呢!余家这老小子是在说他们兵部让镇北军啃红薯呢!
在户部分管划拨军需粮草银钱的户部侍郎抹了一把冷汗。镇北军这两年的军需的的确确是加了三成的,只是这两年镇北军奉旨扩军,兵部也没及时呈报上来啊!
皇帝视线扫过下面坐着的众官员们,一切了然于心。他并非是一个推卸责任的皇帝,当初为了稳定东境和西南,镇北军这里的确是受了大委屈,这也不是短短几年能够恢复元气的。
也是这余千里赴任以来,周旋与北境各州州府,才使得朝廷辎重未能及时补充之时,镇北军的粮草没有断过一日。
不过因为镇北军前身多为配军,余千里赴任之后,才有了镇北军的名号,所以在军中属于边缘一系。所以,在镇北军扩军一事上,朝中有不少异议。
就如皇帝今次北巡,朝中仍旧有人说镇北军多为犯案发配的凶徒,生怕有个万一。
皇帝本就是征战杀伐之人,那些顾虑自是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就算是配军,余千里能够驾驭,他堂堂帝王又有何惧?
只是兵部因为军中派系的缘故不及时呈报,使得北境边军粮草供给紧缺……
皇帝说道:“余爱卿率镇北军驻守北境,抵御外敌力保国土不失,实乃大功一件,全军皆赏。北境各州府与镇北军通力合作,保境安民,着吏部年底校考皆评优等,北境六州免赋税三年。”
北境六州官员闻言满脸喜色,皆上前叩谢皇帝恩典。
余千里上前拱手道:“臣代镇北军上下,谢陛下恩典。”
他得是趁着这个机会和各州府的大人们商量一下如何借着这三年引入更多的百姓来北境安居。
而且从陛下同意镇北军扩军开始,就已经是希望能够拓展北境之地了。而兵部那里却是自作聪明。
余千里回到座位上之后,瞥了一眼对面那位青着脸的兵部尚书,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手下的小子们拿红薯填肚子,这位尚书倒是吃的膘肥体壮的。
余千里给兵部尚书身后立着的小兵打了一个手势,那小兵点了一下头,抱着酒坛放在了兵部尚书的案上。
兵部尚书刚要说什么,就见余千里笑呵呵的端起身边的酒坛,冲着兵部尚书做了一个敬的姿势。
“尚书大人,今天陛下厚赏我镇北军上下,余某开心之余,也要多谢尚书大人这些年对镇北军的照拂。来,余某在这里敬尚书大人一杯,干!”
余千里也不等兵部尚书反应,端起酒坛仰着脑袋咕咚咚的将坛中的酒全部饮下。
兵部尚书瞧着那至少装满两斤的酒坛,正想着要说什么让自己躲过去。却听皇帝合掌笑道:“余爱卿果然是好酒量!钱爱卿也不必客气,可莫要让这老小子得意啊!”
兵部尚书面色一僵,知道自己这是没有办法避过了,而陛下明显就是在偏帮余千里。想着自己所做的事儿,在看皇帝冷峻的眼神,兵部尚书只能是硬着头皮端着坛子将酒饮完。
只是这位兵部尚书不知道的是,余千里手里的坛子仅剩了半坛,待两人全部喝完之后,余千里依旧是面不改色,而那位兵部尚书已经是头晕目眩开始说起酒话了。
旁边的官员见状,试图想要提醒兵部尚书,莫要不小心说错话,可酒醉的人哪里知道对方再说什么?更是险些一巴掌,将来人打到。
皇帝可没有兴趣治罪一个醉酒之人,趁兵部尚书言行还未有损的情况下,着人将人给抬回了营帐。
正在巡查营地外围防卫的姜文正听到营中来报,脸上摆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将军之前一直骂那个姓钱的不是个东西,我就知道这次将军一定忍不住。”
身旁的小亲兵护卫说道:“将军这次真的把人得罪了,那日后他会不会报复回来啊?”
“报复也报复的是咱们这位将军,咱们镇北军可没事。如果镇北军被殃及,咱们就上书,请陛下将将军这个到处惹事的头给罢免了。”姜文正说的认真的不行,把那小亲兵吓了一跳。
“大人,将军他是个好人……”小亲兵觉得自己作为亲兵竟是为他人说项着实不该,可他也不能昧着良心。
姜文正瞧着小亲兵一脸痛苦纠结的模样,没好气的在人后脑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就你是个心善的,老子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小亲兵忙是摆手道:“属下并、并非这样认为……”
“成了,巡查完之后,就让这些人先换下来,去帐子里吃些肉去。”姜文正没好气的将小亲兵往前推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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