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 秦伊这话问得很有水准。
据可靠消息, 卿衣在转来这所学校之前,和左知年毫无交集, 两人从没见过。
而众所周知, 秦伊追了左知年整整两个学期,左知年没答应秦伊就算了,他根本就是不假颜色,连句话都不跟秦伊说。
这样的话,问题就来了
和秦伊长得一样的卿衣到底是因为哪点被左知年喜欢
她的脸, 说好听点是以后可以做医美祛疤,说难听点就是毁容。
并且她还声带受损,不能说话,交流极其的不方便。
算起来她和左知年也就认识不到两天的时间,左知年对着她这个样子,居然也能和颜悦色到一改高冷风范, 温温柔柔地同她说话
“喏, 我朋友刚发给我的截图,他俩连昵称都是情侣名。”
“我去, 进展这么快的吗”
“应该还没谈吧,你看他俩走个路都还保持距离。”
“肯定没谈,我刚才一直走他俩后头, 卿同学光打字不看路, 男神就拉她手腕带着她走, 没拉她手。”
“所以男神是正在追她吗”
“瞎扯淡, 男神可没说过喜欢她。”
“没说不代表没有。”
“对啊,不喜欢她的话,秦大小姐能那么说吗”
当下,不仅是被秦伊前面那句双胞胎炸得惊讶的校友,连同秘书在内,许多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转移到左知年身上,想看他怎么回答。
本以为他会很耿直地说我看的不是脸,或者稍微矫情点的你不是她,又或者干脆否认喜欢,却见他转身面向卿衣,眼神如同春风一样柔和,声音也像夏风一样温热。
总而言之,即便是他的家人,也绝对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他。
他说“被别人看出来了。”
卿衣说不了话,以眼神询问。
他接着说“我喜欢你,被别人看出来了。”
卿衣眨了下眼。
周围人则从惊讶转成震惊。
这就告白了
就这么当着秦伊的面,跟卿衣告白了
“走吧,”他握住卿衣的手腕,“我们去吃饭。”
他压根没理周围人,更没理秦伊。
可就是这样无视的态度,却让在场所有人明白,他是认真的。
同时他也以这两句话,很巧妙地回答了秦伊的问题。
卿衣看了看他。
别人可能没法察觉,只她能感受得到,他握着她的手时紧时松,像是担心她会甩开,又像是担心她不会甩。
他在害怕。
卿衣动了下手腕。
左知年瞬间松开手。
周围人见状,还没生出男神被拒绝了的想法,就见卿衣抬起那只手,开始打字。
原来卿衣右手正提着饭盒和药袋,左手手腕又被左知年攥着,根本腾不出空打字,才会让左知年松开。
大概是早已习惯单手打字,她速度很快,至少离得最近的秘书还没看清她打了什么,她已经把手机递到左知年面前,让左知年看。
未成年禁止早恋。
左知年沉默。
是了,她还没成年,他也没成年。
她收回手机,又打字,等成年了再说这件事。
左知年说“好。”
他神色未改,任谁都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卿衣也看不出来。
但饶是她这个打字者看手机上这两行字,都能品出一种明晃晃的拒绝,她想了想,继续打字,我好像也喜欢你
她用了好像。
末尾也打了问号。
显然她目前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他。
可光是加上问号的这八个字,已经足以让左知年将目光转向她。
因为身高差,她此刻是仰着头的姿势。见他垂眼望过来,她冲他笑了下,又娇又甜,几乎能甜进人心底。
左知年眼睛微微一弯,攒出点笑意。
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饭盒药袋,说“走吧。”
卿衣换了右手拿手机,朝秘书点点头,就跟左知年走了。
她也没理秦伊。
大约是被左知年刚才突如其来的告白给镇住,见他和卿衣往学校里走,不少人下意识地让开路,直到两人进了校内,期间一次借过都没说。
两人往食堂的方向走,一个说话一个打字,丝毫没被刚才的事影响。
理所当然的,也丝毫看不出两人关系可有因为刚才的告白而改变。
“好想知道卿衣打了什么字。”
“不知道,离得太远,看不见她手机。”
“有看见的吗”
“哎,那不是秦总的秘书吗他离得近,问他。”
也是高中生年纪轻,胆子大,还真有人去到还没上车离开的秘书跟前,问他有没有看到卿衣打的什么字。
秘书觑了眼秦伊。
早在左知年对卿衣说出那句我喜欢你时,秦伊就仿佛遭受了巨大的刺激,神情恍惚着,到现在都没缓过来。秘书边注意着秦伊,边回答,他什么都没看到。
“真的一个字都没看到啊”
“没有,”秘书答,“她打字速度太快,我才看清她手机屏幕,她就已经打完了。”
听到回答,不少人叹息,难道只能去问当事人吗
可告白回复这么私密的问题,问了也不一定能得到答案吧
特别其中一个当事人还是公认的高冷男神
校门口的人逐渐散去。
秘书也该上车回去。
可看秦伊仍然站在那儿,一张脸苍白又憔悴,秘书朝四周看了看,找到平时接送秦伊的车,对秦伊说“大小姐,回家吧,秦总和夫人应该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听到有人喊自己,秦伊恍恍惚惚地抬头。
本来就肿的眼睛这会儿眼圈发红,看起来更加憔悴。她抬手捂了捂脸,问秘书要卫生纸。
秘书从商务车里拿抽纸给她。
她低头擦干净,抬脚往接送她的那辆车走。
目送她上车,秘书也正要坐进车里,就见她降下车窗,招手让他过去。
秘书过去了。
她表情是一眼就能看出的犹豫,但还是问“你每天中午都来给卿衣送饭吗”
秘书点头。
有时正赶上的话,晚上也会送去公寓。
秦伊说“明天”
秘书说“大小姐也想在学校里吃吗”
秦伊说“不是。明天,明天能不能把卿衣的饭给我,我会早点下来的。”她有点眼巴巴的,语气也可怜兮兮,“你给我,然后我拿给她,可以吗”
秘书说不行。
尽管秘书心里明白,大小姐可能是想借此拉近和卿衣的关系,也有可能是想找借口接近左知年,但秘书牢记着秦总安排的,每天中午送去学校的药膳只能是由他来送,别的人,尤其是秦家人,谁都不能碰。
毫无疑问,秦伊就在这不能碰的人选里。
理由非常简单。
秦欣一个还没成年的高中生,在没有百分百确定卿衣是秦家走丢的那个女儿的情况下,都敢对卿衣实施校园霸凌,别的人一旦寻着空当,更是敢肆无忌惮地对卿衣下手。
而秦总答应过卿衣,绝对不会让秦家的事牵扯到她。
包括昨晚,秘书亲眼看着秦总接了个电话,接完对他说,以后去学校和公寓探望卿衣的重任就全权交给他了。
秘书询问原因。
秦总说有人施压,不让他这个当爹的去骚扰卿衣。
“虽然没说具体是谁,但你也该能猜得到,”秦总说,“对上那家,我是没办法,就这样吧。”
秦总当时的表情非常微妙。
有遗憾,也有愤恨,还有少许的后悔。
曾经捧在手里时,不知道珍惜,随手丢弃后想找回来,却怎样也回不来了,才终于知道后悔。
这能怪谁呢
自己亲手造的孽,跪着也得还。
想到这里,秘书对秦伊说“秦总特意安排的,我不能自作主张。”
秦伊哪里知道她爸居然连个药膳都能特意安排,心里顿时又酸得不行。
这还没认回来呢。
她撇撇嘴,却也没难为秘书,按回车窗走了。
秘书也乘坐商务车离开。
同一时刻,卿衣和左知年进入食堂,随意找了空位坐下。
过了这么会儿,刚才校门口的事件彻底发酵,今天的食堂比昨天更热闹。
稍微听一听,四面八方全围绕着她和左知年讨论,到处都弥漫着八卦的气息。
卿衣划拉手机看了下,班级群消息99 ,私聊也一大堆,连班长都在问她有没有答应左知年的告白。
消息实在太多,卿衣懒得挨个回复,直接修改个性签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态度够明显了吧
卿衣放下手机,开始吃药膳。
吃到一半,左知年离开了下,回来时手里端了两个纸杯,里面盛着刚烧开的热水,左知年说这是给她饭后喝药的。
“等会儿先不送你回教室,”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卿衣没有拒绝。
本以为左知年是要带她去校外,谁知他带着她去了校内地理位置比较偏僻的一条弯曲长廊。
已经九月份,攀爬在长廊上方的紫藤早早地开过花,垂落下来的枝叶上,形如扁豆的果实清晰可见。
卿衣踮脚揪了两颗,留一颗自己玩,另一颗给左知年。
左知年先是观察了下这果实,观察完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好像这果实多珍贵似的。
卿衣歪头看他。
她想到什么,打字问他,你是要当成我送给你的礼物吗
左知年说“嗯。定情信物。”
他面不改色。
卿衣却噗嗤一下笑了。
她没答应跟他交往,哪来的定情信物。
往前走了会儿,走到个紫藤最茂密,阳光也最少的地方,两人坐下来,不再说话,开始在网上聊。
卿衣昨晚睡得早,难得大中午的不困,不想午睡。她两手拿着手机,大拇指在键盘上按得飞快,按着按着停下来,左知年已经半分钟没回她了。
她若有所感地转头。
果然,左知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着柱子睡着了。
卿衣不由自主地放下手机,撑起下巴,认真端详他。
午后阳光透过紫藤枝叶间的缝隙照射下来,斑驳且细碎,星星点点。有那么一小束光芒斜斜落在他耳畔,他睡颜安宁,像是在发光。
真好看啊。
卿衣想。
她就这么看了很久。
看着看着,脑海中突然冒出个有点莫名其妙的想法。
她觉得她的转学生活不应该像这个午休这样平静,她和秦家的牵扯也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被解决
是因为有他在吗
因为有他在她身边,所以许许多多的麻烦、矛盾、波折,全都被他挡住,他替她解决了
这样的想法怎么想怎么奇怪。
可同样很奇怪的,是卿衣莫名觉得,一定就是这样没错。
如果不是左知年在,现在的她绝对不会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看他午睡。
于是胸腔里的心脏忽然而然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激昂剧烈,似乎下一秒就要蹦出来。卿衣抬手按了按心口,想把那鼓动按下去,可越按越快,急需她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
她注意力转啊转,转啊转,最终还是转到了左知年的身上。
这一转,就再也挪不开了。
正是最好的时光,正是最好的季节。
身穿校服的少年安静睡着,他五官仍透出少许让人难以靠近的冷淡,可眉眼舒展开来,那种冷淡悄无声息地消弭,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阳光般的温融。
这温融诱得旁边的少女着了迷。
她情不自禁地撑起身,慢慢靠近过去。
大概是想亲一亲他,又或者只是想更近地看他,她小心又谨慎,呼吸也屏住了,生怕惊醒他。
不知过了多久,就剩最后那么半厘米时,她微微启唇,正想着要不干脆一鼓作气亲上去得了,就见他睁开眼,漆黑的眼眸正正和她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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