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赵轩和秦盈盈摊牌后, 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就变了。
从前秦盈盈时不时就要逗逗赵轩,现在反过来了,换成赵轩变着法儿地逗秦盈盈, 秦盈盈还爱搭不理的。
说到底, 还是在闹小脾气。
小十一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从前赵轩多么嫌弃他, 这时候就多么倚仗他。
比如眼下,如果不是把小十一拎了过来,秦盈盈连午膳都不肯留他吃。
小十一和赵轩相处得久了,不再像从前那样怕他,时不时也会犟个嘴。
饭桌上,小十一又糯糯地反驳了赵轩一句, 秦盈盈看得高兴, 奖励了小家伙一块红烧肉。
故意没给赵轩夹。
赵轩笑笑,抬手给她夹了一块。
秦盈盈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这一局算是败了。
饭后,秦盈盈要赶赵轩走, 赵轩演技大爆发, 倚在榻上喊头疼。
秦盈盈拿眼白他, “别装了。”
赵轩笑眯眯道:“你想让小十一看出来吗?”
在他们的小圈子里,小十一是唯一一个不知道秦盈盈真实身份的人,他一直把她当亲娘。
秦盈盈自然不愿意失去他。于是只得暂时妥协,没好气地坐在榻边给赵轩按脑袋。
赵轩得寸进尺。
“力道重了。”
“又轻了。”
“左边也按两下。”
“……”
秦盈盈真想一巴掌把他扇出圣端宫。然而,看着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到底没扇下去。
小十一主动请缨, “臣弟给皇兄按,让母妃歇会儿。”
秦盈盈感动得抱住小家伙亲,“还是我家小宝好。”
小十一抿着小嘴羞涩地笑。
赵轩酸溜溜地给许湖使了个眼色。
许湖心领神会,笑眯眯地朝小十一躬了躬身,“十一殿下,十公主殿下在外面揪槐花,说是晚膳做槐花饭,您要不要去瞧瞧?”
小十一立马忘记给赵轩按脑袋的事,扶着头上的小玉冠就跑了出去。
赵轩挑挑眉,“看吧,这就是你的好小宝。”
“那也比你这个心机深沉的大反派强。”秦盈盈起身,坐到了离他最远的一个凳子上。
赵轩轻叹一声,正色道:“我知道你怪我,但是你想想,你不是也有事瞒着我吗?”
秦盈盈想也没想就说:“你不是早把我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底儿朝天吗,我还有什么事瞒着你?”
“你真失忆了?”
“真是个从小养马、没读过书的乡野村姑?”
秦盈盈一噎,心虚道:“你这是在埋怨我吗?嫌我这两天不给你好脸色,所以也要挑出我的错来,是不是?”
赵轩无奈,“我不是要埋怨你……”
“你就是在埋怨我!”
“行行行,我是在埋怨你。”赵轩好脾气地笑道。
秦盈盈一噎,“你不要摆出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显得我像个无理取闹的大坏蛋。”
赵轩失笑,故作摆出一副霸道的样子,将她扯回榻上,“这样行不行?我是机关算尽霸道无情的大反派,你是本性高洁柔弱无助的小莲花。”
秦盈盈终究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
两个人并肩躺在榻上——秦盈盈几次想起来,赵轩都霸道地把她按住了。
屋子里很安静,隐隐传来后院的笑闹声。
赵轩开口,声音低沉好听:“你有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为难,我之前不说是因为不确定是不是要信任你。”
秦盈盈瞪眼,“你还不信我?”
“现在信了。”赵轩忙道。
她在朝堂上维护他,为了和亲的事甘愿冒险去找梁逋,知道真相后还决定留下来帮助他,经历过这些事,赵轩再也没理由怀疑她。
尽管他知道秦盈盈身上还有很多秘密。
“以后都信。”他重复了一遍。
“别生气了,好吗?”他支起身子望着秦盈盈,目光专注而笃定。
秦盈盈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这家伙可是皇帝呀,还长得这么好看!被他用这种温柔又诚挚的声音轻声哄着,秦盈盈突然觉得,就算他真是个大反派,自己也会情不自禁地跟在他身后做个恶毒女配吧?
“我没生气,就是有点别扭。”
天气很好,气氛很合适,秦盈盈轻叹一声,不由说出了心里话,“原本我以为终于有家人了,没想到你们竟然不是我亲生的。”
“别叹气。”赵轩捏捏她的脸,这张脸该是永远笑着的。
秦盈盈没好气地打开他,“都说了不是亲生的,你一个大男人,以后注意些。”
方才还亲小十一,到他这儿捏捏脸就不成了?
赵轩不满,“就因为我比小十一大,你就不把我当家人了?”
秦盈盈眨眨眼,这是什么鬼逻辑?
俩人正大眼瞪小眼,宝儿扒到窗边,脸蛋红扑扑,“娘娘,您得过来帮奴婢,咱们圣端宫快输啦!”
不等秦盈盈说话,赵轩便笑道:“朕来帮你。”
宝儿一点儿都不客气,“奴婢谢陛下。”
在秦盈盈惊奇的目光中,赵轩极其灵活地蹿上了大槐树。
不仅她惊奇,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向来沉稳的官家会做出这种爬树揪花的事?这这这、倘若起居舍人在这里,大昭国第一个纨绔官家就要诞生了吧?
唯有许湖眯着眼睛暗暗地笑。
官家身份形象都不顾了,说到底是为了哄好太妃娘娘、哦,不,秦小娘子呀!
这时候,连赵轩自己都不知道,他对秦盈盈有多在意。
后院共有两棵大槐树,另一棵树上站着潘意和赵敏,两个人正使劲儿摇着树干,底下的小宫人们手忙脚乱地撑着棉布接槐花。
看到赵轩上来,赵敏立即瞪大眼,“不行不行,皇兄不算,皇兄是福宁宫的!”
“官家天天蹭我们圣端宫的饭,理应算圣端宫的。”宝儿大着胆子顶嘴。
“那他只能算半个。”
“官家可没吃半碗饭,天天吃两碗!”
“……”
俩人斗嘴的工夫,赵轩已经挥着长钩唰唰唰勾下来许多串。
厨娘站在台阶上,笑呵呵道:“十公主殿下,您看官家,只勾那些长得结实,还没开花的,这样的做出槐花饭才香甜可口。您摇下来的那些已经不新鲜了,都用不得。”
“你怎么不早说!”赵敏大叫一声,连忙催着潘意抢钩子。
宝儿也急了,让自家宫人也去抢。
两边的小宫人们为了各自的荣誉,形象和规矩都抛开了,笑着叫着抢成一团。
一时间,圣端宫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笑声传到巷道那边的隆佑宫。
向太后坐在阴影里,微微睁开眼,又眯了一下,似是觉得阳光刺眼。
“这是在闹什么?”
向姑姑忙道:“是圣端宫,十殿下和官家抢着摘槐花呢,说是要亲手做成槐花饭拿给娘娘吃。”
“拿给我吃?”向太后抚了抚膝上的猫,再次阖上眼。
向姑姑的笑凝在脸上,暗暗叹了口气。
圣端宫的比赛还在继续。
赵轩为了在秦盈盈面前显摆本事,连拳脚功夫都用上了,在树杈间腾挪跳跃,一会儿的工夫就摘下满满一筐。
赵敏和潘意两个人联起手都没赢过他。
宫人们凑到一堆庆祝,只有秦盈盈抱着手臂站在树下,仰脸看向赵轩。
这样的高度,赵轩随随便便一跳就能下来,谁知,落地的时候竟然摔了一下。
秦盈盈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是不是扭到脚了?快,传医官!”
赵轩扬起眉眉,笑得有点坏,“这下还别扭吗?”
秦盈盈这才知道被耍了,一把将他摁到地上,“就躺着吧你!”
赵轩顺势躺倒,枕着手臂笑得开怀。
阳光透过槐树叶子在地上投下小小的光斑,午后的暖风裹挟着阵阵槐香。
秦盈盈纠结了好几天的心思突然就捋顺了。
天气不晴朗吗?
帅哥不好看吗?
干嘛闲着没事给自己找别扭!
这日子呀,还是要开开心心地过啊!
这天下午,圣端宫的小厨房一直冒着暖腾腾的热气。在赵敏、宝儿和小十一的帮倒忙下,厨娘十分艰难地蒸出几大锅槐花饭。
不仅圣端宫有的吃,其他几个宫也都送了去。
就连宫外的太皇太后都得了一碗。
太皇太后看着那碗槐花饭,脸色沉得像墨,“这是什么意思?真以为我快死了吗,竟敢拿这寒酸玩意儿羞辱我!倒掉,倒进阴沟里,别让我再看见!”
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了。
出了门就苦下了脸,本来是桩美差,其他宫的主子都给了赏钱,谁知太皇太后竟是这种反应。
哎,真是越老越奇怪!
太皇太后还在发脾气,“向氏那边如何了?赶紧敲打敲打她,人都给她找到了还磨磨蹭蹭地没个决断,向家的女儿怎的这般无能!”
高嬷嬷一边劝一边给底下的人使眼色。
那人不敢耽搁,连忙去了。
这日,高世则正抱着剑坐在墙头上晒太阳。冷不丁瞧见小太监吕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鬼鬼祟祟地往后看,生怕有人跟踪似的。
高世则跳下墙。
吕田没注意,一不小心撞到他身上,突然吓得大叫起来。
高世则揪住他衣领,“怎么了,撞到鬼了?”
“高高高、高侍卫?”
吕田鼓着嫩乎乎的小脸,凑到他耳边慌慌张张地说:“告诉太妃娘娘,就说太后娘娘要找她的麻烦,让她有个准备。”
高世则眉头一皱,“什么麻烦?把话说清楚。”
吕田皱起脸,“我也不知道呀,我就是在窗户外面打盹儿,听见太后娘娘和向姑姑在商量,好像是什么道姑……”
高世则怀疑地盯着他,“你是隆佑宫的人,又是吕公公的侄子,为何要来报信?”
吕田瞪大眼,急道:“太妃娘娘救过我的命,你还把那么好的伤药给我涂,我若眼睁睁看着你们倒大霉,那还叫人吗?”
高世则目光一闪,松开他,“行了,我知道了。我会告诉太妃娘娘,你且回去,别让人知道你来过。”
吕田连忙点点头,一溜烟地跑了。
直到看着他消失在巷道尽头,高世则才大步离开。
他没进圣端宫,而是去了赵轩的福宁殿。
五月初一大朝,京中百官悉数在场,此外还有挂着闲职的赵氏宗亲、各家外戚。
向姑姑心里不踏实,想最后劝说一次:“您真决定好了吗,要在今日这样的场合说?”
向太后绷着脸,一丝表情都没有,眼中却是一派坚定,“本宫捱了这些日子,等的就是这一天。”
只有这一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事情闹大,秦盈盈才会被收押进宗正寺,赵轩就算想偏帮她都不成。
向姑姑担忧道:“这样一来,咱们就彻底得罪官家了。您有没有想过,将来……”
向太后一脸怨毒,“本宫恨不能随着我的延儿去了,还怕得罪他?若我的延儿真是她害的,谁都别想有将来!”
向姑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余坚定。
主仆二人相携着,一步步踏入朝堂。
近来朝上讨论的都是黄河水情。
今年春天雨水来得早,入了夏更是一场接一场,虽然各地还没传出涝灾的消息,但必须早些重视起来。
经过前面几次交锋,高氏一派再也不像从前那般嚣张,官员们纷纷看出苗头,对赵轩的话越发重视。
赵轩说,要选出几个巡查使,到沿河各地去勘察水情。这是一个肥差,却也是个苦差,许多人都动了心思。
赵轩坐在龙椅上,淡定的模样越来越像一个威严的帝王。
相比之下,秦盈盈就没出息多了。
从进殿开始她就一直在打哈欠,幸亏有帘子挡着,不然太妃娘娘的面子真就碎成渣了。
赵轩看了她一眼。
秦盈盈刚好抬起头,两个人的视线撞到一起,各自都难掩尴尬。
昨晚,赵轩看折子看到半夜,到庭院里溜达的时候听到圣端宫还有动静,不由地便过去了。
秦盈盈也没睡,正给宝儿讲故事。
自从易容丸的事情曝光之后,崔嬷嬷便不再守夜,内殿只安排了几个信得过的宫人,秦盈盈时不时就会顶着那张年轻的脸跑到众人面前显摆。
赵轩一来,宝儿识趣地退了出去。
为了避嫌,殿门特意开着,许湖守在门边。
这次,不是秦盈盈给赵轩按头,而是赵轩给她按。俩人就像闹着玩似的,秦盈盈教,赵轩学。
秦盈盈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知道赵轩怎么的就睡到了她身边。
俩人是被许湖叫起来的,该上早朝了。
睁开眼睛对上近在咫尺的脸,两个人就像被人捉.奸在床似的,一下子弹开。
各自慌乱,却又强装镇定。
还故意错开时间,一前一后来到文德殿。
秦盈盈又打了个哈欠,眼睛红红的,汪着水气,那娇滴滴的模样叫人看了不由心头微颤。
赵轩想让她早点回去补觉,便偏过头,给许湖使眼色。
许湖会意,扬声道:“有本上奏,无事退朝。”
沉默了许久的向太后突然开口:“本宫有一事,请诸位大人做个见证。”
众人面露不解。
赵轩扶着龙椅的手下意识收紧。
向太后摆了摆手。
向姑姑躬了躬身,捧着一方鹅黄的帕子送到秦盈盈跟前,“太妃娘娘可还记得此帕?”
“啊?”秦盈盈哈欠打到一半,有点蒙,“这是什么?”
她伸手接过帕子,抖开来看。看到上面鲜红的符咒,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向太后一直盯着她的脸,见她变了脸色,以为是心虚,顿时冷下声音:“看样子你是记得的。”
“真不记得。”秦盈盈坦荡道,“娘娘应该知道,我先前生了病,许多事都忘了。这帕子到底有何渊源,还请娘娘明示。”
“忘了?”向太后冷笑一声,“忘了没事,本宫来提醒你。”
接下来,她便当着一众大臣的面,把当年的事说了出来。
这事是太皇太后“查”出来的,按照她的说法,那年嫡长公主赵延十二岁,秦太妃刚怀上第一个孩子,赵延送了她这个帕子作为贺礼。
秦太妃怀胎不稳,不到七个月便有了落胎的迹象。为了保胎,她请了东皇观的道姑进宫施法,最后孩子还真保了下来。
“小五倒是活下来了,我的延儿却赔上了命!”向太后眼睛赤红,颤着手指向那方黄帕,“秦氏,你记得那道符咒吧,那是以命换命的咒术,你用延儿的命换了小五的命!”
秦盈盈心头一惊,怎么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陈年往事。
朝堂上更是议论纷纷,大臣们明里暗里地看向秦盈盈,茫然不解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漠不关心者亦有之。
秦盈盈摇了摇头,这事不对。
她梦到过秦太妃,从面相来看,那是一个善良宽厚的人,不应该做出这么恶毒的事。
再说了,什么符咒换命,她根本不信!
秦盈盈下意识看向赵轩。
赵轩也在看着她,用口型说:别怕。
秦盈盈点点头,没有莽撞开口。
赵轩沉声道:“母后,燕国公主是死于痘疾,您是亲眼看着的,怎会同我母妃有关?”
“就是因为她找人施法,我的延儿才会出痘!”向太后的情绪十分激动,一把扯开帘子,走到堂前。
“当然,本宫也不会白白冤枉好人。若她果真无罪,便让宗正寺去查——荣王,你是宗正寺少卿,宗室命妇犯法,理应由你处置。”
荣王赵景是太皇太后的第二子,太皇太后早就和他打过招呼,一旦让他去查,秦盈盈就算没罪也会被他安上罪。
赵轩自然不肯,“此事时日久远,单凭一方来历不明的帕子就要将我母妃带去宗正寺,此事恐怕不妥。”
向太后冷哼:“来历不明的帕子?那帕子是延儿亲手绣了送给秦氏的,多少双眼睛看着,她敢否认?”
“我确实不记得。”秦盈盈也站了起来,面上不见丝毫惊慌,“不知太后娘娘是从哪里听来的,怎么就认定那个符咒是害人性命的?”
她捏着帕子在众官面前抖了抖,“就这样的鬼画符,我也会画,我还说她是保人平安的呢!”
向太后气得发抖,“好你个秦氏,真是牙尖嘴利!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行,本宫这就让你见个人,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说着,就朝向姑姑使了个眼色。
向姑姑匆匆去了后殿,再出来时,身后跟着两个人。
一个道姑打扮,一个穿着繁复的宫装。
众臣见了后者,脸上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荣王惊呼:“太妃娘娘,您怎会在此?”
他口中的“太妃娘娘”不是指秦盈盈,而是先帝的另一个妃子,四公主的生母宋贵妃,如今是贵太妃。
宋贵妃朝着向太后福了一礼,这才对荣王道:“太后娘娘想查一件旧事,本宫来做个证人。”
荣王夸张地倒吸一口气,犹疑道:“太妃娘娘的意思是……当年燕国公主的事确有内情?”
“不错。”宋贵妃瞄了秦盈盈一眼,眼中满是轻蔑,“燕国公主明面上死于痘疾,实际是因她的巫术而丢了性命!”
秦盈盈一脸平静地看向宋贵妃。
长得挺好,保养得也不错,好好待在行宫享清福不好吗,干嘛非得跳出来搞事情?
反派是没有好下场的。
白长得这么好看了。
宋贵妃见她没有预想中的惧色,内心更为不甘,恶毒道:“秦氏,你没想到吧,行那种卑鄙手段害人,到底没保住你的女儿。不仅五公主没保住,后面还搭上俩,你就是活该!”
秦盈盈皱眉,这下是真生气了。
秦太妃总共生过六个孩子,其中五公主、六公主、八公主都没保住,宋贵妃这是在揭她的伤疤。
即使她不是秦太妃,也忍不住气得肝疼。
拿一个女人的丧子之痛作为攻击她的手段,这个宋贵妃真不是什么好鸟!
那就不必客气了。
“我很纳闷。”秦盈盈抱着手臂,不紧不慢地说,“这位姐妹,你说得这么肯定,莫非是亲眼见到我行巫术害燕国公主?”
“自然是亲眼所见,否则本宫今日也不会前来作证!”宋贵妃笃定道。
秦盈盈摇摇头,“这就不对了。你既然亲眼所见,为何当时不对太后娘娘告发我,非得等到现在?”
宋贵妃一噎,慌乱地去看向太后。
果然,向太后脸色很差。
宋贵妃忙道:“当然、当然是因为当时太后娘娘没走出丧女之痛,本宫不敢再去惹她伤心。”
“哦……”秦盈盈点点头,“你想得还挺多。”
宋贵妃没傻到去接她的话,反而正了正神色,厉声道:“秦氏,事到如今你就别狡辩了,今日当着诸位宗亲的面向太后娘娘赔个礼,太后娘娘向来宽厚,兴许会看在官家的面上饶了你。”
“不可能!”向太后恨声道,“若果真是你害了延儿,哪怕拼上一死,本宫都要让你赔命!”
“确实不可能。”秦盈盈淡定道,“既然事情已经摆在这儿了,那干脆查到底。我没害人,也不会道歉,更不会让官家蒙羞!”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不仅赵轩,还有真正的秦太妃。秦盈盈既然相信她不是坏人,就一定会帮她保住名誉。
她的这种态度,倒让殿中诸官心里有了计较,想着她应是心内坦荡,不然为何这般镇定?
宋贵妃皱皱眉,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道姑点点头,上前道:“太妃娘娘,您就别狡辩了,贫道已经招了,就盼着您低下身段向太后娘娘求个情,也好饶贫道一命……”
荣王配合道:“你又是哪个?”
道姑苦着脸,做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贫道便是东皇观的无尘,当年太妃娘娘龙胎不稳,是贫道入宫为她做法。”
荣王一惊,“这么说,你当真使了那以命换命的阴邪之术?”
道姑扑通一声跪下,连声求道:“王爷饶命,都是太妃娘娘逼迫贫道的。娘娘权势滔天,以贫道的性命相要挟,贫道不敢不从啊!”
荣王又问:“污蔑太妃是死罪,本王不能只听你的说辞。你可有证据?”
“贫道有、有证据,这是太妃娘娘当初给贫道的赏赐……”道姑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个木匣,匣中放着一枚珠钗。
钗子中间有颗绿莹莹的翡翠珠子,无论是金丝缠绕的花样,还是大小长短,和小十一先前送给秦盈盈的那根一看就是一对。
也是巧了,秦盈盈今天刚好戴的就是这根。
因为是小儿子送的生辰礼,秦盈盈心里高兴,日日都要戴着,逢人便要显摆一番,今天也特意戴到了朝上。
这下,就算想说是道姑有意陷害都没人信。
向太后闭了闭眼,“秦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秦盈盈还真没什么话说了,只得向赵轩求助。
赵轩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明明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这一刻却像一个成熟的男人般沉稳强大,让秦盈盈不由安下心,想要依靠他、信任他。
她坐了回去,一派从容。
殿中诸官纷纷惊奇。
荣王清了清嗓子,道:“此事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官家,臣以为,若当年秦太妃宫里的旧人还在,不如叫过来问问。”
赵轩沉着脸,道:“把崔嬷嬷找来。”
许湖点点头,亲自去叫了。
崔嬷嬷来得很快,仿佛随时准备着一般。
奇怪的是,宋贵妃看到她不仅不慌,反而露出一个奇怪的笑。
荣王似乎也胸有成竹。
他看向崔嬷嬷,例行公事般说了一通“不许说谎,否则罪及全家”的话,崔嬷嬷淡定应下。
荣王这才开始问话:“当年便是你伺候在秦太妃身边?”
崔嬷嬷躬了躬身,恭敬道:“是。”
“当时秦太妃是否坐胎不稳?”
崔嬷嬷又道:“是。”
“是否请了道姑前来做法?”
崔嬷嬷顿了一下,道:“确实请了道姑……”
话还没说完,便满堂哗然。
宋贵妃冷笑一声:“秦氏,这可是你身边伺候的嬷嬷,总不会成心害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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