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病好了,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贵女们叫到宝慈宫,以赐宴为名开了个小会。
赵轩和秦盈盈也去了。
和上次赏菊宴一样,从座位安排上就能看出太皇太后的用心。
她坐于主位, 赵轩在她右手边, 左边是郑秀儿和孟芸, 秦盈盈远远地坐在末席。
稍有不同的是,郑秀儿和孟芸的位置有了微妙的变化——先前是郑秀儿挨着太皇太后近,这次换成了孟芸。
太皇太后似乎十分欣赏孟芸,时不时就要拉着她说上两句。
孟芸表现得温婉知礼,时不时还能说句俏皮话,逗得太皇太后笑声不断。
郑秀儿可就不高兴了。
她不高兴的时候从不掩饰, 当着众人的面就拉了一张大长脸, 一双水灵的眼睛时不时瞪向孟芸。
孟芸瞧见了,不仅不生气,还温言软语地关心她,问她:“秀儿姐姐这茶是不是凉了, 可要妹妹为你换一盏?”
郑秀儿没好气地说:“用不着你假好心, 有这心思不如讨好别人去!”
孟芸一僵, 面上闪过明显的尴尬。
然而,对上旁人关切的目光,她又强装笑脸,一副明明很委屈却又顾全大局的模样。
两相对比,高下立见。
一时间,没有不夸孟芸的。
太皇太后与高嬷嬷对视一眼, 虽面上没显出什么,心内却有了计较。
秦盈盈静静地喝着汤,愉快地看着她们表演。
刚好,赵轩朝她看过来,秦盈盈咧了咧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赵轩微挑着眉,状似警告。
秦盈盈半点不怕,悠哉哉地夹起一块秋葵丢到嘴里。
赵轩也夹了一块秋葵,一边吃还一边盯着她,好像吃的不是秋葵,而是她那双粉嫩的唇。
秦盈盈瞪了瞪眼,转手夹了块红烧肉。
赵轩不喜欢吃肉,尤其是带着肥肉的五花。秦盈盈故意磕着牙齿,嚼给他看。
赵轩笑笑,也夹了一块,从容地放进嘴里,缓缓嚼。那从容的姿态,那侵略性的目光,分分钟让秦盈盈败下阵来。
输了,真输了。
这个男人,真是脸都不要了。
落在其他人眼里,不要脸的何止赵轩?
旁人不会说赵轩什么,只会说秦盈盈不知检点,公然勾引官家。
瞧着俩人公然打情骂俏,太皇太后的脸越来越黑。
吃完饭,喝了会儿茶,太皇太后要午睡了,众人识相地退下。
瞧着赵轩和秦盈盈一前一后离开宝慈宫,太皇太后的脸彻底拉下来。
高嬷嬷低声道:“看官家对这小秦氏的态度,明日殿上恐怕不会顺利。”
太皇太后冷笑一声:“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还真能成事了?”
虽然嘴上说得强硬,到底有些担心,转而道:“派去巩县的人回来了吗?”
“明日回。”
太皇太后道:“只要能拿到她假扮秦氏的证据,我看呈翊还有什么脸封她为后!”
此时,秦盈盈还不知道,太皇太后派人到秦小娘子的老家去翻她的老底了,正拉着赵轩讨论皇后的人选。
“我觉得太皇太后一定看上了孟芸,瞧瞧她今日对孟芸的态度,俨然已经把她当成未来孙媳妇了。”
赵轩勾了勾唇,“你这是在吃醋?”
“我吃什么醋?”秦盈盈好笑道,“就算我比孟芸还会做人,她也不会选我。”
赵轩笑笑,“这就对了,你眼里只要有我就行。”
秦盈盈扑哧一笑,“我眼里只有眼糊糊。”
“小丫头。”赵轩揪了揪她的小辫子,无奈又宠溺。
自从秦盈盈不用假扮秦太妃之后,头发不再梳成妇人的模样,而是垂下来一半,自然地披在身后,耳边旁边常常梳着几缕小辫子。
赵轩从此多了一个爱好,时不时就要揪一下,就像幼稚的小学鸡。
“中书省上了折子,恳求我在年前定好皇后人选,来年三月大婚。”
秦盈盈诧异,“这么急?”
这个时代,普通人家成个亲还要前前后后准备一两年呢!
“难不成是太皇太后的主意?”
赵轩点点头,“她说,过了年我就十八了,哪有皇帝十八岁还未大婚的,所以联合了中书省和礼部官员日日上折子,催我尽早下决断。”
秦盈盈撇撇嘴,气愤道:“半年前还说你年轻没定性,不宜尽早纳妃,这时候又说十八晚了,真是好话坏话都让她说了。”
瞧她气呼呼的样子,赵轩晃了晃指尖的青丝,“无妨,且让她催,我只会娶你。”
秦盈盈把辫子抢回来,说:“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赵轩轻笑,“现在问还来得及吗?”
“我不愿意!”秦盈盈哈哈一笑。
赵轩并未当真。
两个人往前走着,宫人们远远地坠在后面。
走了一会儿,秦盈盈忍不住问:“既然太皇太后这么急,看来她那边已经定下了人选,八成是孟芸吧!”
赵轩摇摇头,“不一定是孟芸,至少表面上不会。”
秦盈盈皱皱脸,“这么明显的事,还有什么不一定的。要不要打个赌?”
赵轩好笑,“回回打赌,回回输给我,你还敢赌?”
“我这次一定不会输。”秦盈盈笃定道。
赵轩勾唇,“我这次要赌个大的。”
瞧着他不怀好意的笑,秦盈盈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说着小话,不知不觉到了凤阁门口。
赵轩停了下来,温声道:“中午别睡太久,免得夜里睡不着。”
秦盈盈有些失落,“你要去勤政殿了?”
赵轩轻笑,“舍不得我?”
“才没有。”秦盈盈撇撇嘴,“赶紧走吧。”
赵轩笑意加深,“你若说句舍不得,我就不去了。”
“我才不要做祸水,快去做正事吧,勤奋的官家!”秦盈盈说笑着,把他往外推。
赵轩捏捏她的手,笑着离开了。
秦盈盈小跑着回了自己的屋子,躲在帘幔后面拍拍乱跳的小心脏。
刚刚那一瞬间,她确实,舍不得。
好像……就要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秦盈盈心里有点乱,在屋子里漫无目的地转圈圈。
宝儿瞧见了,悄悄跟崔嬷嬷说:“娘娘是不是到了那个、那个特殊时期了?”
崔嬷嬷纳闷,“什么特殊时期?”
宝儿凑到她耳边,“就跟太后娘娘的猫似的,躁动不安,整夜嚎叫……”
崔嬷嬷脸色一变,“你个死丫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说,今日非得重重打你一顿不可。”
宝儿哇哇叫着,抱头跑走。
崔嬷嬷并不放过她,追着她一顿好打。
只是,手虽扬得高,拍到身上时却没留多少力气,逗她似的。
秦盈盈瞧着两个人你追我赶,坐在槛窗旁看热闹。
正笑着,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在看什么?”
秦盈盈猛地转过头,眼睛闪着光,“你怎么回来了?”
赵轩挥挥手,叫人把奏折一撂撂摆到长案上,“这不是有人舍不得我吗,干脆偷半天懒,陪陪她。”
“切,说得好听,还不是换个地方批折子。”虽然嘴上说着嫌弃的话,脸上的笑意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赵轩看着她,心内也舒畅,“若有美人在怀,这折子不批也行。”
“想得美。”秦盈盈丢给他一块柿饼,“你想做昏君,我还不想做祸水呢!”
赵轩咬了口柿饼,笑道:“看样子你是喜欢明君的,既如此,我便辛苦些吧!”
两个人笑闹一阵,秦盈盈亲自烧水沏茶陪着他,赵轩专注地批起了折子。
宫人们退到了东西暖阁,主楼这边十分安静。
赵轩看折子,秦盈盈就趴在桌边看他。
她的目光炽热而专注,半点不加掩饰。
赵轩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把批过的折子摆到她面前,“若无聊,便瞧瞧这个。”
“不好意思啦?”秦盈盈歪着头,调侃道,“你还会不好意思呢?”
赵轩盯着她,“傻丫头,若再闹,我就不客气了。”
秦盈盈吐吐舌头,老老实实看奏折。
她不看别的,只看赵轩用朱笔做的批文。
赵折的字很好,结构工整,极有风骨。
他不喜欢写行书,钟爱楷书,一笔一画透着严谨,就像他这个人。
看着他的字,再想想自己的,秦盈盈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少年宫和学霸同桌的日子——被吊打。
学渣就是学渣,不能看到除了网络小说以外的任何文字,一看就困,妥妥的。
秦盈盈趴在书案上,打了个哈欠,浓密的睫毛垂下来,一秒钟就睡着了。
赵轩无奈地笑笑,轻抚着她的头,“去榻上睡。”
秦盈盈半睡半醒,晃晃脑袋,往他身边凑了凑,“就眯一会儿……陪着你。”
猫儿一般柔软的身子贴过来,软软地说着小情话,赵轩无论如何都舍不得让她走。
他扯下架上的披风搭在她身上,右手垫着她的头,用左手批折子。
他翻奏折的声音很轻,生怕吵到她。
正值冬月,屋内烧着地龙,书案旁还放着火笼,厚实的帘幔密密地围着,这一方小天地暖得如同春日。
秦盈盈睡得沉了,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
赵轩心头一颤,无意识地在折子上写下四个字——岁月静好。
写完不由笑了。
这个折子刚好是郑州官员呈上来的,汇报沿河各村种植桑树的情况,大抵是些赞扬皇帝英明的话,还说当地百姓建了新屋,逃往他乡的流民也陆陆续续回归原籍。入冬后接连下了几场大雪,因为应对及时,无一人死伤。
赵轩在“岁月静好”后又加了句:“瑞雪兆丰年,唯愿黎民安。”
不久之后,郑州的官员看到这句话,竟湿了眼眶。
有英明的君主,何愁盼不来清平盛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状态不好,只有这一章了,抱歉啊!
关于高世则、小田田还有宝儿的相关设定,作者菌写在了前一章的作话里,有疑问的宝宝可以去瞅瞅。
可以肯定的是,这本书是言情文,不会掺杂其他搭配,酱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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