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壶桑葚酒不仅秦盈盈喝了, 大昭仪也喝了。
到了太皇太后事先安排好的东暖阁,大昭仪的药劲儿也上来了,和秦盈盈双双倒在床上。
容姑不免心疼, “那样的药, 娘娘何必陪着喝?”
大昭仪喝得不多, 比秦盈盈清醒许多,“不必担心,不是催.情药,我把药换了。”
容姑松了口气,继而又有些担心,“娘娘换成什么了?太皇太后交待的事可还能成?”
“蒙汗药, 顶多让她昏睡几个时辰……我到底不忍心。”大昭仪撑着额头, 露出一丝苦笑,“像我这般摇摆不定的心性,注定做不成大事吧?”
容姑轻叹:“无论娘娘做出何种决定,奴婢都陪着您。”
大昭仪半阖着眼, 道:“给我倒盏茶, 要凉的。”
为了防止自己后悔, 她身上没带解药,只能暂时用凉茶压压药劲儿。
刚刚精神了些,便有人进来了。
是一个健壮的太监,瞧着走路的姿势像是常年练武的。太监肩上扛着一个人,径直推门进了屋。
看到屋内有人,对方丝毫不惊讶, 只一言不发地把人放到了床上。
大昭仪看了一眼,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果然是和秦盈盈在廊边说话的那名男子,太皇太后真是好算计。
太监出去后,进来两个婆子,上去就要解秦盈盈的衣裳。
大昭仪将她们拦住,“你们出去,我亲自来。”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说:“这是太皇太后交给我等的差事,怎敢劳烦娘娘?老奴——”
大昭仪打断她的话,强硬道:“行了,今日情形如何,你我心里都清楚,不必绕弯子,你们出去,这里交给我。”
嬷嬷自然不肯,还要纠缠。
大昭仪冷下脸,厉声道:“你们想死吗?当真以为官家不会追究吗?就算秦小娘子被赶出宫,参与此事的人能落到什么好?”
两个嬷嬷怔了怔,一时间犹豫起来。
容姑姑添了把柴,“嬷嬷们只管安心去领赏,不必在这儿守着,免得官家将来翻旧账。剩下的事自有我们主仆来做,我家娘娘早就看凤阁这位不顺眼了,必会亲眼看着她倒霉。”
嬷嬷们听了这话,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于是福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容姑送出去,确认嬷嬷们走远了,转过身无奈道:“娘娘这是何必?”
大昭仪看着秦盈盈,轻声说:“我配合太皇太后布下此局,却不能让她真被男子……容姑,把解药喂这位郎君吃下。”
此时,崔辰就在另一头躺着,催.情药起了效果,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容姑确认道:“娘娘决定好了?”
大昭仪点点头,“只需让太皇太后看到她想看的,未必真要……发生什么。”
她的娘娘呀,到底是硬不下心。
容姑轻叹一声,从袖间掏出一粒丸药,喂催辰吃下。
解药还要等一会儿才能起效,崔辰身体燥热难耐,两只手放在衣领上,胡乱拉扯,眼睛却紧紧闭着,没醒。
看来,除了催.情药,他还服了别的。
太皇太后向来喜欢摆布棋子,绑崔辰的、给秦盈盈下药的、过来布置屋子的、看到两个人“苟且”的,都是不同的人,而且表面看来都和宝慈宫无关。
这样的手段太皇太后用了不止一次,就像上次火烧西山寺,就算最后失败了,她也能干干净净地把自己择出去。
多亏了这一点,大昭仪才能插手,不然秦盈盈今日真要失身了。
秦盈盈昏迷着,眉心微蹙,不大安稳。
大昭仪伸出手,放在她的衣带上,又像烫到似的收了回去。
她闭了闭眼,流下一串泪珠。
今天之后,她就要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了。
容姑催促:“娘娘,不能再犹豫了。”
崔辰反应越来越大,外面传来脚步声,这一切都像在催促她。
大昭仪狠了狠心,拉开秦盈盈的衣领。
秦盈盈锁骨上有一颗痣,大昭仪瞧见了,不由怔了怔。
她确定自己见过这颗痣,当时还在想,这颗痣长得真好,刚刚好在锁骨上扬的地方,这是富贵两全的命格。
是在……
是在德仁太后身上!
崔辰翻了个身,离着秦盈盈更近了些,他的胳膊无意识地挥过来,想要抓住什么。
大昭仪下意识地挡了一下,不让他碰到秦盈盈。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经踏上了楼梯。
容姑不由心急,“娘娘快些吧,太皇太后安排的人很快就要到了。”
“容姑,你过来——”
大昭仪把容姑拉到床边,指着秦盈盈的锁骨,“你说,有没有两个人长着一模一样的痣?”
“没可能吧,就算位置差不多,要想一模一样也不太可能。”
确实如此。
除了锁骨上的小痣,秦盈盈胸口还长着一颗略大些的,先前大昭仪在德仁太后身上也见过,两颗痣位置、形状一模一样,只有一种可能——
秦盈盈和德仁太后是同一个人!
电光石火间,大昭仪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猛地把秦盈盈的衣襟拢好,果断地说:“计划取消,盈盈不能出事,容姑,你把这位郎君带走,快!”
容姑蒙了,“娘娘,咱们都走到这一步了,可不能回头了!”
“太皇太后骗了我,盈盈对官家来说不是可有可无的人,更不是用来气她的工具,她是官家最信任的人,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功!”
大昭仪彻底明白过来。
当初,太皇太后出宫,向太后垂帘听政,向来低调的秦太妃突然大出风头,几次帮赵轩化解危局;之后,太皇太后回宫,为赵轩选妃,秦盈盈又手持遗诏,横空出世。
这一切绝非偶然。
秦盈盈不仅是官家心头所爱,还是他的合作伙伴,是他最信任的人!
所以,太皇太后设的这个局绝对扳不倒秦盈盈。官家一定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保下秦盈盈。
不管结局如何,太皇太后大可以抽身而出,倒霉的只能是她这颗棋子!
大昭仪匆匆一说,容姑当即惊住,连忙扶起崔辰就要往外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太皇太后安排的人眼瞅着就要到了,若此时出去定然会与他们撞上。
情急之下,大昭仪推开后窗,低声道:“从这里跳下去,底下是个湖,不会有事。”
容姑飞快地点点头,拉着崔辰就往外跳。
她已经顾不上自己会不会有事了,如今只盼着自家主子不会被官家报复。
容姑水性很好,大昭仪并不担心。
她连忙关上窗户,插好门栓,匆匆放下床帐,躺到秦盈盈身边。
对方刚好走到门边,没敢发出大动静,怕惊动里面的人,砸了太皇太后布下的局,只轻手轻脚地撕下一片窗纱,悄悄往里看。
大昭仪故意挑起床帐,又捏了把秦盈盈腰间的软肉。秦盈盈鼓了鼓脸,发生一声娇软的嘤咛。
来人看到一截交叠在一起的腿,又听到秦盈盈的哼声,伴着床帐暧昧的晃动,便觉得事情成了。
她给同伴使了个眼色,另一人连忙跑去复命。
大殿上,酒宴正欢。
赵轩几次看向秦盈盈的位置,发现一直没人。
宝儿也不在——她在回来的路上,被太皇太后的人拦住了。
赵轩坐不住了,让许湖去找。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大殿,扑通一声跪在向太后跟前。
向太后吓了一跳,认出这是自己宫里的二等宫女,没好气道:“你这丫头,做什么慌慌张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宫女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战战兢兢道:“娘、娘娘,奴婢方才瞧见……瞧见……”
“瞧见什么了?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宫女隐晦地看了高嬷嬷一眼,继而咬了咬牙,道:“奴婢瞧见凤阁那位娘娘和一个年轻的郎君在东暖阁厮混!”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向太后第一反应就是不信,“胡说八道!居然诬蔑后妃,你可知这是何罪?”
宫女吓到了,哭道:“奴婢亲眼看到的,绝不是诬蔑,娘娘若不信可以亲自去看看……”
向太后为难地看向赵轩。
赵轩已经站起身,大步朝殿外走去。
高世则、潘意、赵敏等人匆匆跟上,皆是一脸严肃。赵敏忙不迭说着什么,不用猜就是在劝赵轩。
赵轩黑着脸,一言不发。
大臣及贵眷们面上震惊,心里八卦,疯狂地用眼神交流着。
太皇太后勾起一丝笑,语气故作严厉:“哪里来的丫头,竟敢编排到未来皇后头上。说,是谁指使你的?”
宫女忙道:“没有,没人指使,奴婢经过东暖阁,听到里面有声音,就好奇看了一眼……奴婢吓坏了,想也没想就来禀报主子。”
太皇太后理了理衣裳,慢悠悠道:“老身要亲自去瞅瞅,若有一丝不实,看不扒了你的皮。”
说着,便看向堂下诸人,“在坐的都不是外人,不如一起来做个见证吧!”
众人求之不得。
向太向忙道:“母后,这毕竟是轩儿的私事……”
太皇太后哼笑:“他不是要封那丫头做皇后吗?既是未来皇后,那就不是私事。”
说完,便带着众位女眷浩浩荡荡地去“捉奸”了。
想到方才赵轩一脸黑沉大步流星的模样,太皇太后心里无比畅快,从前在赵轩身上吃的亏,今晚可以一次性讨回来了。
不是捧在心尖上吗?
不是一心要封为皇后吗?
看吧,仅仅听到一个宫女的话,就急了。
说什么情比金坚,就算是金子,经过今日也要碎喽!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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