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绝对不打扰你”这句话, 只是戚斐为了住下来, 随便说说的而已。

    为了争取印象分, 当然更主要是因为她没有薛策20那么不要脸, 戚斐装病归装病, 并没有一天到晚都跟瘫了似的躺在床上,等薛策来找她。

    只要一有精神,她就会去薛策的面前晃, 刷存在感,比如殷勤地帮他扫扫地,浇浇花, 除除草, 叠叠衣服什么的。

    在崇天阁, 高位的弟子,天天都忙着修炼和做别的正事, 哪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去做打扫房间、洗衣服、打水这类杂事。在其余四座山峰,这些活儿都是默认留给低阶弟子做的。

    正常来说, 这些事都是一伙人轮流做的,分摊到每个人肩上也不会太重。要是当值时轮上的是颇有名望的师兄, 这些低阶弟子还会觉得与有荣焉。有时遇到师兄闲下来了,还可以向对方讨教一番。

    薛策刚进崇天阁、被耽搁在水荫峰的那一年多的时间, 也做过这种砍柴挑水的粗重活。但当时的情况不同,水荫峰的低阶弟子是将所有粗重活都推给了他干, 自己就拣着舒服的、轻松的差事做。薛策正经的修炼方法没学到一点, 就被人当做纯杂役使唤了一年多, 简直是往事不堪回首。

    祝融峰是薛策独居的地方,是众所周知的。他独立惯了,又不喜欢别人进他的地方,所以,平时只有一个固定的小弟子,会隔几日就来祝融峰送食材、送换洗的衣服、帮忙喂鱼浇花。

    这小弟子做的,也就是这些事儿了。比厨房更靠里面的内院,以及薛策的房间,也是进不去的。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戚斐深知光靠装病,是无法加强彼此的联系的。她要创造更多正当的理由去参与薛策的生活。

    故而,这日,趁薛策出门,她将结界之内自己能去的地方都粗略逛了一圈,在厨房的角落里找到了扫帚。等到薛策快回来的时候,就在他房间门口装模作样地扫着地。

    她可太熟悉薛策的德性了。从上回他无耻地装病那件事就知道,他虽然可以独立照顾自己,但在被人温柔地伺候时,心里还是非常受落的。

    既然是同一个人,少年时代的喜好应该也不会改变太多吧。

    她就当一回田螺姑娘好了。

    日暮西山,果然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在往这边靠近。戚斐假装不知道,认认真真地扫着地,很快,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疑惑的声音“你这是在做什么”

    戚斐状若惊讶地转过头,见薛策盯着她的扫帚,就仿佛有些不好意思,答道“我给你扫地呀。”

    薛策却不为所动“不必了,这些有人会做的,你回你房躺着吧。”

    戚斐却不赞同地摇摇头“不用不用。薛公子,这些日子,都怪我不好,先是吞了你们的仙器,还不问过你,就在你的水潭里沐浴,劳烦你亲自捞我出来,还给我穿衣裳,成天给你添麻烦,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你现在每天都给我涂药,还这么照顾我,我真的很想报答你,就让我做吧。”

    她一脸天真无邪,还振振有词的,却偏偏说得那么详细,将那晚他们之间发生的亲密的事一件件地拆开来说了。

    仿佛被迫温习了一遍,薛策难得有点尴尬,不自在地握紧了明光的戟身“你不是说自己没力气吗”

    “反正也只是扫扫地,浇浇花,一点儿也不费力。每天动一动,人也更精神一些,说不定还更有利于我身体的恢复呢。”

    “”薛策仿佛欲言又止,视线在她纯真又坚持的双眸上停了停,才冷哼一声“你爱做,就随便你吧。”

    说完,就匆匆与她擦身而过,回房了。

    戚斐不以为意,高兴地看着他的背影说“嗯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在不遗余力地创造机会和薛策套近乎的同时,戚斐也在等待着上帝视角卡第二次派到她的手上。

    她有太多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好好地把握住。

    上次突然切换视角,还差点儿在池子里被淹死,恰好是一个没有星星和月亮、大地被长夜笼罩的日子。所以戚斐对此的印象非常深刻。

    照此规律,下一回的上帝视角卡,应该也会在一个没有星月的夜晚出现。这就不是那么容易等到的了,需要耐心。

    迫不得已地在结界里留下了这只虚弱的穷兽之后,薛策暗自警惕了一段时间。

    在进入崇天阁的五年里,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会造成他心神波动的人或者物。但是这个梦,在好几个晚上后,还时不时会在他修炼时闪现。

    虽然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严重影响。但是,这个惹得他分心的梦,和梦中的人,还是带给了他一种危险的、未知的、不可控制的感觉。

    现在他好不容易逐渐淡忘了,始作俑者又忽然天天都出现在他的面前。冲他软乎乎、娇嗲嗲地说话,眼睛亮亮地仰头看他,每晚都要褪下衣服让他帮忙涂药简直就是在往一池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水里再投下了石子。

    好在,大概是因为她住进来后,除了涂药那会儿,其余时候都是规规矩矩的。所以,那个暧昧的梦,以及梦里的那个仿佛会吸人精髓的魔魅般的她,也没有如他担心的那样,再度困扰他了。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那么,留她在这里住一段日子,也算在他的可接受范围之内。

    薛策想。

    在山上住了大约十天,戚斐第一次见到了除了薛策之外的人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弟子。手肘上挎着一个篮子,装着沉甸甸的食材,背上的篮筐里还放着刚从山上收下来的、晒干了的衣裳,靴子底下像模像样地御着一把剑。

    两人在厨房外的走廊撞了个正着。戚斐彼时正蹲在了走廊下浇花,这小弟子见到她,比她还紧张,有些不知所措,又十分紧张地看着她。

    戚斐怔了怔,就站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你好呀,原来一直以来给祝融峰送吃的人,就是你啊。”

    看她笑得灿烂温柔,小弟子的脸颊微微一红,点了点头,弱弱地答“嗯。那个,你就是就是他们说的那只穷兽吗”

    “他们”

    “嗯。我的师兄们大家都在谈论你。”

    自从崇天阁里收留了一个妖兽化成的少女后,几乎每座峰的年轻弟子都在私下谈论她。尤其是那日在大殿上亲眼见过她的人,回味起当时的情形,都有些脸红心跳。没见过她的人,就更好奇了。

    “不过”小弟子顿了顿,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她的头顶“不过,师兄们都说你有一对兽耳的呀。”

    戚斐半蹲下来,两只手伸到头顶,做了一个兔子耳朵弯起来的动作“因为我是穷兽,我可以把耳朵收起来呀”

    小弟子咯咯地笑了起来。

    聊了几句,让对方放下戒心后,戚斐得知了他的名字叫做默风。

    看见默风后背的箩筐里,放着还没有叠好的干净衣衫,戚斐的眼珠转了转,勾勾手指,笑眯眯地说“默风,我有件事拜托你”

    当晚,薛策归来的时间比平时更早一点儿。

    踏入院子时,果然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其实,在习惯了她的存在以后,日子还挺舒心的。默风虽然每隔几天就会来,但并不是那么细致的人。

    但今天见到的这一幕,还是有些出乎了薛策的意料。

    她手里拿着的不是扫帚。洗干净的衣裳被叠好了,在她的怀里被垒得高高的。

    她似乎有些困了,娇憨地将下巴搁在了最上面的那件衣服上,坐在了他房门口的走廊横栏上,伸直了腿等他。一听见脚步声,就忽然醒盹了,转头,眼前一亮“薛公子,你回来啦。”

    “你怎么”

    戚斐抱起衣服,蹦蹦跳跳来到了他跟前,邀功般说“今天的地已经扫好了,花也浇过了,我看还有时间,就帮你叠衣服啦。”

    薛策扫了那些衣服一眼,浓眉微微皱了起来,转瞬就明白是谁在自作主张允许她叠衣服了。默风那小子惯会偷懒。

    他向来不喜欢不熟悉的人碰他的贴身衣物。可她抬头看他,脸颊微红,神色满是期待,仿佛一条摇尾讨好人、求人表扬的小狗,让他一句稍重稍冷的话,都吐不出来,硬生生地憋住了。

    无法发泄在她身上,薛策吐了口气,脸色有些不好看,看了四周一圈。

    戚斐见状,连忙抢在了他前头,恳切地说“薛公子,你是想找默风吗他已经走了。你别误会他,不是默风推给我做的,是我自己跟他说想帮你叠衣服,想多做点事来报答你,他才把衣服给我的。”

    薛策有些意外,眉头又慢慢拧紧了。

    才一个下午,她就一口一个“默风”,仿佛已经和那小子混得很熟了。

    他轻吐一口气,硬邦邦地说“这些事不用你做。”

    “可我就喜欢给你做这些呀,别人我才不管,我就想帮你做。”戚斐顿了顿,见他表情还是不太好看,便仿佛有些受伤了,垂下了脑袋“你是不是嫌我是妖兽,不想让我碰你的东西呀对不起啊,我以后不敢了,就在外面扫扫地,这个你应该不介意吧”

    薛策“”

    每当她露出这种表情,不知为何,他就有些无计可施。胸腔里憋着一团无处可发泄的火气,又像积聚了一拳的力气,却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

    憋了半天,最终只憋出一句“你不要胡言乱语。”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嫌弃我呢。”戚斐重新高兴了起来,暗暗地得寸进尺“那我以后帮你叠好衣服了,可以放进你的房间里面吗我保证不乱碰里面的东西,放了就出来。”

    薛策迟疑了一下,才点头。

    反正,她现在也跑不出他的结界,就算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或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他回来了,也一样能找到她。

    戚斐“嗯”了一声,在薛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薛策晚上还有事要做,回来拿了点东西,又要出门了,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停下了脚步,盯着她说“你要清扫哪里都可以,但不要进我的书房,更绝对不要碰里面的任何东西。”

    意识到了这句话里不同寻常的森然警告,潜台词仿佛是“你碰了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戚斐愣了愣,就郑重地点头“我知道了,我保证不会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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