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虫子汇集，前面的楼梯间更是有数之不尽的虫子铺满了整个地面，像一面厚厚的白色绒毯一般蠕动着。
……好恶心。
王池雀默默吐槽。
他们两个不能直接这样冲下去，一来不知道楼下的情况会不会更糟，二来虫子一旦把他们吞没，蚁多咬死象，恐怕不用几分钟两人就会变成骷髅架子。
在这儿停留的片刻，王池雀的伤口也缓和了一些，她从肖蛇背上下来，支招道：“要不我们掉头换另外一条路？”
肖蛇摇摇头，“我就是从逃生通道上来的，那里情况发展到现在也跟这里差不多了。”
所以说他刚来的时候下面还是安全的……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上来救她，让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王池雀继续支招，“反正虫子爬得慢，不如我们在身上包一床被子，然后从楼梯上直接滚下去算了？”
“……”
没听到肖蛇的回答，王池雀一抬眼，发现肖蛇正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她。
王池雀被他看得莫名火起，她咬牙切齿道：“你干嘛这么看我！”
“你就没考虑过楼梯拐弯那儿吗？”肖蛇伸手指了指，还用通俗易懂的话解释了一遍他对这个办法的见解，“你看，你就这样一直滚下去，然后直接撞上那里的墙壁被迫停下来，最后你成为了它们的一盘菜。”
“不准拿我做这样的假设！”王池雀看了一眼身后缓缓爬过来的一堆虫子，距离还远，她皱眉道，“那大哥您有何高见？”
“用火。”肖蛇道，“药房里有酒精，点火烧出一条路。”
可算找到了反驳的机会，王池雀双手环胸，冷笑一声：“你傻吗，把路烧了我们怎么下去？”
然而她话音一落，浑身遍体寒意顿生，那群跟在肖蛇身后的无数幽灵正直勾勾地瞪着她。
王池雀一哽，话都说不出来了。
“……”意识到自己这主意也烂透了，肖蛇沉默了下来。
再这样下去只是等死。
王池雀四下一扫，就见到楼梯口有一个消防栓箱，水压大的话……应该能行吧？
她顾不上这到底有没有用，毫不犹豫地大步过去拉开箱门，然后开始将水带尽数全拉完出来。
眼看到王池雀在忙，肖蛇没多问，直接过来帮她的忙了。只待转开放水的轮子，王池雀感觉到有水吨吨地涌进水带里，紧接着很快有一股强劲的水流从她手里喷涌而出，一下就将地面上的虫子喷飞了出去。
这东西居然这么厉害，王池雀眼前一亮，顿时觉得自己帅爆了。
她看了一眼箱子上的说明书，道：“这根带子有二十多米，应该够我们下去了，我们快走吧！”
说罢，她也顾不上身上的伤，两手捧着水枪头对准了楼梯间的虫子，水柱冲溅，一口气把那堆拥在一起的虫子冲散了。而肖蛇则在后面帮她扯着笨重的水带，一边跟着她往下跑。
有这样厉害的法宝在，两人居然一路平平安安地从四楼来到了二楼，那些虫子行动本就迟缓，让王池雀一喷，更是晕头转向不知道去哪里的好，再加上水压够强，有的在前面的虫子都让水枪的水压给喷爆了，地面上湿漉漉的，残留一片猩红流淌。
一路下来太过安全，王池雀不由得嘲笑道：“这些虫子速度这么慢，也没多厉害嘛。”
然而她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场合，随便立flag下场会很惨。
两人刚到二楼下一楼的楼梯间，眼看着医院的出口就在前方不远的四方，王池雀整颗心都亮堂了起来。
她正要一路喷水冲出去的时候，悲剧发生了。
水流渐渐变弱了。
怎么回事？！
王池雀一惊，她往楼上看了一眼，只见到一路扯下来的水带上爬满了虫子，它们的牙齿磨烂了水带的带体，水从漏洞里喷了出来。
“糟了——”王池雀紧张地一呼，话未说完，就看见肖蛇的表情冷肃下来，他突然上前一把扯住了王池雀的手，将她拽到了身后，那只握住她的手带着些微的颤意。
王池雀顺着肖蛇的视线一看，她的呼吸顿时屏住了。
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那只从她的病房逃到楼下来的大虫子正在一楼的走廊等着他们，它在一堆密密麻麻的小虫之中仰起了肥胖的上半身，两颗小黑球似的眼睛正远远望着她。
没有人说话的声音，但王池雀在它的注视中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两人一虫略一对视，那只大虫子身前的小足就开始沙沙地摩擦起来，细微的声音一响，它周围簇拥的一堆小虫也随之磨起了小足。
一些房间里的虫子慢吞吞地一边回应一边爬出，那些还挂在尸体上啃噬的虫子也放弃了，那些楼上刚刚被水柱冲散的虫子再度聚拢，摩挲胸前的小足爬下了楼。
无数沙沙声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一呼百应，几乎是一个瞬间，王池雀见到地面上的虫子都不动了，它们似乎在这些沙沙声中感受到了什么，忽然之间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王池雀。
像是某种命令下达完毕，沙沙声猛然一停，空气里静寂了两秒，王池雀心一提。就在她背后冒出冷汗之际，一整栋住院部的虫子突然动了——它们纷纷向王池雀爬来。
水枪已经用不了了，没有东西能够阻挡它们前进。
这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虫子向他们渐渐逼紧、包围，拥挤着、挣扎着、攀爬着……它们像正在飞速涨潮的海水一般涌了过来。
王池雀颤颤巍巍地贴近了肖蛇，光是看着这群虫子她就已经脚软，完全想不出活路，她的心头不由控制地涌出了一股绝望。
“发什么呆！快跑！”
肖蛇突然低吼了一声。
他这时爆发出的魄力让王池雀下意识地顺从了，她就跌跌撞撞地跟上了肖蛇掉头就跑的步伐，前方是一条走廊的深处，一路上只有稀疏的虫群，一脚便踩爆十几只虫子。
王池雀顾不上恶心，夺命狂跑的路途里只来得及回头瞄了身后一眼。
那一阵沙沙声如影随形，头顶的一盏盏灯被它们的身体吞噬殆尽，如黑水淹没了后路，身后越来越暗，但是死亡也越来越近。
医院到处都是虫子，哪里还有两个人的退路？
肖蛇拽着王池雀狂跑而出，但绝境更在眼前——两个人跑进了一条死路。
王池雀与肖蛇纷纷后退，背贴上了冰凉的墙壁，却不及她的心更冷。两人脸上、身上都有被爬上来的虫子咬破的血口，衣服上血迹点点，浑身狼狈不堪。
看着那些靠近的虫子，王池雀握紧了肖蛇的手，掌心混着血与冷汗，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她仰头看向了肖蛇，脸上勉强扯出了一丝苦笑，嗓音发颤，“抱、抱歉……把你也给牵扯了进来……”
都怪她……要是她能早点反应到医院的异常，就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了。
肖蛇没有吭声，他紧紧回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心，在昏暗得几乎没有的光线里，他清楚地看出了她眼里闪动的恐慌。
两人已经退无可退了。
肖蛇低低地叹息一声，他低下身，用自己的身躯轻轻将王池雀瘦弱的身体拢入其中，密不透风地把她护在墙角，替她先挡下了从后面爬上来的虫子。
被咬得真疼。
肖蛇想，可是再怎样的痛苦他都已经经历过了，这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只是埋下首，将怀里的人抱得紧紧的，恍然间，他又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痛了。他干哑的喉咙里吐出了一句话，嗓音低柔得像春日的风，柔柔软软地拂入她的耳朵里，“你不用对我道歉……我这条命是你的，我愿意为了你去死呀。”
不过最后他们能够死在一起，这真的是太好了。
王池雀一怔，她听不明白肖蛇的话，因不知所措而一片空白的脑海也无法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她只是对肖蛇突然亲密的拥抱感到不适，不由推了推肖蛇的胸膛，张口“喂……”了一声，话刚开口，铺天盖地的沙沙声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嘤鸣。
是某种动物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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