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蛇说了很多,然而王池雀一句都没听明白,她只意识到了一件事,他好像有点儿生气。
他有什么气可生的?
男人心海底针,王池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索性也不想了,捂着耳朵糊里糊涂地关上门,接着去收拾晚饭的残局。
一通忙碌过后,王池雀趴在客厅沙发上休息,一边翻着肖蛇留下来的笔记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肖蛇的话的影响,她看了没一会儿,鼻间似乎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怪味。
很熟悉,是她曾经闻到过的气味。
近在咫尺,可当她仔细去闻的时候又好像没有那股味道了。
难道是有垃圾忘记扔了?还是她前几天吃的外卖盒?
一想到肖蛇可能在她家闻这个味道闻了一天……王池雀顿时感到不自然起来,她从沙发上翻身起来接着去打扫卫生,还一鼓作气把所有垃圾都给清理了出来。
等她气喘吁吁地整理出一大袋子的垃圾,时间都到了晚上十点多了。
没想到会为这件事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王池雀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点儿懊恼,肖蛇闻到了就闻到了呗,她又自己一个人住,自己舒服就成,干嘛为了他搞了快三个小时的卫生啊。
她气鼓鼓地把整好的垃圾袋放到家门口,等明天一早去学校再扔,然而等她再次回到客厅,却发现家里居然还有那股若有若无的味道。
怪了,她都把家里的东西检查了一遍,没有东西在腐烂,怎么还会有味道?
难道不是她家里传来的?
王池雀家在公寓的最边上,只有右边邻居盛子安一家。想到这儿,王池雀拧起了眉头,总不会是孙婉在折腾什么吧?但是它一个没实体的幽灵哪有味道?
……这么说起来,她想起自己今天在家里呆了一天都没有听到隔壁有动静。
那只幽灵闹腾了这么久又忽然安静下来了,王池雀反而还有些不习惯,隐约中又觉得有点儿奇怪。
她慢吞吞地来到阳台边上,却没有见到那一道熟悉的影子出现在隔壁的阳台。
孙婉想通了不再自杀?
王池雀在自家阳台蹲守了好一会儿,都没能见到孙婉出现,她迟疑地放下了心里的奇怪,正要转身回房里的时候,隔壁的落地窗被拉开了。
出来的是盛子安,他面色低沉,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烟,像是出来解闷的。
他一出来就见到了王池雀,盛子安下意识将刚点燃的烟给掐灭了,随后他向她笑了笑,“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王池雀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那你又怎么还没睡?”
盛子安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下巴上还带着稀疏的胡渣子,他呼出一口气,笑道:“睡不着,这才出来透透气。”
王池雀不用猜都知道他是为了孙婉才这样,她也不太会安慰人,半是正色道:“人死不能复生,你想开一些。”
“人死不能复生?”盛子安扯了扯嘴角,笑容有点儿古怪,但他的表情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苦笑道,“说到底她是因为我才死的,她就算再活过来找我报复,那也是我罪有因得。”
听他这么说,王池雀也不知道该劝什么的好。
见她一脸讷讷的,盛子安舒了一口气,他的脸上展开了安抚的笑容,语气温和,“你不用替我担心,我也在找别的事做来换换心情,现在我很好。”
“不说这个了,王池雀,你刚才往我家这边看些什么?”盛子安轻声询问道,他注视着王池雀的目光有些幽深。
他这一说,王池雀禁不住又往他家里看了一眼,落地窗后的客厅没有开灯,房间里一片漆黑,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也无从得知孙婉是否在里面。
又注意到盛子安正盯着自己的视线,王池雀立马别开了目光,她摸了摸鼻尖,干巴巴笑道:“我没在看什么。”
这话显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盛子安无声地笑了笑,他没有再多问,“行吧,你明天还要上课,早点回去休息。”
他不多问,王池雀也不会多说,她应了一声,眼看到他转身要回屋里去了,她突然眼尖地发现,盛子安的衣角上沾了一大块猩红的血迹。王池雀不由得开口叫住了他:“你受伤了?”
盛子安的脚步一停,他低头看了自己一圈,在发现身上的那抹红色后,他无奈地道:“可能是不小心伤到了,没有大碍。”
话到这儿,他忽然一顿,侧过脸看向了王池雀,脸上露出了一副十分苦恼的表情,随后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最近常常在家里听到怪声音,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
听到他的话,王池雀的心跳微微加快,喉咙干燥地冒出了灰味。难道他也发现了孙婉的存在?
王池雀抿住了嘴唇,目光死死地盯着盛子安看,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吓到你了吗?”盛子安的目光在王池雀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他笑了笑,“也许是我最近没怎么休息好听错了。”
王池雀轻轻应了一声。
时间实在是太晚了,盛子安挥挥手跟她告别,然后拉开落地窗回到了屋里,留下王池雀一个人站在阳台上。
夜风拂面而来,明明送来的是一阵暖风,可王池雀感受到一阵说不出的冷意。
王池雀凝视着邻居家的阳台,迟迟回不过神来。
在那扇落地窗后,是没有开灯的室内,黑漆漆一片叫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但是王池雀看到了,看到了孙婉的脸贴在落地窗的玻璃上,那一张惨白得毫无生气的脸紧紧贴在玻璃上,五官被压扁,那一双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池雀,眼里充满了疯狂的执念。
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
王池雀后背的冷汗缓缓冒了出来,她的双脚僵硬在原地,动弹不得。
见她如此,孙婉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随后它往后一退,身形缓缓融入客厅的阴影里,看不到了。
它……想干什么?
压迫感消失,王池雀沉沉吐出一口气,眼神复杂,她第一次感觉到,孙婉这次回来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可它都说了不会伤害别人……应该不会骗她吧?
这些事没人来帮她分析,憋在她的脑子里又怎么都想不清楚,王池雀这一晚都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她拖着疲困的脚步慢吞吞来到了学校,一进来就忍不住软绵绵地趴在了桌子上。
等肖蛇进教室,她偷偷摸摸地往他那边看了一眼,他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昨天那一身生气的气息只是她的一时错觉。
对上王池雀畏畏缩缩的目光,肖蛇翻了一个白眼,径直坐回自己位置上看书去了。
见他这样,王池雀反而松了一口气,看来果然是她多想了。
……
时间不知不觉地向着五月迈进,天气的温度渐渐攀升。
自从肖蛇来她家那一天以后,公寓的日常恢复了正常。
孙婉像是想通了,王池雀有注意到,它这一段时间里都很少出现在她面前。她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还有晚自习跟肖蛇补课,忙碌一整天之后,也只有在半夜里才偶尔见到孙婉一面。
它越发沉默,神情中却充斥着对盛子安浓郁的执念,除此以外,它并未再闹出什么过分的大动静,就连跳楼这样的事情它也不再做了。
至于盛子安,他的生活也恢复了正常,短暂的几天休假之后又恢复了上班状态,回到公寓之后还是那一个好心助人的大哥。或许是受了孙婉那件事的影响,他晚上都回得特别早,也很少再跟别的女性同事有接触。
他好像还是没能走出来,王池雀早上好几次碰到他,盛子安的脸色看上去还是很憔悴。
一切都重新走上了正轨。
因为高考的时间渐渐逼近,王池雀的心思也全都放在了自己的学习上,用尽自己十八年来的所有洪荒之力埋头苦读,变得异常认真刻苦,每天都在肖蛇和那群幽灵军团的调|教下痛苦并快乐着。
就在王池雀忙碌到几乎快将孙婉这件事忘却的时候,又有一件突然的事将她的记忆唤醒了。
一连好多天都跟那群幽灵呆在一起,天天吹寒风,再热的热水袋、再厚的羽绒服都抵挡不住深入骨髓的恶寒,就在这样与幽灵军团零距离的接触之下,王池雀终于再度感冒了。
这么个快三十度的大热天,所有人都穿上了短袖短裤,而王池雀依然一身羽绒服、头戴毛线帽、脖子上围条毛线围巾、怀里时刻揣着个热水袋,在别人以为过度变态的保暖措施下居然还能患上感冒——等王池雀一边戴着口罩一边打喷嚏,病恹恹地走进教室里,各种诡异的目光时不时在她身上转一圈,纷纷打量她这个珍稀物种。
为着这件事,老班不信,还找她谈了一次话,直到触碰到王池雀手上的温度确实低得可怕以后,老班也默认了她大夏天还穿羽绒服的这件事情。
从办公室回到教室,王池雀擤着鼻涕,一边面无表情地迎接着班上同学四面八方打量的眼神。那些幽灵也觉得稀罕,纷纷飘到她面前来围观,一张张狰狞可怖的脸挤得她满眼都是。
自从知道她能看到它们以后,这群幽灵越来越放肆了。
王池雀被它们围得一哆嗦,实在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它们离开。它们哪里会听她的话,仍然飘飘忽忽地在她周围转来转去,太晃眼睛了。她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课桌的书本上,不过安静没一会儿,教室里的其他人又开始不安宁起来。
临近考试,班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闷,高三部的同学都在争分夺秒地刷题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然而今天班上倒是有人嘀咕着最近网上流传的南归市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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