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另一片森林

    那天争吵之后科洛瑞斯和西里斯再也没见面，也没用过双面镜。两人就这么冷战了将近一个月。

    “月亮脸，这个配方要怎么配平？”  彼得指着一道题说。

    莱姆斯看了一眼，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个已经给你你讲过两遍了，虫尾巴。”  他轻声说。

    “对不起，我还是没明白。”  彼得小声说。

    莱姆斯耐心地又讲了一遍，彼得听的时候一直点头，但当莱姆斯发问、问他最终结果的时候，彼得还是答不上来。

    莱姆斯温和地笑了一下，刚要张嘴再解释一下，西里斯忽然打断了他。“不用费劲儿了，月亮脸，”  他冷冷地说，“你教几次虫尾巴也学不会了。”

    彼得的耳朵微微泛起红色，尴尬地干笑了两声，低下头。

    “我说大脚板，你和科洛瑞斯吵架，总把火撒在别人身上算怎么回事儿。”  詹姆小声嘟囔。

    “虫尾巴，大脚板并不真的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些天心情不太好。你别放在心上。”  莱姆斯低声说。

    彼得点了点头，没敢说话，他觉得自己最近一个月所遭受的冷言冷语比过去六年可能还要多。

    西里斯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他身体后仰着，椅子只有两条后腿着地，他双手拇指勾在裤袋上，显得很自在，丝毫不为刚才自己所说的话感到愧疚。

    事实上，他不为之前任何一次发的“无名火”感到愧疚，不只是对彼得。大部分人都对他这个□□桶避之不及，不过还是有几个女孩子察觉到他情绪不佳，抱着“安抚心上人”的心思来和他搭话，然后一颗滚烫的少女春.心被西里斯毫不留情面的冷言冷语冻出冰碴儿。

    这也不能完全怪西里斯冷酷无情，因为在他印象中，那天是第一次和科洛瑞斯吵架。她一离开西里斯就后悔了——他知道自己不该说那种混账话，就算自己是因为科洛瑞斯不肯离开布莱克家而烦躁不堪，那也不应该。可他又不想为这事儿道歉。虽然明知道科洛瑞斯是被迫应付亚克斯利的，可每次他看见两人出双入对的在校园里逛游，他就血气上涌，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更让他难以承受的是，现在所有人都认定了他们两个是一对儿，而他自己，科洛瑞斯真正的男朋友，却是见不得光的！这让从来都自信满满的西里斯感到了十足的挫败……

    他像个孩子一样的赌气，并暗自下定决心：除非科洛瑞斯主动来找，否则自己是不会服软道歉的。

    ***

    科洛瑞斯和雷古勒斯下午下课后，一出门就看到了早在门口等他们的雷蒙德。

    三人向大厅走去，在走到一条僻静的走廊时，雷古勒斯突然开口说：“科尔，我还有些事要办，你和雷蒙德去吃晚餐吧。”

    科洛瑞斯隐约觉得雷古勒斯要去做的事并不简单。  “你去做什么？”  她装作不经心的问。

    “只是和几个学生一起熬制魔药。”  雷古勒斯说。

    “在哪儿？我去给你送饭。”  科洛瑞斯不肯作罢。

    “不用了，他们会准备些布丁和馅饼的。”

    雷古勒斯闪烁其词的回答无形中证实了科洛瑞斯近一个月以来的猜疑。

    “什么点心？是蜜蜂公爵糖果店的乳汁软糖？还是三把扫帚酒吧的黄油啤酒？要么是帕迪芙夫人的蜂蜜曲奇？”  科洛瑞斯咄咄逼人地说。

    雷古勒斯微微睁大了眼睛，绷紧嘴唇，一言不发。

    “怎么了？不合你的口味？”  她用嘲讽的语气说。

    “科洛瑞斯……”  一旁的雷蒙德轻轻抓住了科洛瑞斯的胳膊，想要说些什么。

    “别碰我！”  科洛瑞斯甩开他，冷冷地说：“这是我们姐弟两个人的事，跟你无关。还有，别跟着我们！”  科洛瑞斯抓住雷古勒斯的手腕，把他拉到一个石柱后面。“悄声细语！”  她挥动魔杖念道。

    “科尔，你听我说……”  雷古勒斯面露哀求之色，“这只是一个检验，证明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  科洛瑞斯生硬的打断了他，然后平静了下自己，再开口时几乎变回了她平时的温和语气，“雷古勒斯，我不想多说，我只问你，那就是你真正想要的吗？追随他，不计代价？即使这样会失去你的良心、你的灵魂、你的光明，和我？”

    雷古勒斯蓦然睁大了双眼说：“科尔，你别这样，你别这么说。”  他惊慌的看了看四周，确保没人听见后压低声音说：“我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家族。”  他握住科洛瑞斯的手。

    “回答我的问题，雷古勒斯。”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冷淡有力地说。

    他迟疑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用沉静的声音说：“是的，那就是我想要的。”  他微微别开头，不去看她心灰意冷的眼睛。

    “那么……我希望你能够得偿所愿，我亲爱的弟弟”  她的语气如此薄凉、讽刺，将雷古勒斯冰冻在原地。

    听到她和西里斯如出一辙的话，雷古勒斯震惊得手微微一松——她知道自己的语气和神情和西里斯有多像吗？

    她毫无留恋地转身走了。

    ***

    掠夺者们正要去吃晚饭，在一条走廊听到了拐角另一头传来科洛瑞斯的声音。

    西里斯脚下一顿，拦住了还在往前走的詹姆。

    四个人在那里听了一会儿，表情各不相同：莱姆斯眉头紧簇，观察着西里斯的情绪；詹姆想冲上前去教训一下亚克斯利那个准食死徒，可碍于西里斯的弟弟现在显而易见的身份，始终是没有迈出脚步；彼得站在三人后面，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观察着其他三人的动作。

    ——而西里斯依旧面无表情，目光深邃看不出一丝情绪。直到他听到科洛瑞斯那句像是从自己嘴里吐出来的话时，表情才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科洛瑞斯走后，西里斯转身从来时的方向离开，其他三个人谁也没有多说话，纷纷跟了上去。

    寂静、幽暗的走廊里，只有表情凝重的雷蒙德和久久不能回神的雷古勒斯。

    “快到时间了。”  良久，雷蒙德出言提醒。“我想你不会想要迟到。”

    雷古勒斯挺起腰板，阴郁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感，向雷蒙德点了点头，离开了。

    ***

    科洛瑞斯扑倒床.上，唰地拉上床幔。她胡乱踢打着床垫，尖叫着、咒骂着，她揪着枕头一下一下打在墙壁上，弄的到处都是散落的羽毛。还觉得不解气，于是她抽出魔杖将残破的枕头变出了雷古勒斯的五官，挥动着拳头拼命砸着“雷古勒斯的脸”。然后她站起来踩它，疯狂的在上面跳，嘴里还咒骂着雷古勒斯，直到她花光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从床.上跌了下去。

    她躺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空中飘下来的羽毛，除了喘气之外，一动也不动。

    “梅林啊！你是和一群猫头鹰搏斗了吗？”  刚刚回来的阿比盖尔惊呼道。

    科洛瑞斯没有反应。

    阿比盖尔扶起她在自己床.上坐下，将她夹在头发里的羽毛一片片摘下。

    “你这是怎么了？”  阿比盖尔轻柔的问。

    “盖尔……”  科洛瑞斯缓缓转过头，盈着泪水的眼睛悲伤地看着阿比盖尔。

    “科尔？”

    “你说，要怎么做才能让一个已经下定决心了的人回心转意呢？”

    阿比盖尔被她的话问的一愣。她以为是她和雷蒙德闹了矛盾，想了想便开口安慰：“我觉得只要他真正在乎你，一定会尊重你的意见、回心转意的。”

    “真正在乎我……他就会尊重我的意见？”  科洛瑞斯喃喃重复道。

    看来雷古勒斯更在乎“纯血至上”和“家族荣耀”，还有他自己的力量、地位，而自己只能远远排在其后……否则他怎么会毫不迟疑的就给出了自己那样的答案呢？那是多么的伤人害己啊。科洛瑞斯痛苦地想。

    科洛瑞斯缓缓站了起来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闭上眼睛，安静的泪水从两侧眼角缓缓流出，流下两道久久不干的痕迹。

    她好累，她好疲惫。

    雷古勒斯的选择是如此的无法动摇、不容置疑，这让一直在他身边、想要让他做出正确选择、却还是眼看着他走向深渊的科洛瑞斯精疲力竭、心灰意冷。

    雷古勒斯就像是布莱克家族最后一根支撑科洛瑞斯“回家”的树干，现在她看着他亲手将其斩断，将她推向另一棵树、另一片森林。

    在那天之后，科洛瑞斯对雷古勒斯再也不抱让他改变选择的希望，也就再也没和雷古勒斯说过话。一开始雷古勒斯还想拦下她，劝说她不要再这样对自己处以冷爆力了。可她几次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对他伸出的手视若无睹、甚至在他拉着她近乎哀求的请求她原谅时，她也只是毫不反抗的用平静冷漠的声音让他放开，在这些无果的挣扎之后，雷古勒斯也不再去打扰她了。

    虽然科洛瑞斯决定圣诞节和六年级暑假不再回格里莫广场12号那个家了，可她仍未去找西里斯——她并没原谅他。

    那次吵架虽然起因是因为科洛瑞斯不肯离家，但真正伤害了她的却是西里斯说出“她和雷蒙德关系亲密”的那种话。科洛瑞斯怎么能忍受在背上“乱.伦”的罪名的同时还要被他污蔑说自己背叛他！这太屈辱了……多么让人心寒……

    每当科洛瑞斯想起西里斯那天说那些混账话的神情时，她就觉得心脏被人扎了一刀。可她却总是控制不住地回忆起来。她的眼睛总是充血水肿的。

    可她是不会在这件事上低头的。

    科洛瑞斯几乎每天一封信的写给家里，为她即将向家里提出的“圣诞节留校理由”做铺垫。她很感激雷蒙德没有把那天自己所表露出的对食死徒行为的反对态度透露给任何人，连沃尔布加也不知道。否则她不被学校里的斯莱特林重伤也要被沃尔布加的信给淹没了。为此，科洛瑞斯对雷蒙德的态度缓和多了，不过还是尽量和他保持着一定的礼貌距离。

    科洛瑞斯成功的以“正在熬制一种需要每天定时加入材料的魔药”为由获得了在学校过圣诞节的批准，又在斯拉格霍恩诧异的目光下在留校名单上签了名。

    “你怎么突然决定不回家过圣诞了呢？”  阿比盖尔边收拾行李边问她。

    “我要熬制魔药。”

    “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与你和雷古勒斯的冷战有关。”

    “你不要瞎猜啦，我真的是在熬魔药。而且，就算我不熬魔药，我回家，我和他的冷战也不会有变化。”

    阿比盖尔将行李箱合上，站起来柔声说：“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和雷古勒斯和好啊？他那么多次想和你说话你都不理他，你看他现在那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你差不多消气了就原谅他吧。”

    “我不和他冷战的时候——他发呆的时候看着也是那么忧郁，可跟我没关系。”  科洛瑞斯漫不经心地说，手里正在给一个礼物盒包彩纸。

    阿比盖尔细致的指出：“那不一样，以前是沉稳安静，现在是沉默寡言，以前他是皮肤白皙现在是脸色苍白，还有了黑眼圈，就好像每天都受了很大痛苦一样，而罪魁祸首就是你。”

    科洛瑞斯放下手中的盒子，走向阿比盖尔。

    “你干嘛，我说错了吗？”  阿比盖尔被科洛瑞斯看的心里有些发毛。

    “你说的没错，很精确，你对他的观察很精确。”  科洛瑞斯微微眯起眼睛说：“你为什么一直帮雷古勒斯说话？你到底是谁的朋友？”

    “我是你的朋友没错，可是——”

    “可是你喜欢雷古勒斯！”  科洛瑞斯狡黠的笑着说。

    “你别胡说！我才不喜欢他！我只是不想看你们姐弟二人吵架！”  阿比盖尔红着脸着急地解释。

    “既然你不喜欢他，那我就放心了，本来还觉得为难的。”  科洛瑞斯做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为难什么？”  阿比盖尔迟疑地问。

    “我们有一个儿时的好朋友，从小就一直特别喜欢雷古勒斯，还发过誓一定要嫁给他。虽然现在布斯巴顿上学离得远了，但是她还是经常给雷古勒斯写信，和他表明自己的决心。”  科洛瑞斯认真的胡说八道。

    “那雷古勒斯呢？他也喜欢那个女孩吗？”  阿比盖尔用一种随便的口吻问。可是太随便了。

    “这我可不知道，每次我问他他都闪烁其词的，不肯回答我。”

    阿比盖尔不再说话，而是去整理衣服了。

    “你干嘛？要去埃及度假吗？大冬天的拿夏天的袍子？”  科洛瑞斯忍着笑意问。

    阿比盖尔瞪了她一眼，将手里的轻薄布料的袍子丢回了衣柜，重重的关上了柜门。

    科洛瑞斯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