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问夏顺着声音方向走进御花园深处假山后,看见一个穿着水洗到褪色的靛蓝色旧衣,身型瘦小的孩子攥着拳头蜷缩在假山下哭泣。
江晔打个手势让宫人们在外等着,他随同叶问夏走进御花园。
江晔见叶问夏沉默许久以为没认出哭泣的孩子是谁,正准备小声告知。
“小七?”
叶问夏简直不敢相信,已经十二岁的叶黎初瘦小的像八九岁的孩子,她确实愣了一会儿才认出。
五年前,她二弟叶景潍当年中毒牵扯到绛雪轩的柳昭仪,没想到她身子骨柔弱被赵贵妃的人打了几板子,生了一场病,断断续续没好透,挺到来年开春满院玉兰开时便去了。
叶问夏还记得柳昭仪容貌秀美仪态优雅如同望春玉兰,性子娴静不争不抢很得父皇喜欢,柳昭仪活着的时候叶黎初每次见到他都是害羞腼腆地笑,他小的时候躲在柳昭仪身后怯怯的看着,大了些便喜欢抱着她的腿。
叶黎初揉了揉眼睛扭头看向叶问夏的是一双双红彤彤亮而圆的眼睛,眼泪沾在浓密卷翘的睫毛上,可怜可爱的样子像极了小兔子,真想让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太,太子哥哥。”叶黎初见到是叶问夏急忙起身行礼,声音尽量控制却还带出一丝哭腔。
叶问夏手向旁伸出,江晔自动走上前把手帕放在叶问夏手掌中,叶问夏弯腰用柔软的缎面擦拭叶黎初脸上的泪痕。
江晔站在叶问夏身后,盯着被叶问夏温柔擦拭脸蛋的叶黎初提醒道:“七皇子,您对陛下的称呼需要改改。”
叶黎初这才注意到眼前叶问夏衣着已经变了,不再是当初他见的太子服饰,而是登基后属于一国之君的五爪金龙纹,见此立即慌乱地跪下。
“陛下。”
叶问夏站直揉了揉乖巧的叶黎初发顶,语气淡淡道:“后宫中的奴婢们该好好管管了。”
“是。”江晔垂头微微含胸,手中拂尘地丝线随着晃动。
叶问夏捏了捏叶黎初瘦弱的肩膀,把手中沾着对方泪水的手帕递过去,“起来吧,私下里叫我皇兄,带我去你殿里瞧瞧。”
叶黎初接过叶问夏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是,皇兄。”
叶问夏站在叶黎初身前伸出手,温暖的笑着,让对方不用因她如今的身份而恐慌害怕,等到叶黎初怯怯的把手在身上擦干净才放在叶问夏手心上,叶问夏牵着叶黎初的手笑着说:“小七怎么这样可爱呀。”
叶黎初如同初见叶问夏时,羞怯的脸颊潮红,想看又不敢看,时不时偷偷瞄她一眼又快速收回视线。
这么可爱的弟弟被欺负成这样,叶问夏可以想象宫里那些见风使舵的宫人们是如何对待他。
叶问夏牵着叶黎初的手走出御花园,后面跟着江晔和几位常用宫人,一群人朝着绛雪轩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叶问夏不时低头问叶黎初的生活和学业,一点点拉近了许久不见的感情,陌生感在两人中间逐渐消失。
“学业如何,能否跟上,师傅们教学你觉得怎样,可能听懂?”叶问夏细心的询问着,怕叶黎初有所隐瞒,还特意说道,“如实回答,不然皇兄查出来与你所说不同可要生气了。”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叶黎初听到叶问夏说生气,急忙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叶问夏摆手道:“小七,小七,不敢骗皇兄的!”
叶问夏牵着叶黎初的手继续往前走,“皇兄知道小七最乖了,皇兄记得这时辰你应该在弘文馆读书,刚才怎么在御花园哭,谁欺负你了。”
“没谁欺负我。”
“嗯?”
一口否决的叶黎初刚听到叶问夏疑问声立刻乖乖改口说出实情,“五哥和四姐课间带我玩,我输了,五哥让我给他当坐骑。”
听闻此事叶问夏脸上的笑容收回,片刻没有开口,叶黎初见叶问夏没出声乖巧的随着叶问夏抬起腿迈过台阶。
“五弟也大了,该尽好自己的责任了。”叶问夏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叶黎初没听懂,听懂了的江晔没开口接,停了一会儿继续说,“云南倒是不错的去处。”
跟在两人身后的内侍宫人们听到叶问夏的话,预料到五皇子和四公主要倒霉了,却不知要多倒霉。
四公主和五皇子的母妃都是赵贵妃一党,先皇在时两人没少给赵贵妃办事,这段时间忙先皇后事没腾出手收拾这些小鱼,现在该慢慢动手抓大鱼了。
昭阳殿中,往日繁花似锦,今天瞧着倒有些颓感。
“咳,咳咳。”
进宫拜见母妃的叶景潍刚要聊到藩地问题,突然嗓子一阵痒意袭来,猛烈咳嗽起来。
叶景潍贴身内侍赶忙端起桌上的茶杯递到叶景潍手边。
一只病态般白修长的手接过茶杯饮下,舒服地叹了口气,闻着茶香可惜道:“母妃这茶倒是让我浪费了。”
“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去把我宫中这茶全部找出,一会儿都给我儿带上。”赵姝怡心疼地看着她处处优秀的儿子被疾病缠身,示意身边女婢去库房取。
叶景潍摆摆手让屋内宫人都退下,他有话与母妃细说,等到殿中只剩下母子二人,叶景潍缓慢开口道:“母妃,你对就藩这事怎么看?”
赵姝怡冷哼一声道:“太子如今算是得偿所愿,我看他迫不及待想让你离京城远远的,他才能舒心。”
“当今陛下不是那样的人。”叶景潍右手攥空拳抵在唇前轻咳一声。
赵姝怡听不得叶景潍提文馡那个女人的孩子说话,“那你以为他是什么人,安心让你在京城中老老实实当贤王辅佐他?你甘心吗?当年要不是棋差一招,现如今登上皇位的就是你了!”
赵姝怡越说越不甘心,攥紧手中的帕子道:“就算叶君泽不是赶尽杀绝之人,你可别忘了他母妃是文馡,她对我可是恨之入骨,你认为她能看我们过得舒心,当年我就怀疑下毒者的背后之人乃是她!”
叶景潍望向门口处,扭头拧眉看着赵姝怡低呵道:“母妃,慎言!”
“你懂什么,当年文皇后她……”赵姝怡气急的话脱口而出,突然想到什么立即闭嘴,“我始终怀疑叶君泽。”
叶景潍觉得母妃停顿的话似乎有问题,抚摸茶杯边口的手指顿住,垂眼回忆起某次无意中瞧见叶君泽泡温泉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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