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大门之后,我探头探脑地往漆黑的门厅内望了一眼,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钻进了我的鼻腔,好像这座房子是废弃许久的一般。我小心翼翼地迈过漆黑的门槛,踏进这座神秘的住宅。
弗雷德在我身后轻巧地关上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墙上一排老式气灯都亮了起来,投下一片晃晃悠悠的不真实的亮光,照着长长的阴森森的门厅里剥落的墙纸和磨光绽线的地毯。头顶上一盏蛛网状的枝形吊灯闪烁着微光,枝形吊灯和旁边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上的枝形烛台都做成了大蛇的形状。
“看见了吗,你们斯莱特林的主场。”弗雷德在我耳边用气声说着,一把拽住我的手带我往里走。我脑海里瞬间出现一群成年巫师坐在大厅的桌边,在我走进去时,所有人审视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我身上。
“你怎么能来这里呢?”其中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这么说着。
另外一个人马上接上:“没错没错,听说你家里还出过食死徒?”
“弗雷德,你确定我真的可以来这个地方吗?”我不敢再想象下去,赶紧向弗雷德求证把我带来不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握着我的手攥得更紧,好像担心我随时会跑路一样。
“你先进房间我再跟你说。”他左右环顾了一圈,带着我穿过了两道厚重的窗帘——那后面应该是一扇门,我猜想那就是刚刚我脑海中出现的大厅。然后我们走过昏暗的楼梯,旁边墙上的饰板上聚着一排皱巴巴的脑袋——那竟然都是家养小精灵的脑袋。
“这里是布莱克家的老宅。”弗雷德轻声解释道,我从来没见过他用这么安分的语气说话,走路也蹑手蹑脚的,看起来像不想吵醒什么人似的。
最终走到了楼梯上的二层平台,一排房间门如同旅店一般。我轻轻拧了一下蛇头形状的门把,推开门后发现房间内意外的整洁,并排放着两张单人床。
“嘿——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到。”乔治的声音忽然在我左侧响起,吓得我一个激灵。“晚上好啊。”
他冲我眨了眨眼,弗雷德却有些不满地盯着他,“我带她飞过来的,不敢飞太快——大家都睡了?”
乔治点点头,极其潇洒地冲着房间一挥手,炫耀般地冲我介绍道:“怎么样,豪华单人间,大小姐您可还满意?”
“单间啊。”我随口应了一句,“我还以为我是和金妮住一屋的。”
“你要是孤单,我把我兄弟借给你。”他立马从善如流地接上,一边故作痛心地捂住胸口,“一个人的夜晚总是寂寞的。”
“走走走。”我把他们俩一起推到门外,然后“啪嗒”摔上了门。他们俩似乎还在门口嘀咕了一阵,我也懒得去听什么,仰面倒在了床上,目光无焦距地盯着天花板。
我心里突然开始烦躁,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意识到战争将近,也许是因为来到了这个地方,总有一种马上就要被卷入主角应该做的事的感觉。
但我还没有找准自己的立场,我知道只要战争的号角一吹响,弗雷德一定是第一个冲上去正面应战的那一波人的其中一个。而我,我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直面黑暗的勇气,如果我不喜欢他,如果他和我没有关系,我会选择参与战争还是提前溜之大吉,这些我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就算他带我来到了凤凰社指挥部,我会不会愿意全心全意地归顺正义的一方,全心全意地信任邓布利多。
如果战争代表的是与邪恶力量作斗争,但是要以让自己和自己身边重要的人陷入死亡的威胁之中,我还会选择成为正义的一方吗。
我担心其他人会对我不信任,其实是我自己真的就没有多坚定的信念,没有和他们一样高的思想觉悟。这些我怎么可能跟弗雷德说,我一开口告诉他我不想参与战争我们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吧,说不定下一秒他就要跟我分手。
我长叹一口气,努力把自己的整个身子移动到床上,结果刚刚把鞋子踢掉就响起了敲门声。我翻了个身,没好气地喊了一句“直接进!”
下一秒我听到的不是门被推开的声音——而是宛如爆炸般的一声巨响,我甚至怀疑其他房间的人们也会惊诧于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我一个翻身跳下了床,一只手还条件反射地攥紧了魔杖。
“别怕别怕,是表哥。”他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一脸和蔼地冲我招手。
我勉强勾了勾嘴角,坐到他身边,忽然就觉得很疲惫,头一歪就靠在了他肩膀上。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我想睡了。”我有气无力地嘟囔了一句,然后就靠着他闭上了眼,他十分配合地一挥魔杖熄灭了房间中的灯,漆黑之中我又听见了锁门的声音。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格外的亮。
“你想睡吗?”他明知故问般问了一句,一只手绕到我身后拉近了一点我们之间的距离,然后缓慢地低下了头,呼吸落在我裸露的脖颈处。
在那一刻我忽然有一个疯狂的想法,我竟然不想立刻推开他——就任由他这么做下去吧,在今天晚上,没有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交换彼此的所有。夜色渐浓,凉意渐渐蔓延在一片漆黑的房间中,他的呼吸却越来越炙热,像一只无形的手,从后颈沿着脊柱一路滑下。
我已经分辨不出他的双手或是嘴唇分别都在什么位置作了停留或是摩挲,只感觉全身上下都在微微战栗着,电流自上而下经过,有的地方很凉,有的地方很热。我知道我不会让事态继续发展下去,我只是在等待推开他的时机,但是却不由自主地一次又一次让机会从指尖溜走。
快要窒息了。这是我的最后一个想法。心跳快得不行,大脑在他激烈的吻之下快要缺氧。我知道这件事迟早都会发生,但是我更加清楚——不应该是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
所以最后我还是用力推开了他,喘息着后退了两步拉开与他的距离,他双眼迷蒙着,看起来是说不出的疑惑。我很快调整了一下呼吸,慢慢地把睡衣扣子一颗颗系好。
“不是现在。”我的语调竟然出奇的平静,宛如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不应该是在这种地方。”
他抓了抓头发,看起来情绪不高。我当然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有些急切地补了一句,“这种情况下……体验不会是最好的。”
紧接着我就被自己的口不择言弄得有些羞愧,他似乎被我逗笑了,沉默了两秒后,凑过来轻轻吻了一下我发顶。
“你当然有拒绝的权利。”他的声音还哑着,听起来有些性感。我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把头埋在了他肩窝。
“弗雷德,其实我很害怕。”
“我怕我没有勇气和你并肩作战。”
我终于对着他说出了一直以来的担心。我不是怕在战争中失去他或是失去自己的生命,也不是担心战争的结果是胜利或失败。我担心的是,我根本没有勇气参加这场战争。
我没有格兰芬多们那般如火的热情与勇气。临阵脱逃或许才会是我的选择。
你的家人一定不会让......如此懦弱又自私的我,陪伴在你身边。
这句话我没能说出口。因为我发现不仅仅是他的家人,他自己也不会喜欢一个战争当前临阵脱逃的姑娘。我没敢抬头,这也能感受到周围的气氛一点一点低沉下去。
“对吧,我不是你最好的选择。因为就算你下再大的决心,哪怕是愿意为了我牺牲自己的生命,说不定我也不会领情。因为在我看来,不趟这趟浑水才是最好的选择,就像我父亲当初做的决定一般。”我有些自嘲地冷笑了一声,他忽然一挥魔杖点亮了灯,按着我的肩膀迫使我抬起了头,双手紧紧扣住了我胳膊。
“你的意思是,要分开吗。”他冷着声音一字一顿,眉间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你要因为这些理由和我分手吗,艾莉丝·南丁格尔?”他挑了挑眉又问了一句,意外地具有压迫性。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带着愤怒的情绪,但是又在努力不发作。
“......我没有。”我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用力摇了摇头,一瞬间眼泪差点涌出眼眶。
“如果可以,我真想现在就娶你,然后你就想不了这些东西了。”他恶狠狠地补了一句,忽然一把拉过床头的被子,另一只手把我按在床上,“赶紧睡觉。”
我配合地躺下,鼻子还是很酸,说不出话来,看着他给我盖好被子,又在我身边躺下,像哄小孩子一样有节奏地拍着我后背。我翻了几个身,忽然想到了什么,犹豫着抬眼问了他一句,“呃......刚刚我把你推开了,你......现在会不会,很,难受?”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忽然单手捂住了脸,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你是想让我现在当场自己解决一下吗?”
我摸着下巴,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也不是不可以......”
他猛地把被子往上一拉蒙住了我的头,一只手隔着被子按在我脸上——就像是,小天狼星布莱克闯入霍格沃茨的那个晚上,我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隔着睡袋按住了我的脸。
“我在三年级的情人节,看到你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我轻声开口,那一幕依然深深刻在我脑海中,即使后来他的举动都证明了那不是他的女朋友。
“我想你看到的应该是我的哥哥珀西。我那时候还以为你喜欢他。”他的声音有点闷,几乎是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解答了我的疑问。这是不是能让我相信,那时候的他也因为这件事情在脑海中盘旋而辗转反侧。
“其实是邓布利多让我把你带来的。他希望你能够站在正义的一方。”他忽然说了一句,于是我又开始头痛起来。这种“我所尊敬的人希望我能够做某事”的局面总是让我很尴尬,即便是我愿意做的事。
而弗雷德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窘迫,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凤凰社,想要提起我的什么兴趣。我出神地盯了一会儿他的下巴,脑海里突然出现刚刚与他情乱意迷的画面。
“我真的要睡了。”我突兀地打断了他,然后翻过身背对他来表示我不会再说话。背后先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紧接着语速很快地补了一句,“你也快回去睡吧。”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是幻影移形发出的巨大声响,我身边的重量在那一瞬间消失了。我忽然就又有点想哭。
其实我完全没必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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