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晨曦跑进屋里,落在床榻,轻吻眼角,清脆的鸟啼声渐渐唤醒睡意。
孟瑶慢慢睁开眼睛,陌生的房梁,陌生的草药香,令人心安的静谧,如果不是腰腹间的阵阵刺痛,他都以为只是做了一场梦。
孟瑶没有惊动屋主,环视四周,倒是在屋里发现了一些带有温氏太阳纹的物什,估计是被温家人救了,而救了他的人,很可能是岐山黄医温情这一脉的温家人。也只有他们这一脉的人,会在这战争时期去救治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了。
也该起来去道个谢了。
温情也算得上岐山温氏的一位名人了。她并非温氏家主温若寒之亲女,而是温若寒一位表兄的后人。虽然是表了又表的远房表兄,但温若寒与这位表兄自小关系就不错,再加上温情文试出众,精攻医道,是个人才,因此颇得温若寒垂青,常年随温若寒出席岐山温氏开办的各种盛宴,从没听说过温情手下出过什么人命或惨案,只有各地都盼着她去接手的。因为温情是温家人中难得行事作风正常的人,有时还能在温若寒面前说几句好话,口碑一向不错。如果顺利的话,或许能借温情的势,接触到温若寒。
至于那个咬了他一口的厉鬼女孩……嘶!孟瑶的手附上腰腹被包扎的伤口,心道:我一点都不想看见她,起码现在不要。
然而老天爷是残酷的,你想要的他偏不给,不想要的都往你这儿送。
“魏!陈!情!!!”
“更正,虽然爹爹姓魏但陈情就叫陈情不姓魏!”
“我关你姓什么!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把衣服脱了!”
“不要!嘤嘤嘤你走开!”
“瘫着那张脸就不要发出那种声音来吓人了!!今天你脱也得脱,不脱也得脱,没有人能帮得了你!”
“不!!!”
……我觉得我需要再躺会。
“啊!公子你醒了?”已经起身的孟瑶很想默默躺下,拉上被子假装自己还没醒,但无法阻止双情吵闹只好关注孟瑶的温宁已经发现他醒了。“姐姐,孟公子已经醒了。”
隔着一扇门听着乒乒乓乓的响声,半晌才安静下来。似乎终于意识到有个伤患在,连推门的动作都变轻了些。
陈情提着裙摆扑到孟瑶床边,吓得孟瑶拽紧被子猛的往后退,差点没掉下床。
“哥哥你可算醒了!你快评评理,这事就是温情她不讲理!”
“约法三章还记不记得?换件衣服要你的命了?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抬头一看,一片空白。孟瑶抬手拿下蒙住头的白布,仔细一看是一件炎阳烈焰袍。
“这?”
“作为兄长,你要起带头作用。”温情一脸烦躁,显然已经处于爆炸的边缘。她对陈情的同伙没有一点好感,压抑着怒气道:“你和那姓魏的既然是一伙的,那就听我的吩咐,不要给我找麻烦,现在,立刻,换衣服!绝对,不能!在这里穿着云梦江氏的衣服!”显然,这怒气是冲着陈情的。
陈情不满地噘嘴:“可以换衣服,但我绝对不穿温家的校服。”
“穿一次又不会掉块肉!”
“会掉!”
“不会!”
“会!”
孟瑶扶额:……在我昏迷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温宁:“抱歉……姐姐和魏姑娘一吵就停不下来了……”
“无妨。”孟瑶微笑道:“在下昏过去时还在林中,尚不知发生何事,可否解惑?”
“可、可。”
争了半天,温情还是没让陈情穿上温氏的校服,两人各退一步,不穿炎阳烈焰袍,但活动范围必须限制在一定的区域内。毕竟陈情演技当真不怎么样,对温氏的不喜和敌意藏都藏不住,要真穿这身反倒会露馅。
温情给陈情和孟瑶安排的身份是同父异母(陈情:也不同父)的兄妹,由于陈情强烈要求,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于是只有孟瑶使用化名,和陈情姓,叫陈曦。因战乱四处逃难,途中遇难,得温情相救,故为报恩,自愿成为温情的门生。
现在化名陈曦的孟瑶挑眉道:“所以,就在你们还在争吵不休的时候,我就已经被改了个名?”
*
因为陈情是偷跑出来的,怕魏无羡担心,她便想到了岐山再给爹爹传消息。她有看到江澄是传消息是写信的,于是她找了温情要了纸和笔,捉住毛笔后,陈情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不会写字也不识字。
看见陈情抬头看着自己沉思的孟瑶心神一颤,自觉有大事要发生:“怎么了?”
“哥,咱家穷。”
“嗯。嗯?”
“咱家穷,只供得起你一个人读书。妹妹现在想识字,你得教我。”
现在教陈情识字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认玩的,孟瑶想说有他代笔,奈何陈情是个熊孩子,说要自己写就是自己写。无奈,孟瑶只好把信写好,让陈情临摹。
“不对,这个字是这样写的。”
“不,陈情写的是对的!”
“你这样写你爹爹看不懂的。”
“我爹爹这么厉害怎么会看不懂字?”
看着渐渐由龙飞凤舞变得惨不忍睹的字迹,孟瑶对收信人能不能从这封信中读出正确的信息表示怀疑。
魏无羡快要疯了。
带着孩子出来玩,玩没玩成一路上还总是在杀人,只不过休息了一夜,一觉醒来,他那如花似玉的女儿就不见了!不见了!!
在对师妹江澄进行一番友善的交流,再用陈情的脑回路思考一番,魏无羡得出结论——陈情去了战场。
哦买嘎!我的乖女你怎么能跑到那种地方呢?你还是个孩子啊!!!
于是魏无羡二话不说,带着陈情笛前往战场前线。找一处杀一处,杀到哪问道哪,逮着人就问:你有看见我的乖女?
那人一脸懵逼。
魏无羡见他发愣,捉住他的肩膀猛摇:“你倒是说啊!你到底见没见过我的女儿?!”
“没、没……”眼前有一圈星星在打转,如果不是因为魏无羡是救命恩人,那人早就大骂了。
你女儿到底是谁我怎么知道?长什么样多大了?你倒是告诉我啊!
“不行,这样太慢了。”又打下了一座城的魏无羡已经是精疲力尽。他掌握鬼道的时间太短,能控制的数量和时间有限,虽然陈情没有把本体带走,但天生至邪,能完全掌握邪祟的人是陈情,而魏无羡还没有了金丹,没有灵力缓解怨气带来的疼痛,怨气入体对人的身体和识海终究是有害的。
“陈情没有带着本体,实力必然会受到限制,如果遇到了抵不过的修士,难保不会被直接超度。万一身上的怨气被看出来了,被人当成邪祟伤了怎么办?万一……”魏无羡越想越心急。
蓝忘机见魏无羡如此焦虑不安,很是心疼和自责。陈情身份特殊,也不好大张旗鼓的对外说:魏无羡的女儿丢了,长得跟蓝忘机一个模样,求帮忙找找。
好在,蓝忘机这次带了好消息。
“乖女的信?快给我看看!”
这封信是孟瑶以陈情的名义传给蓝曦臣请转交过魏无羡。孟瑶本想偷偷把看得懂的信换过了,奈何熊孩子一定要让魏无羡看到自己亲笔写的信,全程紧盯,让孟瑶无从下手。
孟瑶叹道:“希望那位魏公子能看得懂吧。”
不负众望,魏无羡他……看不懂。
魏无羡沉默地放下信,半晌才道:“字若游龙,潇洒中带有一丝狂草,肆意不羁,颇有风骨,有为父之风。”
江澄不耐地啧道:“到底写了什么?”
魏无羡诚实道:“看不懂。后面的全是墨水团,我就看懂了前面几个:‘爹,我去杀温若寒了,不用担心我’。”
“……胡闹!”
魏无羡一拍大腿,坐在他旁边的蓝忘机侧首:“魏婴?”
“我需要一个更强的法宝,让我更快地拿下不夜天。”
“蓝湛,你还记得暮溪山那次吗?”
——那柄充斥着怨气,斩杀了屠戮玄武,无坚不摧的凶器。
*
本意是想快些结束战争不让魏无羡去战斗的陈情绝对不会想到事情会直接偏离她的预想。此时的她还在缠着温宁教她射箭。
左手持弓,右手拉弦,稍一用力,手中硬弓便如满月一般。
陈情的姿势很标准,不迟不早,酌大步远,恰恰合式。开弓之势,头必撑起,股莫离鞍。右肋与腰脊用力往前一推,前手要低。指在分松,对镫之间,头之外。误事。
“稳搭扣,急加鞭。”
其势:不慢、不慌、不高、不低、不重、不轻。从容自由。
“放。”
只听见空余的弦响,羽箭破空而出,正中靶心……三米之外。
陈情面无表情的切了一声,再次持弓拉弦,又是一声弦响,直直射向靶心,却在半途拐了个弯,飞进靶后的林中。
陈情嫌花园太小,温温宁只好把教学地点设在屋后较远的林中。
“这……对不起是我教的不好。”温宁没想到魏公子箭法一流,箭无虚发,他的女儿拉得动硬弓,却没有一发是能射中靶心。
“不是,温宁教的很好,是我学不会。”泄愤般连射几箭,陈情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射箭上毫无天赋,垂头丧气道:“不练了,饿了,回去吧,明天再练。”
温宁:“也、也好。”
陈情收起弓箭,背上已经空了的箭篓。那些箭都射得挺远的,又不在靶子上,她可懒得去捡回来。
“嗯?”
“怎么了?”
“没事。”看错了吧。
——林中树叶沙沙作响,怨气所在之处皆是能视之地。炎阳烈焰独立林中,如日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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