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大灯白晃晃的，照得裴钰眼前发花。他对面坐着两个警察，警察背后是一整面黑色玻璃墙。
裴钰眯眼盯着那面黑色玻璃墙，那里虽然什么都没有，但他总觉得有人在墙后观察他。
男警官敲了敲桌子：“别东张西望的，姓名？”
“裴钰。”裴钰收回视线，有气无力地说。
“年龄？”
“二……哦不，十九。”
男警官眉头一皱：“到底多大？”
“十九。今年是十九岁。”裴钰定了定神。
“知道你犯了什么事吗？”
“……”这可问到点子上了。
裴钰看着那个男警官，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半年前才刚刚从末日重生回来，那时候他对着崭新的、还未迎接无望未来的世界，充满了激动和惶恐。
紧接着为了应对三个月后就会降临的末日灾变，裴钰做了很多准备。
从学校退学、卖了房，斥巨资购买各种物资。但他终究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渠道能买到武器。所以……用一两百万购买粮食，应该不足以引起谁的注意。
那么是因为造谣？因为末日将要来临，他在网络上发表了很多言论希望大家能做好准备。可现在末日没来，它们就成为了谣言……那些言论也没被传播开，只得到了零星的嘲笑声。这会是原因吗？
或者……是因为两个月前他为了生存，又把储存的大量物资都卖了出去？这样会让警察上门吗？
可现在末日不仅没来，他还得喜迎房价上涨。
把自己搞得没钱、没房、没学历的裴钰，为了让生活重回正轨，这几个月都活得非常循规蹈矩。
缩在狭窄的出租屋里，做做代购发发货，有空的时间全在复习丢了好多年的高中知识，准备努力再考个大学。
他能犯什么事让警察上门抓人？裴钰思来想去，实在找不到原因。
男警官又敲了敲桌子，恶声恶气地道：“说话！”
“难道……是因为我做代购吗？”裴钰不确定地说。
男警官愣了一瞬：“……你还做代购？这是走私你知道吗？”
看起来也不是这个原因了……
“你别着急。”一旁记录的女警官笑了笑，她伸手抚住了裴钰的手背，“你想想，你上个月一号，做了什么？”
裴钰不安地动了动，那女警好似没发现他的排斥，依然将手盖在裴钰的手背之上。裴钰没挣开手，倒是想起来上个月的事情了。
上个月一号，他帮一个朋友从国外带回来了一套手工家具——以空间的形式。
家具从国外仓库消失，再到国内仓库出现，只经过他一个人的手。
这个世界没有末日，也没有其他别的变故，平常得一如末日来临之前。拥有奇特能力的只有他一个人，这件事应当无人知晓才对。
裴钰稳了稳神，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女警官笑意更深：“你知道。你好好想想，这件事关系到是你要坐牢还是只需要罚款。”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裴钰强调道，“我只是想做代购赚点……”
凳子腿与地面的刺耳摩擦声打断了裴钰的话。
他转头一看，就见那个凶巴巴的男警官不知为什么站了起来。他点了点耳麦，小声对女警道：“我先出去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审讯室。一个颀长的人影与男警官在门口擦肩而过。
来人身姿极挺拔，他大步走来，气质如一把开刃的刀，格外逼人。
他相貌也极其出挑，剑眉星目，高鼻薄唇。落座抬眼看裴钰的那一眼，冰冷又锋锐，让裴钰压抑着不愿回想的末日记忆全面爆发。
赵雪明为什么会在这里？
裴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乎连脑子都转不动了。
“你认识我。”赵雪明笃定地道。
裴钰张了张嘴，却连最简单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怎么会不认识赵雪明？这个末日之中最强大的水系异能者，仅靠他一个人的能力就养活了一整个安全基地的人。
他是末日里公认的杀神与救星。
他还救过他的命，哪怕连那个末日里的赵雪明，大概都已经忘了这件事。
那还是末日第一年的事情。那一次他跟随的小团队情报失误，为了干净的水源去市中心的一座大型超市，却陷入了丧尸的包围圈。
最危急的时候，天上却下起了雨。雨水将附近包围的丧尸全部溶解，室内的丧尸也被莫名冒出的冰柱捅穿。
等他们走出超市，就有人送来了干净水源，说是他们老大让送来的。
那时候一身狼狈的裴钰，一眼就见到了那个站在废墟之上的人。
他高挑、挺拔，如一把出鞘带血的刀。只遥遥一眼，就让人遍体生寒、不敢轻视。
可裴钰却觉得，他见到了一束光。遥不可及、无法碰触，却在黑暗末日之中给人安全感的光。
原来末日之前，赵雪明是一名警察……
这个职业倒是衬他。
想到这里，裴钰终于挤出了一个声音：“我……我不认识……”
“他认识你。”那个女警官却突然开口，“你和我们老大，缘分不浅。”
“老大？”裴钰呆了呆。
赵雪明在末日时身边的确是跟着不少人，可他那时候离赵雪明太远了，根本不知道他的团队之中，有没有这个女警官。
“时间宝贵，我不喜欢绕圈子。”赵雪明抬起一只手，他身后的黑色玻璃墙立刻降下一张雪白幕布，头顶红灯闪烁的监视器也在瞬间关闭。
赵雪明牢牢地盯着他：“你的空间异能是怎么来的？”
裴钰浑身一惊：“异能？警察先生你在讲笑话吗？”
赵雪明根本不管他的反应：“五月一号，你替蒋家运了一套大师手工家具。那套家具价值破千万。走私逃税五十万元以上，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并处税额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罚金。”
裴钰愣愣道：“我……”
赵雪明根本没管裴钰的反映，他身后的幕布已经开始播放。
“我想你可以看看这个监控画面，再来考虑狡辩的事情。”
裴钰直愣愣地看着幕布上的画面，画面中他正在东张西望，随后一抬手，一个沙发就落在了地上。
“这不可能！”裴钰脱口而出。
他当时检查过，仓库根本没有监控！
赵雪明从容不迫地看着他，背后的幕布又换了个画面，还是同样的事情，只是换了个角度。
“证据确凿，还要狡辩？”
裴钰呼吸骤然急促，赵雪明面带笑意，微微逼近了他：“这么重要的空间异能，你拿着……只做代购？”
他根本不需要裴钰的说法，他早已笃定裴钰的身份。
“你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看看。”赵雪明又说。
裴钰看着他的脸，连呼吸都放轻了：“这件事太玄幻了，我……”
正说着，他突然一顿。
一股极古怪的感觉传遍裴钰全身，像是被看不见的电流悄悄电了一下，一直与他心念相缠的空间就这样断开了联系。
下一秒，接连不断的扑通声传来，裴钰面前的空气中不断落下各种各样的物品。
香水、口红、眼影、粉底……女孩子们流行的彩妆，就这样堆了一桌。
赵雪明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看了看裴钰，又看了看桌面：“你拿着空间，就……弄了些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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