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妆们堆在桌上，安安静静接受长官的检阅。
三个人谁都没说话。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裴钰悄悄觑了赵雪明一眼，又赶紧低头，不敢再看，只小声嘀咕了一句：“空间不就是用来装东西的吗？”
那女警看着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赵雪明面不改色，他沉思半晌，转头对女警道：“都是证据，记录一下。”
女警点了点头，当即拿起纸笔记了起来。
“等一下！”裴钰连忙道，“我才刚开始代购两个月，上个月只赚了三千块钱，连成本都还没收回来……我补缴罚款行不行！”
“你会坐在这里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些瓶瓶罐罐。”赵雪明道，“它们，只是添头。”
“可是……可我都没收钱。”裴钰说着，不由得有点委屈，“我只是帮了个忙——”
“我想你似乎有些误会。”那个女警解释道，“这与你收没收钱没有任何关系，从你运用能力将那套贵重家具带入境内，就已经是在走私了。”
她的态度比赵雪明温和太多，裴钰抬头看向她，眼睛睁得圆圆的，他忐忑不安地问：“那……我会被判多久啊？”
“不知道，看法官。”女警记录着那些彩妆，随口回到。
刚刚才鼓起来的气立刻就泄掉了。重生好难啊！生活也好难啊！正常日子怎么这么难过……
裴钰垂下头，整个人都恹恹的。
赵雪明坐在他对面，毫不掩饰地观察着他。
这次的目标年龄实在不大，还只是个少年人。乌黑柔软的头发，刘海软软地搭在额头上，恰好遮住了他的眉毛，衬得他那双眼睛又大又圆，眼珠子黑溜溜又湿漉漉的，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
他的脸，看起来实在是太无害了。
可就是这样无害的一个人，觉醒了最罕见的能力，这几个月以来一直行为诡奇，周身的气质更是矛盾。
这是个见过血的人。
赵雪明确定自己从他身上嗅到了血的味道。
明明裴钰手上没有任何可疑的老茧，身形动作上也表明了这就是个普通人。可他表现得越普通，就越显得危险。
赵雪明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脑中转过好几个念头，冷声道：“我给你一个选择。”
裴钰猛地抬头，就听赵雪明继续道：“跟我走，你之前的事情将一笔勾销。或是留在这里，为你的举手之劳付出代价。”
“你……”裴钰犹豫一瞬，“跟你走是要做什么？”
“你不用知道。”赵雪明说着，站起身道，“你有五分钟时间考虑。”
他说完，就离开了审讯室。那女警见状，也赶紧跟着他离开。
裴钰对着空荡荡的审讯室，第一时间尝试着联系空间。
精神力小心翼翼地覆盖在桌面上，一眨眼，桌上的彩妆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空间回来了……
那是什么力量……居然可以斩断他与空间的联系。
裴钰又收放了好几次，确定空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才放下心来想别的。
对于赵雪明，裴钰内心是十分信任的。
这种信任并非出于曾经的救命之恩，而是在于赵雪明经受住了末日的考验。
在那样极端失序的世界之中，灾难频发、□□战胜人性，可赵雪明却守住了底线，始终初心不改。
这是一个精神极其强大的人，更是一个好人。
是好人，就不用担心他要求自己去杀人放火。
但他是怎么找到我的？裴钰努力回想这两天的细节，喃喃自语道：“他知道我有空间，还有控制空间的力量。还有那个女警察……那么笃定我认识他……”
“难道……”裴钰忍不住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难道这个世界已经出现了未知变异？末日早就换了种方式降临？
他忍不住看向审讯室的大门，那扇铁门紧闭，离开的两个人还没有回来。
裴钰耐心地等待着。
寂静无声的环境将时间的流逝拉得格外的漫长，裴钰频频看向铁门，可铁门一直没有打开。
裴钰心里越来越焦躁。
而赵雪明此时正站在另一个房间之中，透过黑玻璃墙与幕布观察着裴钰。
“他开始着急了。”女警官轻声说。
赵雪明没有说话。
女警官站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老大，你真的想要他？”
“嗯。”赵雪明低声道，“这种力量，不能流落在外。”
女警官垂下眼，犹豫好一会儿，才咬牙低声道：“我觉得你需要看过这个，再做决定。那个裴钰，他……好像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赵雪明道。
“他的记忆有许多诡异之处。”女警官掌心中飘出一个散发着血色的光球，“有些关于你自己的事情，我想还是……你亲眼看看比较好。”
赵雪明凝视着那个血色光球，半晌后伸手将之接过。
入手的瞬间，万念俱灰的情绪瞬间席卷了赵雪明。
下一刻，无数混乱的记忆就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他看见了噬人的走尸、无望的人群，他看见了肆虐的瘟疫、沦陷的城市……
熟悉的世界变得灰败。被冰封的江河湖海，被掩埋的高楼大厦，到处都是血液与尸体，苍蝇与病毒在其上狂欢。
一个再也没有未来的世界。
在绝望之中，他看见了自己。
……
赵雪明从秘法中退了出来，他手中的血色光球已经变得灰暗，手掌一握，光球便化作粒子消散在他指尖。
“迟迟，这段记忆可靠吗？”赵雪明问。
女警官书迟迟点了点头，肯定道：“这是刚才审讯他时，我捕捉到的记忆。它们的出现时机非常符合记忆触发的规律，回忆速度也并不像造假出来的。”
“不一定。今时不同往日，有太多手段可以给人植入虚假记忆。和你一样的感知类能力，就很可能能做到这一点。”赵雪明沉吟道，“今天的事列入机密，联系谢期，说我有事找他。”
书迟迟怔楞：“你还想要他？”
“记忆如果是真的，一位重生者的价值只会比想象中更大。”赵雪明低笑了一声，“如果是假的，敌人白送我一个空间异能者，岂不快哉？”
他说完，大步走向铁门。
推开门的一刹那，就听见裴钰激动的声音：“你终于回来了！”
满地的彩妆已经被焦虑中的裴钰收拾干净了，赵雪明恍若不见，再次走到裴钰对面坐下：“如何？”
“我考虑好了。”裴钰赶紧说，“我愿意跟你走。但……你得告诉我你那些力量是怎么来的。”
“一个明智的决定。”赵雪明道，“你跟我走，学校、工资、甚至你卖掉的那套房子，我都能给你。但你想询问秘密，得先证明你的忠诚。”
裴钰一愣。
“我会给你安排一项考核。等你通过了，再问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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