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鸣嫣听萧锦苡这么说, 当然清楚不能再用刚才那话里带刺的语气跟尹如姝说话。她也分得清主次，暂时收起了对尹如馨的偏见。
李鸣嫣也算是同辈之中出挑的官家小姐，怎奈从小到大都被拿来跟尹如馨作比较。无论是从父亲的官职, 母亲家实力, 又或是容貌才情，再到未来夫君人选，无一不是城中热议的话题。
李鸣嫣就算再无心争高低也会被这种缠绕了十几年却又怎么都摆脱不掉的比较给惹毛。偏偏那尹如馨又是好胜心重的, 每回遇到正面较量的机会，一点都不肯放过。哪怕是个游园灯会，都要绕几个弯来找李鸣嫣, 同场竞技一番。生怕别人没见过她俩同场，无法比出胜负来。
为此李鸣嫣对尹如馨已经厌恶到了一定程度, 只要听到别人提起尹家小姐，她本能就想退避三舍。倒也不是因为害怕，纯粹是因为瞧不上，心底也不愿跟这样的人比较。至于尹家二小姐，她真地只听到极少几回，甚至一度模糊了印象, 只记得尹如馨有个弟弟而不确信她还有个妹妹。
当时萧锦苡跟尹如馨走得近时，李鸣嫣为此跟萧锦苡还闹过别扭，但当时萧锦苡也都是笑笑并不过多解释, 依旧我行我素。李鸣嫣清楚小公主的脾气，自然不会去苦口婆心地劝，只是在心中哀叹, 怕是从今以后要失去这位一同长大的好友了。
哪知突然峰回路转，病愈后的萧锦苡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意孤行娶了尹如姝。关于尹如馨的一切，就像是被沉入大海的石块，再也不提。
跟尹如姝的短暂接触，了解不多，李鸣嫣还没来得及扭转观念，仍是将从前在尹如馨那里了解到的关于胞妹的印象，直接套在了尹如姝的身上。
有其姐必有其妹，其实第一次见面时，李鸣嫣就暗自打量过尹如姝。光从外貌上来说，尹如姝并不见得比尹如馨差到哪里去。要说稍有不及的地方，大概就是缺了尹如馨那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风情吧。
那对于喜欢尹如馨的人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但对于李鸣嫣这样厌恶尹如馨的人来说，则是不端庄，骚气。相比起来，尹如姝则清爽素雅多了，至少光看外表，李鸣嫣是不讨厌她的。
“泄、题的证据，褚衡舟去办了。”
萧锦苡轻笑了一声，道：“难怪这回他如此积极，上次差点没急得原地跳起来。这次的事，若是他父亲也有份参与，恐怕他不会这么热心吧。”
“公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就是藏不住。”
“我看他挺藏得住的。”萧锦苡缓缓转过脸，对尹如姝说：“这个褚衡舟积极想把礼部尚书拉下马，这样他那礼部左侍郎的父亲就更容易顶替上去了。尚书渎职被查办，下属耿直不从，还立下功劳，理应擢升。此乃一举两得，对不对？”
说完以后，萧锦苡又把视线转回李鸣嫣这边。李鸣嫣半低着头，没有说话。她也清楚这次的事，褚衡舟的确藏了点私心。
“我能理解你们的动机，一个为了护住丞相，他不方便出面的事情便由你来做。另一个则是为了替爹上位出一把力，也是为了家族争光。其实都没错，但是不要太急近，五哥性软，但是他是我五哥，你们谁敢利用他当枪头，我就把谁钉在枪头上做肉盾！”
李鸣嫣抿了抿唇，知道萧锦苡这是在警告他们。
“公主放心，这事一定不会牵连到五皇子的。只不过是怕太子嘴硬不认，没有个地位相当的人制衡他，这事怕办不下去。”
“朝廷的毒瘤是一定要除的，但要注意方法。还有，尹将军那里，你们都先别去叨扰。科考是文官们的事情，别惊动了将军的人。到时候两派若是乱起来，你们控不住局面。”
尹如姝疑惑地看着萧锦苡，难道这事还与爹有关？
萧锦苡感应到尹如姝的眼神，回给她一个温柔的笑。
“这件事我回去慢慢告诉你，别紧张，不会牵连到将军府的。”
李鸣嫣看到萧锦苡这个态度，心中的猜想就更加坚定了。这个尹如姝怕不是面上清纯，实则狐媚。要不然从小就说绝不动情的萧锦苡，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体贴温柔？不仅言语上处处护着，就连将军府都不忘照顾？
“调包考生身份还有答卷的证据，都准备好了吗？”
李鸣嫣点头，表示都齐备了。
“找谁上奏也都清楚了？详细的过程不用跟我说，我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萧锦苡是不想让自己成为主谋者。
李鸣嫣先行离开，萧锦苡特地又等了一阵，避免被太子的眼线发现她们同时出现在醉心楼。
“如姝，鸣嫣对你姐姐有些偏见，所以对你的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等以后跟你接触久了，她自然会改观的。”萧锦苡见尹如姝沉默不语，似乎在想事情，以为她在难过刚才的事。
尹如姝抬头问她：“公主如此确定？”
萧锦苡嗯了一声，心道，因为我也是这样的。
尹如姝想起了刚才在楼下见到的人，便说：“刚才我好像看到上回在街上遇到的那位林书生了。”
“谁？”
“好像是叫林世尤。”
“哦，是在刚才在大堂里喝酒的那些人中？”
尹如姝点了点头。
萧锦苡冷笑道：“给他银票是想让他到醉心楼参赛提升自我，谁知拿来喝酒了。”
“公主，我见他衣衫整洁，但神情落寞，又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中，并没有跟那群醉酒书生们一起。也许是考试落榜，心中难受才会来这里喝一杯的。”
萧锦苡听她这么说，也觉有些道理。
“那日我见他对手中书册十分珍惜，便多看了几眼那书中内容。虽然谈不上惊天动地之才，但若是连殿试都无法入围，只能说这一次参加殿试的考生都太厉害了。”
“你只是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记得书中内容？”萧锦苡有些意外，没想到尹如姝竟还有这个能力。
尹如姝有些不好意思，垂着眼说：“小时候我喜欢读一些奇闻轶事，家中没有这类藏书便只能在外面借阅。时间久了，也就练出了些快速阅读和记忆的能力。”
萧锦苡却从尹如姝的话中想到了其他线索。
“林世尤落榜了，井少贤却入选了，说不定被调包的答卷就有他的一份。我让人去查一查这个林世尤。”
萧锦苡自然不会自己出面，那日她跟林世尤打过照面，虽然今天她换了身衣服，但难保林世尤不会认出她来。将来若是真需要林世尤出面指征井少贤，她的身份反而成了障碍。
回宫之后不久，雪莲就送来了林世尤的一些资料，还包括了他从前在学堂中的表现及作业留存。
“字是写的不错，文章写的也可以，不至于连个殿试都入不了。”
尹如姝又看林世尤这次的名次，果然是真真正正的名落孙山。
“难怪他在醉心楼里那么消沉。”
萧锦苡却道：“平时成绩好，不代表考试的时候不会失常发挥。我们得要见到他这次会试的答卷跟成绩才能下最终定论。”
尹如姝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些东西应该都已经封存归档了。尤其是这些已经落榜考生的，没有人会再去刻意翻找了吧。
“很简答，先看看井少贤的试卷就好。若是，跟林世尤的笔迹对上了，一切就都好说了。”
尹如姝也是从那日在街上，井少贤不敢去路边店铺写字对质得到的启发。看来，字迹应该就是井少贤的软肋了。
“如姝，你若是男子，入朝为官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公主过奖，我只不过是顺着你的思路多想了一步而已。要不是当日你救了林世尤，自然也不会发现井少贤的破绽。”
萧锦苡也没想到，那日不过举手之劳，竟会成为科举作弊的重要线索。
然而当此事被检举到皇上面前时，自然是掀起一阵巨浪。井少贤大概还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若是入围头三甲，是肯定过不了御试那一关的。但二甲他也远远不配，所以被人重点指名。
风声传出，礼部早已乱作一团。本该是今年的一件大功劳，没想到很可能惹来重罪，不仅是礼部尚书焦头烂额，其他官员也都寝食难安。
国子监里更是乱糟糟的。好不容易科举结束，本该是可以放假休息的日子，却因为宫中传出皇上要重新调查此次科考成绩的消息，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根本无人有心思去放松。
“你们听说了吗？据说这次科考，有人作弊，被查出来了，现在朝廷要追究，一查到底了。”不知是谁最先把消息传开，现在国子监里的学生，只要一聚在一起，就是在议论这个。
井少贤本来已经参见完殿试，已经回家等荣誉了。谁知道贺的声音还没听够，就被紧急召回了国子监。可是回来后，又没人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就是关着门不让他们这群学生回家。
而被留在国子监里的学生，无一例外，都是参加过这次科考的学生。
“井少爷，你别着急，等朝廷查完了，咱们那庆功宴再给你补上。”井少贤一个人坐在窗边，懒得去凑热闹，但议论声越来越大，不可控制地传到他耳朵里。
几个平日就混在他身边的小跟班，以为他是因为突然被召回而生气，特地来拍马屁安慰他。
“都给我滚远点，本少爷现在没心思听你们溜须拍马的屁话！”井少贤一个上午都没说话，实在是烦躁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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