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病人毫无征兆地就死在了走廊后, 喻易、李院长和这个死者所在的走廊,陆陆续续有穿着病号服的人经过。
这些路过病人的精神面貌, 仍旧呈现出受到长时间精神摧残般的颓丧,他们的神情中大多直观地表现着一种对未知事物的仓皇。即使走廊间躺着一具死尸, 他们也只是平静地绕过死尸继续行走,表情依旧像泥塑那般木然。
反倒是在看到李院长之后, 他们的神情才会动弹几分, 死水那般的眼睛里泛出了亮光。他们向着李院长点头致意,然后迈着飘忽的步伐离开走廊。
发现了这一点的喻易忍不住挑眉。
医生病人普遍非常态的精神状态,奇怪的院长,还有按理说寿命未尽者的无征兆猝死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精神病院
李院长说了那句话后便收回了手, 表情又恢复了本来模样。让喻易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刚才看到的、那张阴惨冷酷地有如冰雕的脸只是错觉。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李院长笑着一一回应了路过病人的问好,这才转头看向地上的那具尸体,抱怨了一句,“你说是吧,小喻”
“是啊。”喻易跟着感慨,虽然他也不知道李院长到底在感慨什么。
他其实很想上前一步,查明这具尸体的死因, 只是刚才李院长的反应还历历在目, 心中权衡了一番后, 他没有贸然行动, 也没有出口询问。
探寻因果的机会总是有的, 但他要是向李院长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常识性问题, 从而被世界意志发觉,那可就不妙了。
喻易短暂的思索中,便见两个面色冷淡麻木的男护士抬着担架赶到了走廊。
“院长。”两个男护士走到死掉的病人身旁,第一件做的事不是去看地上的死者,而是向李院长点头问好。他们声音中有着敬服,麻木的神情也有化解的迹象。
“你们好,辛苦了”院长中气十足地向着两个男护士招了招手。相比死气沉沉的众人,他显得精气十足,以至于与整个阴沉的环境都格格不入了起来。
两个男护士的僵硬的神色显而易见地和缓,像是在极端的饥饿中获得了为数不少的面包屑的救济。打完招呼之后,他们便弯下腰,动作干练地用带了手套的手抓住死尸的四肢,效率奇高地将地上的死尸搬到了担架上。
他们这一系列动作异常的流畅,在搬运尸体的过程中,他们的神情始终死寂,死寂地好像他们搬的不是一具刚刚还温热的同类的躯体,而是什么杂物。
没有验尸是并不在乎病人的死因,或者说,是对死因心知肚明了吗
喻易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想道。
看起来精神病院这个异常的状况并不只是短时间内的事情。
“人死不能复生,走吧小喻,吃饭去。”李院长似乎很容易就接受了有人猝死的这件事,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把自己从这件事中切换了出来
“哦,好。”喻易便跟着李院长的步伐继续走。
李院长神色自然地和喻易谈论起了今天食堂中的饭菜。经历了路上的波折之后,二人之后倒也没遇到其他意外,顺利地捧着餐盘在食堂的一处落座。
喻易夹了一口菜,入口的是典型堂食乏善可陈的味道,于是他便干脆分了神,把注意力转向了面前的李院长。
李院长正避着下巴上的那撮小胡子,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饭菜。面上却没有与他的狼吞虎咽相称的满足。动作间更像是一种机械式的传送。
“院长,是没有胃口吗”喻易问了一句。
“没有,怎么会”闻言,李院长大口咽下了当前这一筷子的白菜,赞叹道,“今天食堂这菜还不错嘛,小喻你可要多吃点。”
喻易瞥了眼李院长餐盘中的一盘白菜、一盘豆腐和一碗饭,越看越觉得这话中带了僵硬与勉强。不过他倒也没戳穿。如果脱离精神病院这个奇怪的情境的话,这个李院长的确称得上和善。
吃完饭和李院长分头之后,喻易在回程的路上,记下了路途中的地图以及路标。
找了个像模像样的理由从前台那查到了三危的位置,喻易便溜达着往三危的病房赶。
没错,就是病房。世界意志自动给三危填充的身份正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不过等喻易走进电梯,发现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时,他又改变了主意。他用一张隐匿符干扰了电梯内摄像头,随即,按下了“2”楼层的按钮。
这一层,有着这家精神病院的停尸房。
“叮”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一阵沁到骨子里的凉意便从电梯门的缝隙中飘了进来。就像是夏天的某个深夜突然想吃棒冰,打开冰箱的那一刻,就见一根散发着寒气、披着冰箱惨白灯光的棒冰自己飘了出来,这其中滋味
还挺凉快
喻易见电梯外黑黢黢的没别的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没人也意味着,之前的那具尸体已经被存放好了。等喻易走到那扇连上方的灯光也颇为阴森的门前时,就发现停尸房的门被锁住了。
喻易丝毫不慌,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根铁丝,插入锁孔中旋了几下。没过几秒,只听一声金属关节错位的轻响,这扇原本还紧闭的门,就从中间多了一个缺口。
喻易得意一笑,心道自己行走江湖多年,掌握的技能数量可不是盖的。
他推门而入,顺手关上门。停尸房里的灯长年开着,里面的温度比室外要低得多,结合两边墙壁整齐排列的、存放着尸体的金属方格,以及方格表面那泛着几分惨绿的金属冷光,当前的季节顿时完成了从盛夏到深秋的切换。
接下来就是找到此行的目的了。也就是今天在走廊上猝死的那个死者。
喻易边琢磨着,边从白大褂内侧掏出他的金算盘,拨起算珠推演起了那个死者所在的位置。
有了左前,第五排,第
喻易朝着推演得出的位置走去,只是还没走到目标前,背后却忽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寒意。随之而来的,是右肩上忽而出现的重量。
似有一个未知的、魂灵般的爪子贴了上来。背后的寒意更甚。
喻易还算轻松的面部表情一滞。理论上说,他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天师,这些年来收过的厉鬼数不胜数,最是不怕这种邪祟之物。但实际上,他刚进入停尸房时便确认过了,里面并没有活人的气息,也没有能量波动。
而现在,在这只爪子出现之后,以他如今的境界,竟然依旧没有感到分毫的能量波动
似乎是被喻易长期的无反应激怒了,背后的那只散发着寒意的爪子在喻易的肩膀上轻轻一拍,就像是在无声地告诉喻易
别回头,头会掉。
喻易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悄无声息地从袖口中翻出了一张诛邪符。下一秒,不等身后未知的邪祟之物反映,他一手抓着金算盘,一手夹着诛邪符,双手同时往背后砸过去。
“锵”地一声传来,告诉喻易金算盘已经成功穿过了身后的邪祟之物。来自肩上的重量果然消失了。
只是,诛邪符怎么会没有动静呢按照他一贯的经验,这时候邪祟之物应该开始满地打滚加上惨叫了才是。
喻易纳闷地转过身。
开玩笑,他堂堂血性男儿,怎么会连转个身都束手
束脚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哈哈哈。”喻易干笑着冲对面那张熟悉的、面无表情的脸招了招手。
“你在干什么”三应该满地打滚加惨叫但是偏偏无事发生邪祟之物危示意喻易看他身后的墙壁。
喻易看着那个深深嵌入墙壁的金算盘,可耻地沉默了。
喻易干咳了一下,在三危没什么情绪的视线下,毫无不刻意痕迹地挪动到了那面墙前,将和墙壁难舍难分的金算盘同志从销金窟中解救了出来。
“这张符”三危苍白而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张画了一个红色鬼画符的黄符纸。
“意外,只是意外”喻易看着三危那只被他当做鬼爪子的手,不由得有些心虚,但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强词夺理一下的,“这都怪你走路没声音,手还那么凉,我这不是以为闹鬼了吗。”
喻易不禁唾弃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还有9阶这个可能呢到了9阶这个能量等阶,能够自由调节外放的能量波动大小。
“哦”三危瞥了眼手中的符纸,又瞥了眼眼神乱飘的喻易,意味不明道。
“咳,就此揭过,揭过我们还是谈正事吧。”喻易强行切换话题,“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空间门,至于理由,和你应该一样。”三危倒也没有再过多计较。
“你也遇到了无征兆猝死的人”喻易猜测。
三危点头“我想看看他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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