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精神病院陷入了沉眠, 寂静的走廊中时而传来在床板上挣动的奇怪闷响。精神病院住院部第一层的某个房间,一个可容二人通过的空间门悄然出现在了墙上。
再一次踏入这间病房,喻易第一时间看向房间中的两张床。确认画疯子和知更鸟正出于熟睡之中后, 喻易转头,向身边的三危递去了一个眼神, 示意三危跟他走。
三危点点头,跟着喻易的步伐停在了地板的一处。
“就是这里了。”喻易使劲朝三危做口型。
三危没说什么,只是径直蹲下了身,将右手的手指触上了眼前的vc塑胶地板。地板无声湮没出了一个方形的空缺。三危伸出手, 感到了手底下向上涌的细微气流。他抬头做了一个手势。
喻易回了个了解的手势, 他回头望向身后的两张床, 见病床上的二人依旧在熟睡中, 这才跟着蹲下身来。
他的夜视能力不错,蹲下身后就发现, 空缺之下的,竟然是一道深邃的、不知通往何处的阶梯。在黑暗中,这空缺就像是一扇通往宇宙暗面的门。
三危示意喻易留在原地, 率先迈入了阶梯之中。
喻易却没有听从, 他随之抬脚探进了这个黑黢黢的通道, 顺手搭上三危的肩膀。在三危偏头看来时, 他对着三危轻轻摇了摇食指,面上透着得意的神情。
三危无奈地看了喻易一眼, 触上阶梯周边的墙壁。一瞬的时间, 头顶上与病房相连的出口就被重新封了起来。
原本就无光的甬道一下子就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让二人周侧本就有限的空间显得愈发拥挤。
两侧墙壁间的宽度勉强才能两个成年男子并行,于是现在喻易和三危的肩膀堪称被外力挤在一起。
下一刻,通道内就亮了起来。
喻易燃了一张符纸,符纸漂浮在他和三危的身前,散出一片夜明珠那般恰到好处的光。他邀功般向着三危看去,随即讶然地眨了眨眼睛。只见三危的左手上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盏发光的提灯。
三危一怔,喻易反应倒很快,他嬉笑着无声道“看来我们还真挺有默契。”
“可以说话了。这里应该是个通往另一个空间的折叠通道,在这里说话,两边的世界都是听不到的。”三危平缓有力在通道中响起。
喻易摇头晃脑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不解风情一把好手,说的果然就是你三危了。”
“走吧,我在前面探路。”三危已经对喻易的一些话免疫了,他提着灯先走一步,留给喻易一个安静笔挺的背影。
喻易摊了摊手,跟着向前走去。
逼仄而寂静的通道里,就连脚步声的回声也被放大了数倍。四壁传来的,来自三危的脚步声有着恒定得近乎刻板的规律,听起来像是一种游刃有余。
喻易饶有兴趣地看着走在前面的三危,此时的三危仍旧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病号服的领口端直地竖着,看起来干净得体。
三危的行走间似乎总是带着恪守礼节的从容和优雅,这让他即使身在现在这个灰扑扑的、难以伸展的通道中,也像是穿着裁剪妥帖的正装,行走在庄凝的红毯上。
想到这里,喻易不由得弯了弯唇,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前面的三危同志奏个乐。他想到做到,这就吹起了一段欢快的曲子,好运来。
他这行走江湖多年练就的吹口哨功夫,可不是盖的,这首在地球上知名度颇高的曲子,他吹得可谓比小桥流水还要流畅丝滑。喻易摸着下巴,在心中自吹自擂。
三危的步伐有一瞬的停顿。但就是这一瞬的事,也被闲得慌的喻易注意到了。
喻易嘿嘿一笑,用小人得志的语气道“怎么样,我刚刚吹的那曲子不错吧。我跟你说,我这吹曲子的本事,一般人可没有机会领略,现在算是便宜你了听了之后,有没有觉得自己像是被幸运女神祝福了,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没有。”三危冷漠道。
“唉,你还真是心狠手辣,继你身上的幽默细胞被你掐死之后,连艺术细胞也含恨而终了。”喻易摇头悲叹道。
“”三危并不是很想理会喻易的没事找事。
喻易见前面这个冷气释放体又陷入了沉默,磨了磨牙,面带微笑地踩着前面投过来的影子走。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三危总是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虽然只是一步的距离,但喻易却感到了一种疏离。他莫名觉得有些不爽。于是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停了下来。
三危大概是察觉了身后的异常,没走几步也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就看到喻易蹲在一级台阶上,撑着脸看着他。
“怎么了”台阶的坡度很大,三危微抬着头,与喻易对视。
喻易没有立即回答。比起刚才,现在的三危在空间上与他隔了更远的距离。但现在,原本的疏离感却又消失无踪了。
三危依旧站在原处,不主动接近,也不主动远离,只是安静地等待在原地。似乎不被需要的时候,就会一直等待,被需要的时候,才会伸出手来。他的面色是透着苍白的病容,可他周身的气质却沉静而稳重。
而刚才的疏离,与其说是一种距离感,倒不如说是一种尊重。
喻易觉得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咽下了那些有些矫情的话,笑眯眯道“没什么,这不是看你太闷了吗,和你开个玩笑。”
“嗯,走吧。”三危并没有因为喻易称得上没事找事的行为生气,只是道。
除了说正事的时候,他的话总是很少。少得有些不通人情的笨拙。
“等等。”喻易叫住了三危。
“嗯”三危疑惑道。
“你最近,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喻易对着三危挑了挑眉。
三危沉默了片刻“没有,发生了什么”
喻易在心中摇了摇头,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笑“什么都没有,就是走累了,想歇会儿。现在歇完了,走了走了。”
三危没有动,他敛下眼睫,轻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什么”喻易一脸困惑,随即挤了挤眼睛道,“难不成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成好哇,被我发现了吧,说来听听”
三危注视着喻易的眼睛,半晌才冷淡道“没有。”
“没有什么”喻易向下迈了几步,凑近了三危,一脸不信。
“没有就是没有。”三危动作僵硬地转过身。周身原本的从容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嘁,没有就没有,那么激动干嘛。”喻易笑,“咱们继续前进”
“嗯。”三危适时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二人走了半个小时,这才看到了阶梯尽头。阶梯尽头是一堵墙。
“这里就是折叠通道的尽头了吧”喻易边问边伸手在三危的背上贴了一张隐匿符,“我在你背后贴了一张符,有了这张符,5阶以下看不见你。”
三危点点头,并不多问,只伸出手,用与之前相同的方法打开了通道。
在另一个空旷的空间的光,通过狭窄的出口照入通道时,一个全新的世界呈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三危走出通道,向着喻易伸出了手。喻易拉住三危的手,借力出了通道,环顾四周。
这个世界与先前的精神病院,看起来根本不是一个文明层次的。
天空是深沉而神秘的黑色,如同深邃而广袤的宇宙,半空中,悬浮着无数荧光的成像与奇特的金属建筑。每一个金属建筑都像是被金属积木拼接的产物,积木与积木之间像是半空中合并的单磁极子,建筑与建筑的缝隙间的光环像是尽情喷吐的蓝绿色火焰。
蓝绿色的薄光雾气般笼罩着整个大环境。在这个陌生文明的包围里,也许是血肉之躯与金属机体间的巨大鸿沟,喻易感到了眼前这座金属之城天然的冷漠与抗拒。
思量间,视线里悬空的建筑间亮起金色的轨道,一个好似空中列车的节肢建筑停驻在了轨道上。一节一节的方块建筑由蓝绿色的光芒连接,像是dna的神秘链接。
这个节肢建筑停下不久后,一个个身穿类汉服古式衣袍、束着长发的人从天而降。他们身上衣服的款式古韵十足,但材质看起来却像是合成纤维这种科技产物。
对于周边壮阔的悬空建筑,这些人的神情并无惊色,显然已经习惯了如此生活环境。
这是一个科技文明与修真文明杂交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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