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那边的计划她摸得差不多了,但是她自己也被范闲整得躺在了马车上。不,不怪范闲,是她下意识的,给范闲挡了燕小乙的一箭。
好在范闲说了,燕小乙之前受了海棠朵朵的一记双板斧,没有之前的那臂力了,不然,这箭准得穿透她的肩胛。
司理理和范闲共同站在这辆马车外,照看着这病人,她的衣服,是司理理帮忙脱的,司理理颇为感慨的看了一眼马车,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她居然是女人……”
范闲挑了司理理一眼:“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你没认出来?”
司理理笑道:“谁能想到,一个能在监查院风生水起,还是一家家主的人,居然会是女人呢?哪怕,他长得再阴柔……”
“咳!”蓝蔻在马车里咳嗽了一声。
范闲立刻上了车,给蓝蔻掩了掩被子:“你先好好休息,等到了北齐,我再叫你。”蓝蔻虚弱的说道:“表哥,我这伤,能在北齐之前完全好吗?”
“不能,”范闲道,“燕小乙再受伤,也是个九品箭手,你这伤,我看回了南庆,才得好。”
蓝蔻道:“燕小乙这个人,该找个时间除掉了。”
范闲道:“你要动宫中大统领啊?”
“我认真的,”蓝蔻道,“在离开南庆之前,我留意过了,果真不错,燕小乙,是李云睿的人。”
范闲眉头一皱,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段时间我不是让你呆在家里,什么都不用管了吗?”
“真当我没留个心眼吗?”蓝蔻说,“你在前面做事,背后有人放冷箭,我得给你把把关。燕小乙,是李云睿的舔狗,我估计,还是那种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李云睿既然有所动作,那么,回了京城,她就再想办法把李云睿在她的封地给除了吧。
“……你还背着我做了什么事?”范闲盯着蓝蔻。
蓝蔻笑了,有些喘气:“表哥,你听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
“……你对军队下手了?!”范闲道。
“说不上下手,”蓝蔻道,“你知道的,我爹以前是干嘛的,我弟弟是谁,现在征战北齐第七营的大部分将领都是我爹当年留下的老部下,借点人情还是可以的。”
范闲道:“说说你的计划。”
蓝蔻道:“我说了,万事留个后手,你在北齐,他们在南庆,消息不一定流通。我之前和蓝裘联系过了,一旦我们进入北齐,蓝裘就把军队前行三十里,压在北齐的边境线上。”
范闲思索片刻:“北齐国库空虚,又屡吃败仗,已经不能再打了,你这是逼着他们放人啊。你这样私自和军队联系,回去之后,陛下怪罪起来,怎么说?”
蓝蔻道:“证据都销毁了,我弟弟明白这点。陛下查起来,也只能查得到是蓝裘下的命令,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蓝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南庆的利益,陛下不会怪罪。”
范闲真的有时候被他这个表妹的心计给震到了,而且他还不能说她,毕竟,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计划:“以后,这种事情,做之前,先和我说一声。”
蓝蔻想了想,终究还是点头了:“我知道了。”北齐不比南庆,没有后盾,她得行事小心点:“司理理姑娘,还请,为我保密……至少,在我的身份被公知天下前。”
“终于想起了我的存在了?”司理理上了马车,她的眼睛在这表兄妹之间看了看,“范公子,你觉得,我该答应这个请求吗?”
范闲道:“就当,我欠你个人情。”
蓝蔻笑了:“这话听着耳熟。”
“好,我答应你,”司理理道,“你们俩刚才的对话,我也全当没听到过。”
“多谢……”蓝蔻说完这两个字,实在是撑不住了,昏昏睡去,燕小乙的箭,九品的身手,真的不是盖的。
一直睡到了快要北齐的边境,范闲才将蓝蔻叫醒,换好衣着,与范闲,王启年和高达一起站在了北齐的边境。王启年见蓝蔻的脸色依旧不太好,问道:“爵爷,没事吧?”
“撑得住。”蓝蔻将海德薇提前藏在了范闲的马车上。她打算从海德薇那边下手,言冰云在北齐潜伏多年,言辉肯定不是个秘密了。既然言冰云被抓,她就尝试着用海德薇找到言辉,言辉定会给点线索。现在,海德薇不能暴露,至少在进驿馆之前不能暴露。
……
沈重,这个人,真是有意思。
一边忙着和范闲斗智斗勇,一边忙着和朝廷内部的上杉虎争斗,两边悬着,都还能如此出色,真是不可小觑。
此时范闲正举着大旗站在马车顶上接受挑战,沈重暂时没空去找范闲的麻烦,目光却一直盯着这个从见面开始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上的年轻人:“蓝爵爷的美名,在下也听过。”
找不了范闲,开始找她的麻烦了:“沈大人客气了,都是过去了。”
“起先我在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人。”沈重想了想,说道。
蓝蔻道:“我想,这个人与我同姓,而且,光荣战死在了战场上。”
“对了,于是,我就想着,这个人的儿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沈重道,“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位翩翩公子。”
哦,暗指自己是个弱鸡呗,生怕自己听不出来:“家父生前,希望我能以笔为武,以文为重,作为家主,家中事情多操心。再者,家中不是没有习武之人,以前还担心,他在北境这儿过得好不好,这不,现在想见随时都能见上了。”
“真是想不到,蓝将军之子,居然如此伶牙俐齿,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沈大人,彼此彼此。”
笑里藏刀谁不会。她制定了一系列计划来找到言冰云:第一,用海德薇引出言辉,看看言辉能不能找到言冰云;第二,从沈重身边的锦衣卫下手;第三,找出言冰云曾经在北齐的人脉,看能不能打探出一点消息。
最直接的是第三种,最危险的是第二种,希望最渺茫,但是对自己最有利的是第一种……
不过,他们这次,怕是要在北齐逗留很长时间了,毕竟,这个沈重会想一切办法,将范闲给留住的。
到了北齐,范闲先进上京宫殿觐见北齐皇帝战豆豆,而她和王启年,高达回了驿馆。
驿馆很大,布局不错。她是副使,住偏厅,刚刚把东西都收拾好之后,王启年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爵爷!爵爷!”
“怎么了?”
“外面啊,来了许多人,都把兵器扔在了驿馆的门口!”
蓝蔻道:“不急,刚才范闲一路上插旗挑衅,这下招来对手是在意料之中的。他们相用车轮战来拖住我们。”北齐习俗,若要挑战,则投掷兵器于对方府门前。
王启年道:“那,要不,我们等大人回来再做安排?”
“具体事宜得等表哥回来,但是这样的小事,就没必要让他亲自出手了,表哥还得留着身手和脑子,去对付上杉虎和沈重,”蓝蔻道,“咱们使团里有没有什么特别能打的?”
王启年立刻想到了一个人:“高达!他就行!”
果然,人如其名,高达:“你去问问高达,看看他愿不愿意打架?顺便,让高达在门口喊,若是打不过他就别想挑战范闲。”
王启年领命:“那,爵爷,您呢?”
“我在等时间,”蓝蔻看着这暮色将至,“等到晚上就好了。”
一个时辰之后,范闲回来了:“这,都是你做的?”
“幸好高达身手不错,可以帮你挡一挡,救冰云才是我们的任务所在。”蓝蔻十分严肃。
范闲笑道:“自从来了北齐,你严肃了很多。我猜,沈重是想撬出言冰云嘴里的上京城内的谍网名单,只不过,这样子,言冰云会受更多的苦。”
蓝蔻道:“那我们兵分两路。”
范闲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样,你身份敏感,少外出,少暴露,我和王启年上街去,让郭保坤帮个忙;你就在这府里,等到晚上行动。”
“郭保坤来了北齐?他不是和你有仇吗?”她记得,郭保坤的爹因为长公主的事情入了大牢。
“大敌在前,谁是谁非他分辨得清楚,”范闲说道,“帮我留意这驿馆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消息,立刻遣人来报告给我。”
蓝蔻笑道:“好。”
“定个代号吧,我们双方任何一人找到言冰云之后,给对方发个代号,以示平安。”范闲说完,在蓝蔻耳边说了个三个数字,蓝蔻嗤笑:“真有那种味道了。”
等到范闲离开之后,蓝蔻调头就在床上睡了。她得养精蓄锐,等到时间之后,再行动。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三更天。
夜深人静的时候,正是猫头鹰活动的时候,蓝蔻起了身,穿好了斗篷。这王启年所传授的轻功,现在的确派上了用场,她飞到北齐郊外,在一片树林密集之处落了下来。
斗篷下,是一个笼子,笼子里是现在精神百倍的海德薇,蓝蔻打开笼子,将海德薇放了出来:“现在到你的时间了,希望你没有忘记言辉。”说完,她放飞了海德薇,自己则是避开这些巡逻的北齐城卫的眼线,躲在了树林里。
与此同时,沈重的锦衣卫卫华也在沈重的府里报告:“沈大人,您料得果然不错。深夜,有人从驿馆出来。”
沈重了然:“这大半夜的,不在家里休息,跑出来干嘛。你可看清楚是谁?”
卫华摇头:“不曾,那人蒙着面,穿着黑色斗篷,身型有些大,看不出来是谁。但是,此人轻功极好,我都未曾跟上。”
身型大?那就不是那个小身板了:“你继续派人盯着,看看有什么动静。”
“是。”
沈重长了心眼,蓝蔻又何尝不知道锦衣卫就跟在自己的后面,但是,有这黑夜和小树林做掩护,还有冷先生的新研制出来的毒,加上事先范闲给她制定了路线逃离,哪怕她不会武功,现在都是有恃无恐。
蓝蔻在这树林里不动,外面城墙上的锦衣卫也就不动,他们收到的命令,只是监视,随时回报,不能出手。
还记得第一次等言冰云的时候,她比现在还弱,当时穿着斗篷拿着手炉在寒风里足足等了两个时辰,然后又被滕梓荆掉了两个时辰。现在,她依旧在等,但是这种等待何尝不是一次赌局?若是海德薇带着言辉回来,她就赢了;若是没有,她就只能和范闲一路了。
北国的冬日很冷,冷得她肩上的伤,隐隐作痛。她不过是受了点肩伤,就疼得冒汗,冰云受了那么重的刑,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她就这样,从三更天,一直等着,一直赌着,等到了五更,在清晨黑夜快要散去的时候,她听到了,从树林深处,传来的扇动翅膀的声音,而且,还是此起彼伏的两道。
呵,它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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