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言冰云是蓝蔻的私心,但是保护蓝蔻的那颗赤子之心又何尝不是言冰云的私心呢?
在为言冰云擦拭完之后,蓝蔻有些头疼,这里,没有言冰云能穿的衣服啊……她比言冰云矮,言冰云不能穿她的衣服:“我去找表哥。”范闲和言冰云个子差不多,应该能穿他的衣服。
“不用了,”刚刚说完,范闲就抱着一叠衣物来了,“这是我从庆国带来的。”
蓝蔻皱眉:“什么时候做的?”这料子看来都是新的。
“言若海大人说的,”范闲道,“他估摸着言公子的尺寸,叫了人给做了些的。”
“那义父为什么不让我带?”蓝蔻有些吃味。范闲道:“那个时候你不在。”蓝蔻端起血水:“我去倒水了。”范闲拦住她:“打盆热水来,我给小言公子疗伤。”
等蓝蔻的热水打来,就见言冰云披了一件干净的外衫,坐在床上,范闲则是把弄着手中的药:“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些药丸捣碎,搅拌!”蓝蔻二话不说,马上上手。
一声冷哼传来,随后是言冰云的声音:“从前叫你写个文书都拖拖拉拉的,现在别人使唤你倒是使唤得勤。”
又来了,范闲看向言冰云:“小言公子,没看见我表弟是在担心你吗?药迟一步,你的伤口都会恶化。”
“……表哥,我,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蓝蔻断断续续地说道。
范闲反问:“什么事啊?”
蓝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这次回去之后,我打算把和若若的婚事给退了。”
言冰云和范闲听了都一愣,但是范闲先反应了过来:“这是,嫌弃若若?”蓝蔻知道范闲是在开玩笑:“表哥,你也知道,入了监查院,什么感情都谈不了。当然,你是个例外,有陛下指婚在先,来了京都就和郡主娘娘一见钟情。我和若若,虽是双方父母定下的,但是,还是不能耽搁了若若。”
言冰云对这个话题插不上话,毕竟这是蓝范两家的事。范闲眯了眯眼:“说得冠冕堂皇。你先前就没提过,怎么到了北齐之后反倒提了?”
“没什么理由的,你知道的,我和若若不是一类人,若若拿我当哥哥,我拿若若当妹妹,以后,不会幸福的。”范若若要真是嫁给她了才是毁了一辈子!
“呵,我看你,是看上那沈婉儿了吧?”
范闲此话一出,言冰云眼睛顿时睁大了好几倍,眉头皱得更紧了,而蓝蔻身边的一个陶瓷杯子直接被吓坏了的蓝蔻直接挤掉下去了,啪的一声,碎成了渣。这样的效果,在言冰云看来,就是蓝蔻因为被拆穿了心思而心虚。
蓝蔻看着范闲:“哥,你是傻了吗?”这么逗我玩?
“呦,当时是谁在庄园的时候说如果有沈婉儿这样的姑娘像对待言冰云那样对待他,就把她带回去藏起来的?”范闲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奸笑浮现,他发现,逗逗这个妹妹倒是很好玩的。
但是他是背对着言冰云坐的,所以言冰云并没有看到他脸上的奸笑。
“你听得到?”
“你哥我也不是什么白痴,当然听得到,”范闲若有所思,“不过,既然你心有所属,为了不耽搁若若的一辈子,我就帮你这把。”
蓝蔻没有注意到言冰云青筋暴起的样子,反而是看到了范闲不再调笑之后的认真:“那就劳烦表哥想想办法,最好是两全其美;若是不能,那就牺牲我的名誉,不能让若若受苦。”反正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范闲点点头,答应了。
随后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沉寂得只有磨药粉的声音,但是这样的气氛对于蓝蔻来说过于压抑。范闲倒是察觉到了,自从沈婉儿的名字出现之后,那位一直坐着的言公子就一言不发,有种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的迹象。
两种可能:第一,那位言冰云真的喜欢沈婉儿,刚才开的玩笑激怒了他,搞不好会造成兄弟反目,但是以言冰云那种为了大庆的性子……貌似不可能,但是总会生气一会儿;第二,言冰云不喜欢沈婉儿,但是……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还是暗自里发的?没道理啊?
范闲琢磨琢磨,一个可怕但是大胆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
不会吧?言冰云该不会,喜欢蓝蔻?他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但是细想,有可能啊,毕竟蓝蔻性子好,还与他共过事,而且,长得也比大多数女子漂亮……即便蓝蔻现在是个女孩子,但是言冰云不知道蓝蔻的真实身份啊!
我的妈呀,他脑洞开太大了,如果是真的的话,言冰云可能是个给!!!
“北齐居然答应放过我?”就在范闲还要开脑洞的时候,言冰云出声了。蓝蔻长吁一口气,终于有人出声了,也没那么压抑了。
言冰云觉得自己再不想些什么,说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自己迟早要被坐在那里的蓝蔻给气死。
“两国交涉,拿人换的。”蓝蔻道。
“谁?”
“肖恩和司理理。”
言冰云又被惊到了:“用肖恩换我?!!”他冲了过来:“蠢货!那肖恩现在还在掌控之中吗?”蓝蔻怂了,言冰云发起火来,她就怕被无差别对待。
范闲一脸风轻云淡:“是来换你的。自然是交到沈重那边了。”
“他嘴里的秘密,问出来没有?”言冰云逼问。
“没有。”
“你知道肖恩是谁吗?”
“知道。”
“你知道还送他回北齐?!!”
“为了换你啊,刚才不是说了吗?”
“让我死了不就好了,”言冰云情绪十分激动,“岂能因为我一条性命,放猛虎归山?!”
蓝蔻发誓,若不是言冰云现在身上有重伤,她可得一巴掌扇子他脸上!开口闭口都是死!为了救他他们花了多少气力,搅弄了多少风云,现在他一句死就否决了一切?!
“你把死看得这么淡?”范闲接话接得很轻松,“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就白费了。”他发现了,现在蓝蔻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既入监查院,就应该知道,自己的生死早已托付大业!哪个笨蛋下的决定?”
蓝蔻阴沉着脸,出声了:“陛下和院长!”
“……”言冰云嘴里的话都被这五个字给堵了回去。
蓝蔻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我回去了。”范闲觉得这很明显是在赌气。这一个两个的,都让自己头大。
“蓝寇!回来!”
任凭言冰云怎么喊,蓝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们的房间,去了偏厅。
言冰云还要上前拉住她,被范闲拦住了:“来来来,先处理你身上的伤口啊。”他扶着言冰云上床:“陛下说了,肖恩老了,你还年轻,这交易啊,咱们庆国做得不亏。再说,你这性子,该改改。”
“我原本以为,我这表弟,原本就是个心机深沉的,至少我和她相处的这几年,她给我的感觉是这样,从不让自己吃亏,”范闲解释道,“但是今天我看见你之后,我明白了,她不是原来就心机深沉,而是被迫变成这样的。”
“你什么意思?”
“依我看,她是你走后,才把自己搞成这样的。之前在庆国几乎是对我百依百顺,一见到你,可好,瞬间开始嘲讽我了,就刚才前她在庄园说的话,在庆国给她一百多个胆子她都不敢说。这明显是觉得自己有人罩着了,可以为所欲为了。”
“……”
范闲道:“她在京都里,为了你,差点把自己和家族都卖了,就是为了救你一个人。”蓝蔻曾经说了只要杀了李云睿,她和蓝家随自己差遣,这不就等于把自己和家族卖了吗?
“……”言冰云的脸上终是露出了担心的神色,“他一向把他的家,看得最为重要……”
“你看看你看看,这足以说明,你在她心里的重要性,为了你,她以身犯险,得罪了很大的权贵。”她要杀长公主,可不是得罪了权贵吗?虽然现在还没被查出来。
“……”
“为了你,动用了自己的力量,参与了舆论战,这一被查出来就是株连啊。”
“……”
“所以说,”范闲总结,“你刚才那一句话没说好。人啊,不能说死就死,活着,咱们还可以为大庆做贡献,既然陛下换回了你,你就用自己的能力,去证明自己值得和肖恩一比。还有啊,小言公子,我这表弟,可是把你放在重要的位置了,她朋友少,不善应酬你也是知道的,你现在这么伤她的心,不怕失去她啊?”
失去他,这无疑是把利刃插在自己的心上,虽说他从来不奢望把自己的心思对外透露,但是,若是以后二人像今日这样,那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折磨:“那你帮我……”
“我可不帮你,要道歉你自己去,”范闲说,“药好了,先把外衫脱了,上药。再说了,一切为了大庆,也得活着才能为了大庆啊,你说……balabla……”
言冰云刚才被蓝蔻可能心悦沈婉儿一事一激,加上这“一切为了大庆”的事儿,让言冰云的情绪在这里第一次失控了。人啊,只有在面对自己这方人的时候,才会失控,强如他,面对大敌,也不会这样。
夜晚,偏厅的房门敲响了。蓝蔻正在榻上闭目养伤,她穿了斗篷,下了榻,开门,是言冰云。
出于他是患者的考虑,蓝蔻没有虐待他,而是让他进了屋。言冰云看着这燃起的炭火:“你还是这么怕冷。”
“还不如说,我讨厌北齐的一切。”蓝蔻说完,侧着身,又躺了上去。
“……对不起……”
明确的一声:“知道我为什么刚刚有些生气吗?”
“因为我……”言冰云道。
蓝蔻从榻上起身:“自从我认识你开始,这是你把话说得最重的一次。从前我不在乎你的生死,但是如今,你这条命是我和范闲,还有庆国千千万万的人拼死就回来的。你这么轻易言死,实在是……”让我们有些寒心。
“……”
“若是你因为谍报网,死在北齐,我会极度伤心,还会亲自去北齐给你上香,”蓝蔻道,“若是你是在此时言死,你让义父怎么办?你让院长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她的语气很平和,但是话中之意绝对不平和。
“……”
“你知不知道,当时在监查院门口,肖恩是怎么嘲讽义父的?他说,我死了你儿子也会死,到老后,只有个义子给你送葬,像他一样,”最后一句话是她加的,“你想义父和肖恩一样的下场吗?”
父亲……:“不想。”
“冰云,我不信你不懂情,也不信你不沾情字,除非,你是怕情字给你牵绊,与你的忠义相悖,”她主动握住了言冰云的手,参差不齐的指甲让人心疼,“但是亲情真的不会阻碍你,就像是义父对你那样,你不会成为义父的弱点,义父也不会成为你的阻碍。”
“我从未有过把父亲看做是绊脚石的念头。”你也是……
蓝蔻道:“那,以后就别再轻易说死字了,在京都还有人牵挂你,监查院需要像你这样的年轻力量,还有,大庆需要你。”她算是吃定了言冰云对大庆的感情啊。
所以,她的言冰云,以后要不要干脆和大庆成亲算了。说起来,她也不知道刚刚怎么了,以前在庆国的时候,无论范闲怎么混,她都能忍住,这次,居然在言冰云面前没忍住……嗯,果然,她还是习惯被言冰云带着。
“今夜晚了,我在你这里宿一宿。”言冰云说道。
蓝蔻皱眉:“这……”她本来要说这不太妥,但是……她差点忘了,她现在是男人……
“你要拒绝?”言冰云挑眉。
“不,你睡床吧,那里软些。”她今晚在榻上凑合一晚,而且,托他的福气,今夜她还得全副武装的睡了。
待言冰云上了床,她将烛火熄灭了,在黑夜里躺在了榻上。
言冰云辗转反侧,临了临,还是问道:“蓝寇,你,回去后,真的要退婚?”蓝蔻答道:“嗯,既然没有感情,不能耽搁若若,毕竟是我亲表妹……”
“不是因为沈婉儿?”
“呵,范闲说的话,你句句都信?”
言冰云道:“那你发个誓。”蓝蔻不解:“这事情很严重吗?”严重到让我发誓?
“身为监查院的一员,不能与异国之人有私情这是最基本的要求,你发个誓,永远不得喜欢沈婉儿!”
好好好,发誓就发誓,她一个女的能喜欢女的才怪,她坐了起来:“我,南庆靖武公蓝寇,在此发誓,穷极一生,忠于大庆,不得爱上异国之女,若有违,天道论处,寡亲绝缘!”
“我,南庆监查院言冰云,在此发誓,穷极一生,忠于大庆,不得爱上异国之女,若有违,天道论处,寡亲绝缘!”
言冰云随着蓝蔻发了誓。
蓝蔻笑道:“我看那沈小姐对你很深情的。”言冰云的语气很严肃:“我没开玩笑,我永远不会喜欢上沈婉儿,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接近沈重。”
“我知道,太晚了,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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