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养伤

    范闲听了这话:“这还是我认识的蓝子弦吗?”这小言公子还没回去,就敢这么嚣张了?

    “蓝子弦?”言冰云疑问。

    “哦,他已经二十岁,加冠了,”范闲解释,“陛下亲自赐的表字。”

    蓝蔻道:“冰云回来了,或许,我以后,没必要再像如此小心翼翼的活着。”

    “合着以前都是他罩着你的?”范闲疑问,“你这算是始乱终弃吗?”

    “这个词可不是用在这种语境之下的,”蓝蔻道,“亏你还是大庆诗仙,若是不想当了,就把这个称号还给李太白他老人家吧。”

    范闲无语:“行行行,现在我们不聊这个,等回了使团之后再聊好吗?先给小言公子处理伤口!”

    范闲的话刚落音,门就被踢开了,沈重进来了。

    沈婉儿眼疾手快,马上把范闲手里还握着的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哥,他们说要逃出生天,才肯放过我。”

    蓝蔻和言冰云站在范闲和沈婉儿的身后,她算是被这位沈小姐的情深义重给折服了,她在言冰云耳边用只有二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冰云,你真是……有这样的姑娘爱着你。”

    你能想象一个自己最爱的人用着最勾人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说着最钻心的话吗?言冰云现在就在经历这种煎熬,他不管范闲在和沈重谈什么,过了好久才从牙缝里迸出这几个字:“你想娶她?”

    “若是沈婉儿愿意这样为我,我自然愿意倾心相许,”蓝蔻笑道,“说不定,脑子一热,瞒过沈重,把她带回去,藏起来都可以。”

    言冰云听到了自己牙齿摩擦的声音:“你想都不要想!!你若是这样做了,别怪我第一个去揭发,到时候,你见到的只会是沈婉儿的尸首!”

    ……蓝蔻叹了口气:“我只是做个比,家国在前,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这些都是你教我的,忘了吗?”

    ……从来没有,从来都不愿意忘记:“我还记得。”

    最后,还是海棠朵朵既是赶来,才让沈重放了人。

    在马车回驿馆的路上,言冰云始终对范闲持着怀疑的态度:“北齐圣女做救兵,你觉得我会信吗?”范闲无语:“又来了……”

    “这实在是太离奇了。”言冰云道。

    范闲看着对面坐着的蓝蔻:“言公子,我都说了,你这样都不信,那子弦,她……”“蓝寇是我一手从监查院里带出来的,”言冰云打断范闲的话,“她不会,也不屑去背叛。”

    范闲道:“小言公子,子弦是我表弟,你觉得如果我背叛了,她会好到哪里去?叛国诛九族,我的九族之中,她就是其中一个。”

    正在这个时候,王启年上了车:“小言公子,好久不见。”

    “王启年?真的是你?”言冰云不可置信,“连你都投靠了北齐?”

    王启年不解的看向范闲和蓝蔻,范闲已经懒得和言冰云解释了,蓝蔻解释道:“他被出卖,关了半年多,自然疑心重,你耐心些,给他解释清楚。”

    王启年了然:“那是自然,小言公子啊,说起这外面的朵朵姑娘啊,虽说表面上是为了两国,但是实际上是帮着我家大人,两情相悦。”

    言冰云眯起了眼睛,蓝蔻从这双眼睛中看出了嫌弃之色。

    王启年凑到言冰云耳边旁边小声的说:“这女子痴心起来呀,还真是轰轰烈烈!”

    范闲道:“你以为你小声我就听不见了?”

    “他们怎么会动情?”言冰云疑惑。蓝蔻咳嗽了一声:“沈婉儿……”

    范闲心里苦啊,王启年和蓝蔻两个人一个添油加醋,一个磨刀烧火,把原本的事情都说得拐了七八个弯了。

    王启年接着说道:“这段奇缘啊,那还得从我家大人的春|药说起,话说呀,呀呀呀呀呀呀呀!!!!”话还没说完,人就被海棠朵朵从马车里直接扯了出来,扔到了大街上。

    蓝蔻掀起了帘子,看了眼王启年被扔的地方,暗自想道,若不是王启年轻功好,准要骨折个七八回。

    “春,药?”言冰云一字一顿的念叨着这平时根本不会启齿的两个字。

    范闲忙道:“误会!不是,子弦,你解释解释啊。”

    蓝蔻撸着海德薇软软的羽毛:“是不是误会我不知道,我留在司理理这边给你安抚使团。我只是知道,后来海棠朵朵气势汹汹的来找你,脸色泛红,她……”

    “停!”范闲一把抓住蓝蔻的肩膀,用手捂住了她的嘴,“越解释越乱!”

    “嘶~”范闲刚刚抓住的地方刚好是蓝蔻为范闲挡箭之后受伤的地方,刚才动作过大,牵扯到了伤口,蓝蔻皱眉,吃痛的叫出声来。

    言冰云心急:“怎么了?”

    “轻点,”蓝蔻扒开范闲的手,“来的路上,受了点伤。”

    “谁干的?”言冰云问道。

    蓝蔻道:“还能是谁?燕小乙,宫中统领。”

    “他为何会对你出手?”

    “准确来说,不是我,”蓝蔻缓了缓,等伤口没那么疼了之后,再解释道,“长公主牢牢抓住内库财权不放,为了扳倒范闲,出卖了你。后来,我和范闲几人弄走了长公主,查出了监查院里的内鬼。”

    “谁?”言冰云道。

    “我们的老熟人,朱格大人,就是长公主安插在监查院的内鬼,你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蓝蔻道,“但是,长公主走了,宫中的势力还没清理干净,燕小乙就是她的手下,趁着我们北上,他私自出营,刺杀范闲。”

    过了很久,言冰云才道:“所以,你为他挡了一箭,是吗?”

    ……范闲觉得,这气氛怎么有些不对:“是,怎么了?”

    看着范闲依旧搭在蓝蔻的手上为其把脉的手,言冰云捏紧了衣角,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不让二人看出来:“既是宫中之人,陛下自有圣裁。”

    “用不着圣裁,”蓝蔻道,“按照你说的,监查院直属陛下,统领更是陛下的护卫,连这样的人都被收买了,并且死心塌地的,那就别留着了。”

    范闲皱眉,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你想干什么?”

    蓝蔻铿锵有力的说道:“盘他!”

    简单的两个字,在范闲看来是调侃,在言冰云看来却是一种暗号:“你想杀燕小乙?”

    “从李云睿下手。”蓝蔻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气。

    范闲道:“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你当初听到李云睿出卖言冰云的消息之后,我们俩是怎么定的约定的?!”

    “我答应了表哥你,在那场舆论战之中让李云睿自生自灭,但是我还说了,若是日后李云睿在封地或者在京城里的那些势力有任何的动作的话,别怪我不看你的面子。”

    “燕小乙和李云睿暂时杀不得!”言冰云出口道。

    蓝蔻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冰云……”

    言冰云用眼神暗示着外面驾车的人之后,蓝蔻不再说话了,还是等回了驿馆之后再处理这些事。

    几人到了驿馆之后,使臣们都迎了上来,当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之时,言冰云终于相信了,他真的回来了。为了不耽搁言冰云治疗,范闲让蓝蔻将言冰云送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后,去找了海棠朵朵。

    不说别的,当蓝蔻扶着言冰云,看见在范闲榻上的软垫之后,心里骂了一声,她在偏殿睡硬卧,他在正厅睡这和席梦思差不多的软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冰云,坐下。”

    言冰云坐下之后,蓝蔻吩咐了人去烧热水,等待许久之后,热水送来。蓝蔻拿出自己的帕子,沾湿了热水,给言冰云擦拭脸颊。擦拭的动作很温柔,并不重,在言冰云的心里,这和一只猫挠自己的动作没什么差别,但是看着这张久违的脸……这实在是无时无刻都在撩动自己的心弦。

    “我先把这些污迹给你擦掉,等会儿表哥来了之后,我让他给你调药疗伤。”蓝蔻看着言冰云身上的血污,心疼的皱眉,有的地方,衣服都粘在了伤口之上,若是想要脱下,只能慢慢的来,但是这种与皮肉的撕裂之痛,冰云不知道能否承受……

    “你们俩倒是叫得熟。”

    蓝蔻笑道:“论血缘,我娘是他爹的胞妹,难道,不该叫他一声表哥?倒是你,回去之后,我们俩就可以以兄弟相称了。”

    兄弟……:“你什么意思?”

    蓝蔻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走后,你爹收了我当义子。这些年来,义父待我很好,他也很想你,只不过,性格原因,不说罢了。”

    “还是要谢谢你,帮我照顾父亲。”言冰云的语气逐渐柔和了下来。

    蓝蔻看了言冰云一眼,笑着继续手上的工作,回来便好,回来便好:“不过,冰云,你刚刚说,燕小乙和李云睿不能杀,为何?”

    言冰云解释:“你杀这两人,为了什么?”

    “……”蓝蔻正在为言冰云清理手上的血迹的动作一顿,“为了你……”当时她听到李云睿出卖言冰云的消息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杀了李云睿。

    言冰云有一丝动容,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了:“这么说,是私仇。”

    “算,是吧。”她有些心虚,真的现在这样被言冰云提起,她才发现,原来当初在京城一腔热血,都是私仇。

    “燕小乙是九品统领,负责保卫陛下,除了在北齐的路上对付范闲之外,并没有任何的叛国之罪,抛开私仇,这是个人才,杀不得。”言冰云道。

    蓝蔻接着问:“那李云睿呢?”

    “李云睿只要还活着,那就肯定会与京中人联络,到时候,她的势力会逐渐暴露,这些人若是查出来对庆国有什么危害的话,再禀报给院长,处死不迟;若是没什么大问题,留下,也是对庆国的人才的一种保护。”

    ……

    蓝蔻闻言,嗤笑。言冰云道:“你笑什么?”

    “我笑我自己肤浅,一腔热血,冲冠一怒,没想那么多,”蓝蔻道,“你倒是比我看得透,能够不计私仇,为大局着想。”

    言冰云看着蓝蔻:“你也有所长进,懂得派兵布局,韬光养晦了。”他听说了,北境之兵第七营在使团进上京的时候就压境三十里到了北境线上,这怕,就是蓝寇做的。

    蓝蔻对上言冰云的眼睛,露出了有些得意的笑容:“都是你教得好,一切,为了大庆。”

    没错,这句话“一切为了大庆”,的确是他教给蓝寇的,但是……他居然有些生出悔意了。

    换了两盆水,才将言冰云外露的皮肤上残留的血迹给擦拭干净。现在,第三盆热水摆在面前,她拧着帕子,心砰砰直跳,脸不知道是被蒸汽熏红的,还是因为害羞红的。表哥在外面和海棠朵朵谈话,王启年不知踪迹,高达还在外面对付那些上门挑战的人,其余的都是鸿胪寺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而现在在她背后,言冰云已经将血衣慢慢褪了下来,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等待着她给他擦拭血污。

    不得不说,言冰云个子高,看起来瘦,但是也是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型。还是那种因长期习武而长起来的鲨鱼线;她练的是轻功,却连个马甲线都没练出来……

    ……算了,早晚要面对的,她有些大义凛然的转过身,大步走到言冰云跟前,半跪下去,开始从肩膀上擦拭。

    言冰云盯着她的那条腿:“你的腿伤,好了?”

    灼热的气息喷在蓝蔻的脸上,蓝蔻擦了擦额头留下的汗:“表哥给我开刀,休养了一年多,好了。”

    “还真的有些本事。”

    “当初我答应给表哥找心上人,结果,找到了郡主娘娘那儿,”她似乎能在言冰云面前放下所有的戒备,“表哥半夜里来我这儿,说是愿意拿治疗我的方法和我交换郡主娘娘的消息……”

    “半夜?”言冰云敏感的捕捉到这个词。

    蓝蔻的手滞住了:“怎,怎么了?”

    “多晚?”

    “三,三更天……”不知道是不是蓝蔻的错觉,言冰云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他好像在生气,“就像你当初和滕梓荆那样!”说出这句话之后,她才感觉到周围能呼吸了些。

    又隔了好久,当蓝蔻再换了盆水之后,言冰云道:“以后,离范闲远点。”蓝蔻洗了洗帕子:“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从儋州的事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个容易相与的人,而且,听你之言,从他上京开始,你的麻烦就不断缠身。”

    蓝蔻转身,继续为他擦拭:“冰云,以我和范闲的关系,这次,怎么都脱不开身了。与其被那些人拉进去,不如自己先选择,掌握主动权,以免背后挨打。”

    “……我记得,你不想被卷进来的。”

    “那时是我太天真了,而且,那个时候,有你带着,我感觉出了事,有你担着。但是,后来你走了,我就发现,有的时候,你能给我担着一时,能给我担着一世吗?”

    ……

    我能……

    言冰云在心里说道。要把这两个字说出口,对他来说是个奢望,监查院的人,哪里还能有心呢?

    蓝蔻继续说道:“抢占先机,就能活下去,有的时候比敌人先进攻,会掌握主动权。这是我爹遗留下的兵书里说过的。”

    “……”言冰云叹了口气,“那好,回去之后,你还是编制在我这里,监查院八处的事,我不阻你,但是在四处,你跟着我。”

    又要回到从前的那种生活吗?似乎,不错:“好啊,那我,就谢谢冰云你罩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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