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在监查院中的原因,范闲这个提司也不好推着蓝蔻,只能让蓝蔻自己去四处了。她自己坐着轮椅慢慢地到了言冰云的门口,大门紧闭。监查院的主办的办公室大门,隔音都不错,里面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到。
在外面给言冰云守门的护卫见了蓝蔻,知道蓝蔻是言冰云的姻亲“大舅子”:“爵爷,这是要找主办吗?”
蓝蔻点点头:“请转告言主办,下官有事要汇报给言主办。”
蓝蔻虽是八处的人,但是这四处言冰云的心腹谁不知道,这多年前,言冰云与蓝蔻并称“京城双玉郎”,做事起来那是绝代双骄的默契,蓝蔻还是言冰云的专属情报书记,听她这么一说,肯定是有事:“请爵爷稍等,我去通报主办。”
人进去了,门瞬间被关上。等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护卫道:“主办说,请爵爷进来。”门敞开后,蓝蔻进去了,护卫很贴心的为她带上门。
说实话,言冰云的办公室她还是第一次进,和范闲的那间一样:“我在三人间的小隔间呆着,我的丈夫却能在此骂人骂得全监查院都知道了。看来是升了职,有官威了。”
言冰云彼时正转身,见了蓝蔻,一直皱着的眉头才松了下来,他走到位子上,将手在一份文件上敲了敲:“你先看看这个吧?”
蓝蔻从他桌上拿起文件,翻了翻,居然是抱月楼的事情:“这不是归一处管吗?”
“我替你向范闲要的,”言冰云道,“他学生接管了。但是这背后的经济利益,不是简简单单能够结束的。”
蓝蔻敲了敲扶手:“如果他想用这个捞一笔,我倒是不惊讶,这次范思辙表面上说是被送走了,但是实际上是被送去给范闲处理走私的那笔银两了,是吧?”
言冰云道:“不过,这次靖王世子,算是得了个教训了。”
“为了一己私利而去将我的家闹到风口浪尖上的那个蠢蛋,我本来还想着成亲之后第一个先把他给办了,”蓝蔻道,“没想到,抱月楼的事情,最后还是把他拉下了水,是我想看到的局面。”
言冰云道:“你想动靖王世子?”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动了我家,我还要忍?”蓝蔻道,“本来就是被动,再忍下去,那纨绔子弟迟早要骑到我头上来。说不定,哪天他和他背后的人就会把我的真实身份给揪出来,到那时候……”
言冰云听着她越来越激动的话语,起身走到蓝蔻的轮椅后面,双手给蓝蔻捏捏肩膀:“这些事情,范闲和我都会做。”
蓝蔻道:“我这是怕,你从小接受的观念与我的不同。‘一切为了大庆’这个口号,我还是和你学的呢。但是,冰云,有件事,我还是要啰嗦一遍,就像四年前那样。”
“……”
“冰云,你是个人,”蓝蔻对上言冰云幽暗的双眼,“正因为你是个人你才有血有肉,亦有情。我不希望我的丈夫,日后会愚忠到没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能力,而去忠于愚昧之主。”
“蔻儿……”
“一对夫妻,能够一辈子走下去的,而且不离心的,并不多,”蓝蔻道,“我与其他姑娘不同的是,我并非要靠着男人去养活自己。若是日后,我们的思想不合,观念不合,我们以后如何走下去?不如一张和离书……”
言冰云话语间突然变狠:“你想都别想!”
蓝蔻语气十分认真:“我并非是开玩笑。冰云,我们是监查院的人,我们忠于的是大庆,而不是这宝座之上的人。”
“陛下……”
“冰云,李云睿,是大庆之人,是皇室之人,但是,你忠于她吗?”蓝蔻问道。
提起李云睿的名字,言冰云觉得头痛:“不会。”
“但是李云睿也是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陛下的意志,所以,我的好达令,你得分清楚啊。监查院成立之初就是为了监察陛下,指出错误所在,而非,给昏君为虎作伥。忠于庆国,才是监查院的主旨嘛。”不要搞个人崇拜就OK。
言冰云闻言,道:“我的妻子还真是与众不同,新婚第四天就谈起了和离。”
蓝蔻知道他是在打趣,便接他的话:“我说了我可以不靠男人就养活自己。我来算算看啊,依照惯例,聘礼和嫁妆是男女方的,若是我俩以后和离之后,聘礼我还你,嫁妆我要回去。咱俩婚前赚的钱,还有房产、田产、铺子,各归各的,这都好算。就是这成婚后的财产……我得好好琢磨。”
“婚后财产?”言冰云道。
“就是我们婚后各自取得的一切,算我俩的,到时候如果分割不了的,我就去请讼师去。”蓝蔻道。
言冰云难得笑了道:“那孩子怎么办?归你还是归我?”
……蓝蔻愣了一下,她还真没想过这问题,若是有了孩子,归谁?蓝家缺个继承人,言家事单传,也需要个继承人:“那,我生两个?一个给你一个给我?”
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言冰云心里一软,他花了好大力气,娶了她,怎么舍得和离?她在这里分析得头头是道,他知道她认真,也就不打断她了,但是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还有件事,今天你骂的那个人,一个文职而已,以后不要那么大火气,至少不要让人看出你动了私怒,带了自己的情绪。”
言冰云道:“我会的。”
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这三十多天的日子里,蓝蔻有将近七成的日子是夜晚在言府过的,白日还是呆在监查院和蓝府比较多。四处的人管得严,不会乱说,但是架不住三处那一群人的堪比娱乐头条的嘴,都说,自从成婚之后,这个月总会有那么几日言主办会发脾气,像是夫人回了娘家一样,明明言夫人被看得很紧,连门都没有出过。
坐在轮椅上听着三处的那群人八卦的言夫人:……
她还真的有那么几日不是在言府过的。三处的人的直觉堪比女人,可怕,实在是可怕。
而且,最近蓝府有件大事要忙:蓝华的婚事。作为嫡长兄,她要忙前忙外,尽量将宾客压制得最少,还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
等真的到了蓝华出嫁的那天,她自己已经能真正的下地了,她先是以蓝蔻的身份前脚将蓝华送上了花轿,走上了送亲的队伍,后脚就和范闲事先准备好的人接头,让那人顶着画着自己样子的面具代替自己去送亲,自己回了言府换上女装之后急急忙忙的和言冰云去了蓝府,还要一脸抱歉的接受母亲的“训话”。
难,她是真的难。
而在那日晚上一切都完美结束之后,“蓝蔻”和“蓝芝”都各自有了着落了。身兼两个身份的蓝蔻跟着言冰云回了言府,手里拿着一封没有来得及拆开的信。这是蓝芝给她送来的第一封信。她坐了一会儿,拆开了信。
开头的“兄长亲启”几个字,她不知怎的就看出了这信中的得意之辞。
兄长亲启:
劳哥哥挂念,最近可好?我现在在北齐,遇上了范思辙,还有一个叫海棠朵朵的姑娘,说是北齐圣女。不过哥哥放心,我蒙着脸呢,而且我是隐姓埋名的,用哥哥的话说就是“驴友”。虽然不知道思辙现在和海棠姑娘在北齐干什么,但是我想她们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我也只是看了看,不多问了。
北齐这边现在已经是冬日了,同量的炭火比我们那儿便宜些,再过几日估计就是大雪纷飞了,到时候我去赏雪,我还没见过雪。不同的地域有不同的河山大好,南国之风与北国之风都不同,这次采风我也有了很多的灵感哦。对了,《云下之蓝》的最新章节我已经托姐夫的人送来了,到时候还得麻烦哥哥帮我出版一下哦,问哥哥和姐夫安。
不过,哥哥,现在北齐都知道姐夫成婚了,而且传得沸沸扬扬的,而且大街小巷的都在传宫里有位婉贵妃娘娘,哭得撕心裂肺的,病倒了,好像是为了姐夫。虽然我不知道那位婉贵妃与姐夫有什么关系,但是想到姐夫曾经在北齐……我觉得还是告诉哥哥一下比较好。
劳烦哥哥替我和娘说一声,女儿不能常回来看看了,替我好好孝敬娘。还有,这信估计哥哥收到的时候,华儿妹妹已经出嫁了,恕我不能亲自看她出嫁了,真的是很惋惜。我买了些首饰,以后哥哥若是能找个机会到大皇子府上,就帮我送给妹妹吧。
最后,祝哥哥与姐夫百年好合哦。
蓝芝敬上
蓝蔻看着这短短的一封信,笑道:“依我看,保护芝儿的,是两拨人马。一拨是你手下的心腹,另一拨,是范闲的人。”
“他究竟是想保护我这个小姨子,还是想监视她,拿来当你我的把柄?”言冰云道,“你我心里都清楚。”
蓝蔻道:“他想做的事情,对庆国没什么坏处,帮他也可以。”
言冰云道:“再过两个月,范闲就要下江南了。”
“是明家的事吗?”蓝蔻问道。
“是,到时候,他要面对的,是明家的中枢,他们家的人都不是好糊弄的,是成是败,全部看他。”
蓝蔻道:“那么你呢?也跟着去吗?”
言冰云道:“他在明,我在暗,两人配合,到时候,我去和你们主办说说,把你也带去。”
蓝蔻拍下手里的书信:“我在京都好好的平静日子不过,和你下江南?”
言冰云道:“京都现在人龙混杂,皇子之间的争夺到了白热化的时期,蓝家如今也引人注目,你身兼两个身份,我不在你身边,你没办法应付过来。”
蓝蔻理解言冰云的想法,但是她总有种感觉,她有办法去避开这次风浪,只是……她预感,她不能和言冰云一起下江南了:“这信你自己看看。”
言冰云不解的接过信,越看脸越黑。蓝蔻道:“能不能从中看出来什么北齐的消息?”
“你这是故意?”言冰云被气笑了,她明知道自己心里没有沈婉儿,她还打趣他?
蓝蔻达到了目的:“我知道,但是,我眼里不知怎的,就是容不下沙子。”好在沈婉儿被控制住,掀不起风浪,不然她还要分个身去北齐潜伏。
“你想怎样?”
“今晚我心情不好,回蓝家。”蓝蔻站起来就要走。
言冰云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夫人说笑了。”今晚她可不能走。一个时辰之后,被办了的蓝蔻,躺在床上,昏昏睡去。言冰云也拥着她睡去。
今晚又是回家失败的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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