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齿元帅,您怎么了?”
北山后营的空地上,狼牙祭司们已经团团围住了场中的白衣姑娘。她只有一人,面对人数众多的卫士,应该毫无胜算。
然而让人不解的是,原本正准备动手的黑齿元祐不知为何如同断了弦的箭,整个人突然松懈下来,面上一会儿呆愣,一会儿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元帅?”
看着满脸惊色的黑齿元祐,守在一旁的祭司不免惊疑,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白衣姑娘,只觉对方静立原地的身影变得越渐朦胧,竟让人的心头无端的泛起一股冷意。
手拿巫杵的巫人见黑齿元祐的神色着实不对,仗着胆子碰了碰他的肩膀,却不料黑齿元祐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猛然攻向了身边的人。
几名巫人和祭司闪躲不及,被黑齿元祐召唤来的碧火打中,一瞬间全身燃起了幽幽的火焰,身上的皮肤在高温的炙烤下变得脆弱异常,有的人倒在地上,没一会儿便失去了动静,而黑齿元祐并没有就此罢手。
他像是陷入了一场不为人知的噩梦里,一脸惊恐的冲着空气挥舞拳头。此前被他召唤出的碧火紧紧地围绕在他周身,逐渐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去,将此前布置在暗处的黑影们也一齐烧了出来。
眼见黑齿元祐竟出手残杀自己人,周围的卫士一时间都惊恐的不敢上前,生怕自己会变成下一个倒霉鬼。
场面突然乱了,自黑齿元祐失控发狂之后,埋伏在后营的一众狼牙士兵顿时失去了主心骨。而就在这时,一个之前被碧火折腾的只剩下半条命的祭司突然大声喊道:“快…快去把那个女人拿下!定是她捣鬼。元帅才变成这样!”
因这句话,其他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场中的白衣姑娘,见她原本明净无波的眸底,像是染上了什么东西一样,竟变得一片漆黑,配上面无表情的脸,满满的诡异感弄得人心里发怵。
狼牙精兵训练有素,在一众卫士发愣的空档已经攻上前去,却不料冲到一半,地上突然冒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绿藤,攀着人的脚腕而上,紧紧地把人锁在了原地。而正是这一会儿的功夫,黑齿元祐已经追击而至,围绕在他身边的碧火嗅到了生人的气息,毫不留情的将一干人尽数吞噬。
“元帅……”负伤的祭司心中绝望,强压着满心的恐惧想要试图唤醒黑齿元祐,可惜最后迎接他的只有满目苍凉的碧火。
声声惨叫响彻在后营的上空,为漆黑的夜添了一份令人发寒的诡色。
黑齿元祐站在这片火海之中,双目无神。如今他的眼睛里看到的不是天策府的断壁残垣,而是百济丛林中自己永远也回不去的故乡。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乡的,只记得前一刻他还在领兵进攻天策府,甚至刚刚割下了那个白衣姑娘的头颅,但后一刻,他手中的头颅突然流泪了,那具倒下的尸体也慢慢浸染在一片血泊中。
天空下着雨,地面溅起朵朵水花,仿佛连上天都在可怜死在他手中的这个生灵。
受此影响,黑齿元祐的心里竟也突然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感伤,这份感觉不受他控制,像是人对生命消亡所持有的最本能的悲伤,即便不懂,也仍是下意识的感到恐惧。
天际传来一阵轰鸣,惊雷响彻在高空。
雨下得很大,地面渐渐有了积水,将地上的一滩血迹冲刷开来,顺着地砖的缝隙,一直蔓延到了黑齿元祐的脚下。
他低下头,最后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头颅,很美,却没什么用。他随手丢开了它,正准备离去,却发现不远处的地面上突然长出了一株奇异的绿芽,几乎只是眨眼之间,绿芽抽出了枝条,紧接着又开出了花苞。
花苞呈现出淡淡的粉色,在雨水中慢慢摇枝绽放,一瞬间的娇美很容易便能迷了人的眼。
黑齿元祐见到这番异象,一愣过后,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回头一看,只见原本倒在血泊中的无头尸体,身下竟开出了一片美丽的花丛,而这具身体里淌出的血,也在渐渐地流回她的体内。
当血色完全消失的时候,尸体的右手突然动了动,被抛在一旁的头颅像是得到了某种指示,借着地上的雨水,慢慢滚回了尸体的手边。而那双白皙的没有一丝瑕疵的手,摸索了几下,捧着头颅,小心地放回了自己的身体上,然后慢慢坐了起来。
她闭着眼,雨水顺着她的脖颈一直流进衣领里,但她身上的衣服并没有丝毫被打湿的痕迹,裙摆上的血污也不见踪影,似乎根本没有经历过刚才那场打斗。
黑齿元祐心下惊骇,一时不敢妄动,却见不远处的“尸体”慢慢睁开了眼睛,一双漆黑的眸子正直勾勾地望着他。
这时,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响动传来,黑齿元祐下意识抬头,却惊恐的发现从高空中飘落的点点雨丝,竟然接二连三的变成了一片片的树叶,并在落于地上的一瞬间开始生根发芽,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一棵棵参天大树拔地而起,很快形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茂密丛林。
黑齿元祐置身于这片丛林之中,早已找不到那个白衣姑娘的踪迹,也无意再找。事实上,这一刻不管是狼牙军,还是天策府,与他眼前看到的这片丛林相比都变得不值一提。
他有些僵硬的转过身,果不其然,在树林的尽头发现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寨子。这座寨子隐藏在丛林的最深处,依黑水河而建,正是昔日在他的带领下黑齿一族建造的供族人栖息生存之处。
许久未回故里,黑齿元祐变得有些无所适从。
他没忘了之前见到的异象,也猜到了自己此刻可能身处敌人的陷阱之中,但是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真实,真实的让他分不清真假。
黑齿元祐在犹豫。
但这份犹豫很快便消失了。
他眼前的丛林突然毫无征兆的燃起了大火——那并非是普通的火,而是多年以来一直受他掌控、能够燃尽一切的碧火。
绿幽幽的火焰很快席卷了整片丛林,并逐渐朝着最深处的寨子方向蔓延。
黑齿元祐心中一惊,赶忙念起咒语试图阻止眼前的大火,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毒火烧到了寨子的附近,开始吞噬着他昔日心中的净土。
一瞬间,黑齿元祐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百济丛林燃起大火的那天。那时候,他也如此刻一般绝望,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丛林在自己眼前被焚毁。
种种负面情绪奔涌而来,压得黑齿元祐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看着眼前幽绿色的火海,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抬脚便要往那一片地狱走去。但直到热浪包围了全身,黑齿元祐也始终没有感觉到痛楚。
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眼前的景象已经不再是火海中的百济丛林,而是又回到了天策府驻地的北山军营。
此时,他才逐渐想起,他已经是狼牙军中的拜月长老了。当年的他并没有死,他的族人也没有死,是大燕皇帝安禄山救了他,而他此刻的使命正是为报安禄山之恩前来攻打天策府!
清醒之余,黑齿元祐逐渐意识到目前的处境,却在看清场中的情况后脸色变得惨白。
之前追随他而来的一众属下,已经死伤过半。其中有的人在碧火的烧灼下身体只剩下了一副空荡荡的骨架,即便是一息尚存的人,也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着。
“黑齿元帅,您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不如暂且退下歇息,此处交给我便是。”
一个温软的声音自黑齿元祐的耳边响起,他这时才发觉自己的身边竟然站着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幸好,这个女人不是敌人,不仅不是敌人,可能还是救了他的人。
“钟姑娘……”黑齿元祐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脸色难看的道:“既然有你在此,老夫便先行一步,告辞!”他知道自己战意已失,多留无益,当下也不恋战,对着眼前的女人微一拱手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黑齿元祐走得干脆,像是一种对助他逃离幻境的女人实力的信任,又像是对对方突然出现在此的忌惮,竟然也不管狼牙内部的部署便匆匆离去,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两个女孩子在后营的校场上。
那女子没有理会离去的黑齿元祐,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场中的那个女孩子,芙蓉面上露出了些许的感慨之色,“身处幻境可移心智,攻破心防则无坚不破……没想到才几年的光景,阿淼的阴阳术竟已到了如此地步,瞬息之间便可夺人心智,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淼看到钟梨出现的时候,并没有如何惊讶,在她为黑齿元祐解咒的时候,也没有上前阻止,像是早已知道,又像是漠不关心。
察觉到了淼的冷淡,钟梨微微一笑道:“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个不及我腰间的小女孩。你曾言控心咒走鬼神之道,若生依赖之心将来必会穷途末路。以前的你从来不屑用这些手段,但没想到如今反倒比一般人更狠。”
“过去,我不敢。”
淼的声音一直很平静,唯有在提到某些人和某些事的时候,才会产生些许的动摇,“我不懂人心,却可以控心,这本身就是一种危险。若是失去了控制,不止是我,我身边的人亦会因此而遭难。”
“阿淼,你变了,变得更强,也变得更软弱。”钟梨轻轻一叹,“我不知道改变你的是恶人谷还是莫雨,但无论是哪一个,若是让他看见你现在的样子,怕是会难过吧……”她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抹遗憾,又像是有一股异样的感情在其中,似欣羡,又似怜悯,复杂的让人分不清。
淼不知道钟梨口中的“他”是指谁,只是下意识觉得对方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想到对方之前话里的意思,她突然有些不能理解。
变化?
若钟梨口中的变化,指得是她对黑齿元祐施下控心咒一事,那么相较于以前,她其实从未变过。
她从来不是穆玄英这般温润中正之人,心怀善意,明亮的像是无暇玉璧上折射出的光,清湛而平和。
她呢?
以前的她从不知道什么是正,亦不知道什么是邪,更不知道何为怜悯与同情,甚至不明白生与死的区别。不仅是她,千年前阴阳家的大部分人好像都不怎么在意这些,而其中最为奇怪的应该是性情一向温和的父亲。
小时候的她还不懂,只觉得比起严厉的母亲,和蔼的父亲似乎显得亲切许多,但现在想来,父亲这个人其实很奇怪。
他是个好人,因为他从来不去伤害别人,但他又绝非世人口中所指的“好人”,因为他有时候对万物众生的态度显得过于冷漠。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不管是人还是物,在他眼里似乎没什么不同。
或许正是受他的影响,以前的她总是无意识的沾染了这种“冷漠”,漠视万物的凋零,也漠视别人的生死,仿佛一切于己无关,不知道该为了什么而喜悦,亦体会不到什么叫做悲伤。若非一朝别离,她怕是会一直那样成长下去,即便长大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因为没有人教会她别的。
正邪善恶,无情人最冷,也最傲。
远处,擂鼓声阵阵传来,钟梨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前营的方向,见淼仍是一副沉得住气的样子,不免笑问:“前方险情更胜于此地,阿淼难道不担心你的朋友?”
淼道:“不拿下你,他们会更危险。”
她说的认真,手上已经逐渐聚力,并不像在开玩笑。钟梨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脸上笑容依旧,“阿淼何出此言,你我本是旧识,又同出一脉,我对你并无恶意,奈何将我当做敌人?”
淼道:“阴阳家与狼牙军勾结,我此行为救人,与你们便是敌人。”
离谷之前莫雨曾提过当今天下的局势,虽然大部分的江湖人站在唐军一方,但也有不少势力投靠了安禄山阵营,如前些年被中原各大门派盯住的红衣教,还有卷土重来的天一教,以及曾参与过南诏之乱的阴阳家……
钟梨乃姜槐序之徒,此时出现在天策府,还助黑齿元祐挣脱了幻境,不是敌人,难道只是来找人叙旧的?
淼的态度很清楚了,但钟梨对她口中所言似乎不怎么在意,仍旧若无其事的道:“阿淼这话错了,何为勾结,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我来此并非是阻止你救人,你我同门一场,若有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亦无不可——”她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水线突然从后方疾刺而来。
钟梨面色一沉,堪堪躲过,看着对面仍是不为所动的姑娘,轻叹道:“师尊说得没错,你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莫雨,他的一句话便让你深信不疑,不管我如何做,都无法令你相信。”
淼并不答腔,只是直言道:“若是要打,你不是我的对手,何必浪费时间。”
钟梨不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师尊有命,要请阿淼前往骊山一聚。恶人谷远在关外贫瘠之地,阿淼吃了这许多年的苦,也该回阴阳家正正位了!”
淼毫不犹豫的道:“我不去。”
见她回绝的如此干脆,钟梨像是早已料到一样,“阿淼难道不明白,现在的情况不是你想不想去,而是你必须得去。”
淼不再与她废话,右手微微抬起,掌心一朵水花逐渐勾勒成形,却在这时,她的脸色突然一变,手中水花也碎裂四散,化为点点光晕重新消失于虚空之中。
钟梨微微一笑道:“终于察觉到了么?”
淼未发一语,脸色有些难看,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手,眸底逐渐染上了一片寒意。
她重新运转内力,却发现与之前一样,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了阻止了经脉的运行,若是再强行运功,恐怕会导致体内阴阳逆转,轻则经脉错乱,重则走火入魔。
“不必担心……”
钟梨看着淼明显沉下来的脸色,安抚道:“你只是脉络被封,无法动用阴阳术而已,只要调息一段时间,经脉自然会恢复如初。在这期间你最好不要妄动,不然会有什么后果,想必你应该清楚才是。”
“什么时候……”
淼修习阴阳术近二十年,自然清楚脉络封闭对于阴阳家弟子来讲意味着什么,正因如此,从小到大除了信任的人之外,她很少与别人有肢体上的接触。
来洛阳的路上她接触到的人并不多,而与她有肢体接触的人里,除了莫雨便是陈月,但这两个人绝对不会害她。那么剩下的人里,到底会是谁?
淼眸色一沉,突然想起之前在天罡营的时候,唐无绝曾与她有过短暂的接触。对方搭在她肩上的手,虽然接触的时间很短,但确实是有机会的,若对方有心下手,那么趁着这段时间,不是没有可能……
若真的是他,那他的动机是什么?
这个念头在淼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来不及细想,便觉得颈间一痛,意识慢慢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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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河岸边的狼牙大营中热闹的很,到处都是狼牙士兵的断肢残骸,地面早已被染红,就连一向从容威严的“天狼”阿史那从礼也在狼狈的四处闪躲,只为了躲开场中那尊杀神的攻击。
莫雨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状态,神智全无,他的眸中泛着淡淡的血色,招招痛下杀手,将挡在面前的狼牙兵尽数屠尽,逼得阿史那从礼不得已连连后退。
“你要旁观到何时!这小子是因你才变成这样,若再不出手,日后到了狼宗面前你要如何交代!”眼见之前的“始作俑者”一副准备旁观到底的样子,阿史那从礼终于忍不住了,侧身避开莫雨的掌风后,冲着不远处的白衣女孩大声求助。
这白衣女孩的外貌仍是“淼”的样子,只不过无论是神态还是气质,都像是变了一个人。她静立原地,并没有理会阿史那从礼的话,只是专注的看着场中的莫雨,眸底满是探究之色。
场中尸体越来越多,莫雨的状态也越来越狂乱,所到之处犹如杀神过境,令剩下的狼牙兵个个吓破了胆,根本不敢再上前围攻。
许是体力有所消耗,又过了一刻钟,莫雨的行动逐渐变得迟缓下来。他抚着额头,面上满是痛苦之色,在头部传来的阵阵剧痛之中,眸中的血色却在渐渐退去,似有恢复神智的征兆。
白衣女察觉到莫雨的状况,面上露出了一丝惊讶。她看准一瞬间的机会,突然逼近莫雨的身边,在他颈后轻轻一点,却没能阻止他神智的恢复,反而加快了他意识的清醒。
这女子对莫雨的状况很是意外,正要上前一步细细观察,不料一支袖箭破空而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离他远些。”
来人是唐无绝,与他一起的还有十余只巨型机甲兽,在他过来这边的同时,机甲兽也开始清扫另一边的狼牙残兵。
唐无绝大步而来,将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的莫雨护在了身后,对白衣女冷声道:“以你如今的身份,难道要不顾脸面来欺负一个江湖后辈吗?”
面对唐无绝的质问,那女子淡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反应,颔首道:“没想到你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唐无绝面上露出一个冷笑,“这话得我来问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与你目的一致,并无他念。”那女子的目光慢慢落到了唐无绝的身后,见他对莫雨明显的保护行为,似有些不解,“你今日如此维护这孩子,不怕日后会害了令妹?”
唐无绝充耳不闻,眸中隐隐泛着杀意,“上一次,我警告过你,不要再伪装成她们之中任何一人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这一次,你是存心挑衅?”
“若是挑衅,我便不会容‘她’与你相认了。如今不过事急从权,何必在意这种小事。”白衣女面上露出一个轻笑,似是话里有话。唐无绝闻之,不由微微一愣,杀气竟有所收敛。
那女子见他老实下来,面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我无意久留,既然想要的人已经到手,接下来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唐无绝垂于身侧的手瞬间捏紧,出言警告道:“眼下我脱不开身,她便暂时交由你照顾,若有什么意外,我绝不会放过你。”
“你该知道,当今世上我才是最不可能害她的人。”
白衣女的身形逐渐变得透明,整个人渐渐地从原地消失,与着她一起消失的还有受伤不轻的阿史那从礼。
场中局势渐渐得到控制。有机甲兽助阵,穆玄英终于逮到机会赶来莫雨身边,却见之前的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留在原地的只有唐无绝和莫雨二人,其中莫雨的状况看上去着实不怎么好。
“雨哥……”
穆玄英扶起莫雨,却发现莫雨的神智还未完全恢复,意识尚处于混乱的状态,对于他的靠近竟然一无所觉。
唐无绝道:“他没事,只是内力损耗过度,得找个地方休息。我是来通知你们,天策大军多数已经撤出,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同我一道离开,后面的事自有朱先生安排。”
“可是,北山那边?”
想到之前的“假阿淼”,穆玄英担心北山一行人的安危,却听唐无绝道:“他们那边有人接应,不会有事,我们先去会合的地点。”言罢,他伸出手似是想帮穆玄英扶起莫雨,却没想到被穆玄英不动声色的挡开了。
穆玄英道:“我与大哥少时颇有渊源,他一向护我,这一次该由我来护他。”
面色温润的青年声音坚定,目光磊落,认真的模样根本不会让人疑他分毫。
纵是唐无绝一向多心,也有些摸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到底只是单纯的回护行为,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以致对他生出了警惕之心……
唐无绝心中冷笑,修长的手轻轻划过脸上的面具,漆黑的眸底闪过一抹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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